正文 第拾伍章 爱的距离下

(88106 www.88106.info)    乡下就是和城市里不同，晚上熄灯之后没有街道上的喧哗，也没有汽车刺耳的鸣笛，只是那么温馨的安静。

    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个人互相道了声晚安，就打着哈欠走回了各自的房间。

    贾墨轩脱了衣服，缩进了被窝，小猫也化成了段幻烛，虽然地方变成了乡下，不过每晚必定和贾墨轩相拥而睡的习惯依旧存在。

    段幻烛揽着贾墨轩的脖子，闭眼睛眯了一段时间，然后睁开眼睛看见黑夜里贾墨轩的眼睛还在闪烁，仔细一品就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就懒懒的问“还不睡，是不是又在想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贾墨轩低眼看看缩在自己下巴底下的段幻烛，点点头“刚才在半山腰你在那两颗树的旁边，是不是也听见了那句‘我只是想靠他更近一些’？”

    段幻烛点点头，觉得身后有些冷，就一个劲往贾墨轩的身上攀，嘴上不在乎的说“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充其量就是两只小树妖或者是两棵守山树，你能看见那些东西，所以能听见它们说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贾墨轩不说话了，段幻烛满满困意袭来，安安静静搅拌着均匀的呼吸睡了过去。

    夜很长，贾墨轩缩在被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终于，他还是将段幻烛那两只团住自己脖子的手臂轻轻拿下，穿好衣服，带了手电，蹑手蹑脚走出屋，朝后院那座小山走去。

    贾墨轩一直觉得那个声音像是在祈祷着什么，有说不出的可怜和渴望。所以，这个善良的孩子想去再看看那两棵树，就算是聆听一下他们的心声，也好。

    夜晚的小山，站在半山腰，就能看见比日常扩大十倍的玄月，白花花的光芒，像是从空中洒下的一抹白雾，覆盖世间的所有事物，使它们美丽却又孤零。

    那两棵并排的松树，在月光的粉刷下，格外美丽。

    “你真的来了，我好高兴。”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贾墨轩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这回他确定这声音出至那两棵树，心里也就没有了多少恐惧，朝着那两棵树的方向问“是你在说话吗？你是谁？”

    “我是右边的这棵树。”那树说，声音很温柔，好像格外珍惜贾墨轩这个理睬它说话的男孩“左边的这棵树是我丈夫，我们是这座小山的守山树。”

    “别乱讲，谁是你丈夫。”一个男人不悦的声音，很显然这句话是从左边那棵树发出的。

    右边的树突然就不说话了，有呜呜的声音，贾墨轩听得出来，它好像是在哭泣。

    贾墨轩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两棵树之间的千丝万缕，走到右边那棵树的树下，坐下来后背靠在它的树干上，就是那么静静的等待。

    “我只想靠得他再近一些，哪怕近一点点。”那棵树憋住哭泣的欲望，柔弱委屈的女声响在贾墨轩的耳边“我已经乞求了三世，为了和他的缘分，我放弃了自己的命运而伴随他一次比一次低下的投胎，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只想与他接近，哪怕他心里，一直道从来没有爱过我。”

    贾墨轩把身体靠在树干上，手轻轻的抚摸两下它的枝叶，仰着头，看山间夜空中那斑斓繁多的星星，作为一个旁听者幽幽的说“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吧，我会静静的聆听下去。”

    有一只女鬼曾经在喝孟婆汤之前，看见了与她相隔一处的那只男鬼，或许是一见钟情，也或许就是那一眼，爱情便在她的心里滋生，或许真正的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是那么在心间一闪即逝甜蜜的感觉。

    “他是谁，我爱他，我要跟他一起投胎。”女鬼朝孟婆乞求着说。

    孟婆笑着摇头说“他是个普通鬼魂，准备下辈子投胎做人，姑娘因为你上辈子为人善良，上面让你去投胎做仙。”

    可是她却执意要去投胎变为凡人，只想去陪伴他一生一世。

    第一世，他们托生成了凡人。

    女人很爱男人，但是她一直没有表白。

    他们从小就是邻居，青梅竹马般的长大，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大学，最后是一个工作单位，女人为男人默默的付出，能帮上忙的，她都去帮。

    记得又一次加夜班，男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肚子饿，女人便谎称自己上厕所而冒雨去给他买夜宵，中途回来摔倒，夜宵撒了一地啊，没办法她又买了第二次。

    像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女人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爱他。

    终于有一天，女人跟男人表白了，男人却当机立断的拒绝，不给她一点追问的时间。

    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开始微妙，男人开始对她躲避，甚至于见面都不打招呼。

    不久，那男人交了女朋友，最后离开了公司，搬出了那个城市，娶妻生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时间一过就是五年，女人还是没有结婚，一天在报纸上看见了一则三口之家在夜晚出行突遇车祸三人当场身亡的报道，看到了上面的刊登照片就是那男人，女人抱着报纸哭得悲痛欲绝。

    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是女人无时无刻不在爱他。

    第二天，邻居发现了她的尸体，死因是突发性心脏病。

    “你和他有缘无份，还是就这样算了吧。”第二次来到阴间投胎，孟婆好心的劝说“你这辈子可以投胎成为凡人，而他只可以托为一直动物，不要再追随下去了。”

    “不，我不会放弃。”女鬼坚决的再次放弃做人的机会，陪着男人去投胎。

    第二世，她托生成了一只鹿，而他则托生成为了一只虎。

    那个拥有毒箭的精炼猎人又来这片原野上狩猎了。

    每次狩猎都必定带上一些毒箭，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他踏着泛黄的枯草，警惕的眼光左右相望。

