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三 献俘

(88106 www.88106.info)    “娇娇，你看朕的士兵如何？”刘彻回头看向身边的陈娇，他很想听听陈娇的看法。

    不知怎的，陈娇觉得此刻的刘彻有点像跟伙伴炫耀自己宝贝的孩子。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眼底的得瑟骄傲还有直愣愣的耳朵早就出卖了他。皇帝的心思，再难猜此刻也暴露了。“陛下，臣妾虽不知兵，也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但是细柳营的士兵行走间颇有章法，那么多人竟然如同一人，可见纪律之严苛。且上过战场的人，自由一股凛冽的气势。确是一支好兵。如有此等雄兵百万，大汉何愁匈奴不灭？”陈娇看到刘彻露出自得之色，不由有些咬牙，这种时候她必须自称臣妾，如此才符合礼仪。只是心中总是不爽，于是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此等纪律严谨的士兵，在细柳营吃香，可去了别的军队，却不一定受欢迎。说不定还会把人家原来主将的风格打乱呢。”

    刘彻自然知道陈娇话语里的意思。大汉的士兵若是不论地域出身，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风格，一种是北军程不识式，一种是南军李广式，前者军机森严，训练严格，作战时顽强坚韧，极难打垮，而后者纪律松弛，但感召于主帅的人格魅力，作战凶悍，爆发力极强，但比起前者更容易被击溃。

    而如今刘彻胸怀四海，野心也不仅仅是打败匈奴，那么兵出大漠，纵横万里，自然只有意志坚韧的士兵才能在各种不可测的情况下完成马踏匈奴，纵横西域的伟业。刘彻自然更喜欢北军程不识式的军队。也因此韩则的奏疏他才大力采纳。实则是二人的军事思想一拍即合。

    刘彻决定在大汉推行这种练兵方式，就大汉目前的财政情况来看，虽然他可以扩充十万军队，但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匈奴目前内乱，此时重点还是防御吧。无故扩兵不利于大汉稳定……还是用这些钱来训练处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和最忠诚于自己的军官团体来的好。

    马踏匈奴，非一时之功。他不急。文治武功，他都要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献俘式开始了，一千多名匈奴的小豪酋，勇士被押着跪在皇陵前的广场上，等待着汉人天子对他们的裁决。在这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楼上的天子身上，毕竟这是大汉第一次献俘，谁也不知道天子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俘虏，昨天朝会儒家学派的大臣俱是讲究只杀枭首，而以仁德教化其余俘虏，好使周边小国心向大汉。而一众武将却是主张将俘虏全部斩杀，好使匈奴知道何为大汉天威如狱。天子只是稳坐钓鱼台，一字不发。此时人人心中都是忐忑紧张不已。

    一时间，浩大的皇陵广场顿时寂静无声，只余寒凉的冷风掠过旗帜，发出猎猎声音。陈娇俯瞰着黑压压跪着的一千匈奴人，不由自主侧头找寻刘彻的目光。他也只是沉沉的看着那些人，目光没有痛快，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厌恶。仿佛对他来说，这只是必须死的一千多人而已。

    “我大汉之于匈奴蛮夷，犹太阳之于列星。冒顿心向往之，然习吾大汉文字，学我大汉文明，此后方有匈奴之盛。大汉历代和亲公主，无不给匈奴带去无数好处！而匈奴杂种不思我大汉教化之恩，以怨报德，抢吾大汉之地，杀我大汉子民！……”刘彻冷冽的声音在广场回荡，让底下的士兵都切齿不已。陈娇亦不由感慨刘彻的好口才，她听了这番话也是忿忿。而细柳营中，韩则，卫青，霍去病等人俱是眼神冷酷。

    “内外六夷，敢称兵者斩！”随着刘彻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他忽的握住身边陈娇的手，下令将那一千余名俘虏悉数斩杀，传首级驻京观于九边，底下士兵无不高呼万岁。陈娇看着身旁的平静到冷酷的刘彻，手被他紧紧包裹着，竟刹那觉到在刘彻身边也能感到温暖安全。耳里传来阵阵呼喝万岁之声，广场上血流成河的画面，竟没让她感到丝毫害怕。成为陈娇，她也愈来愈冷血了？心神恍惚间，她看到刘彻冲着她笑了，耳边那样吵，她还是听懂了，“阿娇姐，江山如画，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唯一的皇后……这是誓言么？刘彻，曾经我是楚何，现在我是陈娇，从此以后我也只是陈娇。前世今生，不管是经验还是教训，都告诉我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何况……你是刘彻？对不起，也许你真的有些许真情，也许你真的对往日的错误做出了改正，可是，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心思单纯的陈娇早就死了。如今的我，早已不能说原谅。

    阅兵式后，一些官僚忧心忡忡，传首级驻京观于九边，天子的做法似乎有些过于血腥了，非仁德之君所为。然而，对大汉的大多数人而言，天子这样做没什么，匈奴自大汉建朝以来屡屡寇边，烧杀抢渡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皆无。不如此不足以使其知道大汉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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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门宫内。陈娇刘彻正在对弈。两人都是下手极快，仿佛不用思考。

    “娇娇这所谓的五子棋倒不失为休闲放松的好玩意儿。”

    陈娇再次感叹为什么自己遇上的总是智商上上的人，前一个于哲，现在又是刘彻。哦，好吧，她不应该怀疑汉武大帝的智商的。

    “我于围棋一道连入门都不能算，只能玩玩五子棋自娱自乐啦。”陈娇慢慢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随口答道。

    刘彻失笑，他深知陈娇多狡，此刻听到她自谦，颇觉好笑。

    “今日朝会上，有些大臣说上次献俘之事朕之处置太过血腥，有失仁德。”

    陈娇听到刘彻平平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下一顿，却须臾就继续手下动作，嘴里说道，“想来陛下不会将这等言论放在心上。”

    “不。”刘彻吐出一字，看似平静的眼神底下，细看是汹涌的波涛，“朕此刻想听听皇后的看法。当日献俘娇娇也在的。话说回来，娇娇当日甚是平静，一千多人头落地，娇娇除了开头的些微不适，这些日子以来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朕就知道，娇娇，你不愧是朕的皇后！”

    陈娇无奈的撇嘴，“陛下，那天不是有你在一边吗？是你拉住我的手给了我力量！这话我当日就说过啦。”刘彻想听好话她可以理解。可是她又不是没说过？现在旧话重提，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阿娇姐！朕现在想听的是你对此事的看法。不要敷衍朕！”刘彻声音瞬间阴冷，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陈娇立马端正坐好，“陛下，我从来没有敷衍谁。当时陛下在我身边，确实是我不至于失态的重要原因。”说到这里，看着刘彻怒气渐消，接着道，“陛下忘了，我早已不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我，是去过大漠到过匈奴王庭的。我也杀过人。”说到这里，陈娇自嘲一笑，“我虽然震撼那么多人同为鱼肉，但是失态，倒是不至于了。如此说，陛下可信了？”

    刘彻不自然的转头，“朕没有不信。朕只是觉得你不肯跟朕说心里话而已。”

    陈娇哑然。感情这位主子是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可是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么？不过此刻陈娇自然不会反问刘彻，她又没有吃饱了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低低咳嗽一声，“至于陛下所说我对杀俘一事的看法，”她抬头直视刘彻，“以德报怨，何以报德？”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