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逃出囹圄（四）

(88106 www.88106.info)    第八章 逃出囹圄（四）

    第二日，周廷轩是被爆竹声吵醒的，或许是太累，或许是太安逸，他醒了，但并不想睁开眼：“雅歆。”他伸手去环她。然而她却并不在，他的身边空空的，被褥，已经凉了。他睁开眼，眼前的情景让他一下心痛了。

    雅歆只穿了单衣，赤着脚，站在房门外。今儿是阴天，天沉沉的，她仰头看着天。他离得远，但他还是分明看到了，泪水，把她的睫毛都浸透了。

    他起了身，拿了外氅几乎是用跑的到了房外，他用外氅把她裹上：“雅歆。”

    她回过头，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无法干涸的泪水。她对他笑，然而她的笑却空空的，就像失了心智的游魂一样：“伯鸾。”她依偎进他的怀里，然后她伸出手，轻轻的去抚摸眼前的铁栏杆：“你的笼子建得再大点就好了。”她轻声的说道：“让我可以多走几步，走进庭院里……伯鸾……”她闭上眼：“种点花吧，这里太空了……”

    “好。”周廷轩不知道他能说什么，他只感到疼，蚀骨腐心般的疼。这个牢笼，是他建的，他建了牢笼，他困住了她，他知道她痛，然而，她却不知道，他比她更痛……

    他的泪，落在了雅歆的眼角上。雅歆睁开眼，她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周廷轩的脸，莹闪闪的，凉凉的，是泪，落在了雅歆的指尖。

    周廷轩握住雅歆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紧紧的握着：“我该拿你怎么办……雅歆，我不想这样残忍的对你……但是，我更怕失去你……”

    雅歆摇头，她又笑了，嘴角微微上翘，而眼神，却更悲哀：“我也不知道……”她说：“伯鸾，如今，我该当你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好想恨你，又好像……恨不了你……”

    ‘轰隆’几声巨响，是爆竹，清晨开始，爆竹就一直在响，空气里弥漫着硝石的味道，刚刚的几声，像是点起了大炮仗。

    雅歆像是被爆竹吓到，她突然间推开周廷轩……接着又是几声爆竹，雅歆慌乱间躲进房里，沿着门框蹲坐在地上，雅歆用双手捂住耳朵，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她的肩头在微微颤抖……

    周廷轩赶紧跪在地上将雅歆抱住：“怎么了，雅歆？”

    雅歆抬头，木然的看着周廷轩，然后她开始摇头，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

    “到底怎么了，雅歆，你说话啊？”周廷轩开始惊慌：“是爆竹吗？”他更紧的搂住雅歆：“别怕，雅歆，好了，别怕。”

    “来人，快来人！”周廷轩大声朝着院外喊着。

    首先跑进院子来的是南萱，然后陆续跟来了几个丫鬟，小厮。见到周廷轩和雅歆，纷纷跪下。

    “去看是谁在放爆竹，让他们不许再放，快点！”

    几人互相看看，又下意识的看了雅歆一眼，然后都默默低下头，依旧全跪着，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怎么？”周廷轩有些怒了：“还不快去！”

    “将军。”南萱欲言，又低下头，只低低说了一句：“不能啊。”

    “混账话！”周廷轩这下真怒了：“你。”他看向南萱：“什么叫不能！”

    “将军借一步说话。”南萱急忙磕了头：“劳将军您出来，奴婢向您禀报。”

    周廷轩也愣住了，他看了一眼雅歆，又看了南萱，南萱默默点了点头。

    周廷轩起身，把雅歆抱了起来：“外面冷，我抱你回塌上。”他刚走两步，雅歆突然间抓住了周廷轩的膀子，她看着周廷轩：“伯鸾。”雅歆刚刚的慌乱已经过去，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今日。”雅歆淡淡的开口：“是纳征礼……你和和婉公主的，纳征礼……”

    周廷轩只觉得脑袋仿佛轰得一响：“雅歆。”他看着雅歆平和的眼睛，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丝一丝的被割开，向外淌着血：“我……”他说不出话来……求她原谅吗，他知道她无法原谅他。求她忍耐，又凭什么……爆竹又在那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甚至放起烟火，无数的火柱冲上天，然后炸开……

    周廷轩觉得讽刺，这喜庆的爆竹和焰火都像是对他的讽刺……他希望它们停止，但他却不能，他连为她将这爆竹喊停他都做不到……

    “伯鸾。”雅歆抬头看着空中炸开的烟火：“一点都不好看呢……”

    “什么？”雅歆说得太轻，仿佛只是自语，他没听清，问道。

    “我说。”雅歆放大了声量：“白天放的烟火，一点都不好看。”

    “那，我们不看了，雅歆。”周廷轩将雅歆抱进屋里，他把她放在塌上，他用锦被帮雅歆盖好。雅歆平摊在床上，看着周廷轩，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周廷轩轻轻拂过雅歆的发丝：“我忘了……什么纳吉，纳征，我都忘了……因为我不在意，在我心里，那些就像是和我无关的事……”周廷轩也觉得他的解释单薄，但他总觉得他该说些什么。

    雅歆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周廷轩低头吻了雅歆，他只吻了雅歆的额头，他的吻很轻，轻的仿佛不曾存在……时间，周廷轩知道，他需要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是单薄的，也只有时间，能慢慢的化解雅歆对他的怨恨，也只有时间，能让他证明，他有多爱雅歆……

    他转身欲要离开。

    “伯鸾。”雅歆说，周廷轩几乎是立即转过身来。

    雅歆依旧用那种淡然的眼神看着他：“伯鸾，如果……和婉公主，她，不是戎狄的公主，你不会娶她，是吗？”

    “雅歆，我不爱她，你知道的……”

    “那我呢……我如果不是楚国的公主……”

    “我爱你。”周廷轩说得有些急切：“雅歆，我决心娶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位公主，我甚至愿意为你舍去性命……”

    雅歆把头侧过去，的确，他娶她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公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公主，她是皇帝的女儿……

    “雅歆。”他继续说道：“为了娶你，我向你父皇拒婚，我拒绝娶你的皇妹永嘉公主，那时，你还不是公主，我还不知道你是公主，雅歆，你不能对我不公平……”他扳回雅歆的脸，他要她看着他，他要她正视他们的爱情：“雅歆，我们差点死去，你和我，我们是在是在行刑的刑场上，以临行酒当做合卺酒结为夫妻的，雅歆……”他说着，动情的说着，他要她记起那些过往，记起来，她就会想起……至少，他娶她的时候，是因为爱，而不是利用……

    雅歆摇头，她要问的不是这些。她太知道，周廷轩为了娶她，付出了什么。她看着周廷轩，他的目光是灼灼的，就和当年刑场上的一样……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