    于是他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只小鹿，他半蹲着身子轻轻走了过去，以往在他的箭筒里，分左右两边，左边是普通箭，右边则是有毒的箭，可是那天他老婆糊涂调换了位置，猎人拿起有毒的箭，射向了小鹿。

    小鹿提前一点反映过来，跃上旁边的土坡，躲过毒箭，但是后蹄留下了擦伤。

    猎人咒骂一句，正想继续，却听见后面一声咆哮，他赶忙回头，就看见一只来这里觅食的老虎。

    那老虎高叫着朝他奔来，猎人的毒箭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他伸手拿右边其实没毒的箭，一连五发，全部射中老虎，老虎怒叫着，可还是倒下了。

    猎人没再打小鹿的主意，离开。

    之后，小鹿救了那只受伤的老虎，用嘴帮它把身上的箭一根根拔掉，再用舌头为它消毒，为它寻找食物，喂它泉水，直到把它治好，等它醒来。

    老虎醒了，见到了面前救自己的小鹿双眼似乎落泪，心里犹豫了一下，只是那么痛痛的一小下。

    最后，老虎还是吃了这条救它性命的小鹿，又因为这小鹿其实已经中了毒箭上的烈毒，老虎在第二天也死去了。

    “你该放弃了。”那男鬼在阴间对他说“两世证明，我不爱你。”

    “我不相信。”女鬼哭泣着，换来的确是男鬼冷冷的一笑，走开。

    “他受了天谴，这世只能做一颗守山松，而你却可以托生成动物，你还要跟随他吗？”孟婆这回直接询问她的态度。

    她点头，为了他再次放弃托生成动物的机会，含泪伴他而去。

    眼前的第三世，他们是两棵并排的守山树，她想这回应该如愿了，至少可以跟他这样安安静静度过一生，可是，他们的中间却存在着一段距离。

    于是有一天，右边的她伸出树枝碰到左边的他。

    “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我喜欢你。”她含羞着说“所以，我想跟你靠得再近一些，哪怕一点点。”

    “不行，离我远点！”他冰冷刺骨的说。

    她哭了，哭得伤心，引来同情的鸟儿落在她的枝叶上为她清洁甘露。

    贾墨轩静静的听着，感觉就像是在倾听一个美妙的童话，虽然结局总是那么令人心碎。

    直到她的哭声把故事打断，贾墨轩才站起身，抚摸着她的树干说“只想和她靠得更近一些是吗？”

    “嗯，哪怕一点点。”她抽泣着，无限的渴望。

    “好的，我来帮你。”贾墨轩说。

    第二天，夏黎和莫悠然他们得知贾墨轩想要把半山腰那其中一颗松树挪动位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脸的匪夷所思。

    接待他们的老婆婆苦口婆心的劝说贾墨轩不能去动那两棵树，因为全指着它们这温泉结云村才能太平安康。

    贾墨轩是个懂礼貌的孩子，想跟老婆婆解释，却又发觉这些事情自己根本无法开口，情急之下，他们没有注意到，这时天空上的乌云渐渐遮住了太阳。

    小猫叫着把他唤到卧室，化为段幻烛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墨轩照实说了，以为她会帮助自己，可段幻烛却说“原来你大半夜偷跑出去就是为了听那棵树的三世情缘。这些事情，没有谁能更改的，我们每个人，每只妖怪，每个魂魄都是上面所分配好的，不可能擅自做以改变，所以，就算你把它们的距离拉近，也是徒劳。”

    “但是她真的很爱他。”贾墨轩反驳。

    “小屁孩，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体验过吗？”段幻烛神色严肃的问。

    贾墨轩被问愣了，他张了两下嘴巴，硬是说不出话来，他果然不知道爱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茫然了。

    天空开始落下倾盆大雨，随即就是电闪雷鸣，好似雷公发怒，抽签一般惩罚着世间那些点背的生物。

    贾墨轩看见，一道闪电，劈在了半山腰。

    他马上想要跑出去上山去看那两颗树的安危，但是却被段幻烛拦住。

    没多一会，雨停了，就像是只为劈下那几道闪电一样，拍拍屁股走人，温暖的阳光再次照耀大地。

    这次，段幻烛陪同贾墨轩一起来到半山腰。

    “呜呜。”是右边那棵树的哭声，贾墨轩听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但是走近一看，对于眼前的景象本能的震惊了。

    左边那个棵树，不幸被雷击中，劈成了两截，还在冒着白烟，而它的身边也被雷电烧焦，但奇怪的是烧焦程度只蔓延到右边那棵树的脚下。

    是它们中间的距离，救了右边那棵树的命。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三世，他也不许我靠近的原因。”右边的她呜呜痛哭，三世的时间，她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我现在明白，原来他一直都是爱我的。”

    他一次次的躲避，她一次次的靠近，他一回回的忐忑，她一回回的表白，他每次的冰冷无情，只是想换取她的平安。

    贾墨轩缓缓坐在地上，男孩的泪珠溢出眼眶，在脸上开满泪痕，强忍着哭泣说“原来爱情，是这么的美好。”说完，就把头深埋在膝盖哭了起来。

    旁边感触颇深的段幻烛也眼眶微红，蹲下身轻轻拥着贾墨轩，把他抽泣的头护在自己的胸前，抚摸着他的脑袋说“就是因为美好，才会让人难以理解。”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