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放手（二）

(88106 www.88106.info)    第十二章 放手（二）

    “周廷轩。”雅歆努力的让自己惶恐的心安稳下来，她握着剑，手腕发力，冲着周廷轩的心脏就刺了过去……

    周廷轩一个侧身，避开雅歆的攻击，剑没有没入周廷轩的心脏，但还是割过了他的膀子，割断了一截衣袖。

    雅歆挥剑，欲再刺。然而周廷轩已不知何时闪身到了雅歆身后，雅歆还没来及转身，只觉右臂被周廷轩从背后抓住，然后一拉，整个人都落进周廷轩怀里，“当 ”一声，周廷轩已夺下雅歆手中长剑，将长剑直直的插入地里。紧接着雅歆的双脚腾空，她已被周廷轩打横抱起。

    “周廷轩！”雅歆挣扎：“你放开我。”

    “好，我放开你。”周廷轩说道：“雅歆，但你先让我想看一下你的脚。”

    “没有必要，你现在就放开我。”

    “不行，你脚伤了，不能落地……”

    “周廷轩，不要这样假惺惺的，我，不需要。”雅歆嚷着，甩手，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周廷轩脸上。

    周廷轩没躲避，重重的挨了这一下……他闭上眼，久久的：“够了吗？”他轻而冷静的问道。然后他松开手，放下了雅歆。

    落回地上的雅歆赶紧向后退了几步。

    “你就如此的要躲开我，如此的唯恐避而不及？”周廷轩愁苦一笑，当他再次睁开眼，他的眼神，阴晦寂寥，有如深秋里没有星光的夜空。

    雅歆有那一瞬间的恍惚……

    周廷轩一步上前，雅歆被逼后退一步：“你。”周廷轩凝望着她，他的神色是那样心痛……他拧着眉，然后又是一抹无声的苦笑，他的眼中混合了狼狈，无奈以及悲伤的情绪……他看着雅歆，然后缓缓的单膝跪地：“疼吗？”他伸手去触碰雅歆的脚。

    一时间雅歆竟忘了躲避：“来。”周廷轩伸手，拉住了雅歆的手腕，温柔的将雅歆拉进他的怀里。因为右手有伤，周廷轩只能用膀子扶住雅歆，手上的血一滴又一滴，染红了雅歆一大片的衣裙。他仿佛丝毫不觉着疼，只对雅歆笑着，另一只手轻柔的褪去雅歆右脚上的布袜。那布袜沾满了乌黑的泥土，只隐约能看出上面有斑斑的血迹。

    疼，雅歆皱了眉，她的脚已磨破，肉粘合在布袜上，周廷轩动作虽是轻柔，但褪下布袜时，还是一阵锥心刺痛。

    当布袜被完全褪下，当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脚，周廷轩敛眉，他的手不由的握成了拳，很用力的握着，手背上都绽出青筋来：“很疼吧。”他轻轻的说。然后他用自己的衣袖，轻而又轻的去擦拭雅歆脚上的泥水……

    “不，周廷轩，不要这样！”他的温柔，让雅歆一时间沉迷了，但她很快醒悟过来……她有些慌乱，她猛得推开周廷轩，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使自己也向后一个踉跄。受伤的脚猛得落在地上，疼，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叫出来。

    “雅歆！”周廷轩心疼的大叫，他连忙起身，去拉雅歆的手。而雅歆却突然间出掌，周廷轩猝不及防，有些狼狈的快速向后急退数步，好在，他还是躲开了雅歆的袭击……

    然而雅歆，她一掌虚空。或许因为疲惫，或许因为脚疼……她竟未站稳，被脚下的石头一绊，无比狼狈地摔倒在泥浆里。

    溅起的泥水刺疼了雅歆的眼睛，雅歆趴在地上，泪水忍不住的就流了出来……

    “雅歆。”周廷轩想去扶她。

    然而雅歆却突然间大笑起来。这一笑，泪水就更多的涌出来。

    周廷轩愣在那里，他的心疼，疼得仿佛就要疼出一个洞来，看在摔倒在泥水里的雅歆，他忧心如焚，但却又不敢靠近……

    雅歆就那样趴着，凄凉的笑着，她的笑声尖刻：“周廷轩。”她说：“你杀了我吧……”

    “不要这样说，我……”这样说，他会痛苦的难以忍受……

    雅歆艰难的支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她让自己蜷坐着，因为有身孕，她无法将自己完全蜷缩起来。她的双臂紧紧拢着，她冷……她的脸上泥水混合着泪水，她狼狈不堪：“够了，别再戏弄我。”她轻轻的说：“周廷轩，你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别这样！”周廷轩摇着头：“你别吓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雅歆又笑了起来，这次她没有大笑，因为她连大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爱？”她又一次重复，然后她看向周廷轩，她因哭泣而充红的双眼，流露出讥讽的笑意：“你的爱……是什么？”

    “雅歆……”

    “你的爱，就是把我关在囹圄里……周廷轩，你要我回去，是不是又要把我关起来？”

    “不会……”

    “不会吗？”雅歆冷诮地斜睨着周廷轩：“不关着我，我就跑，就算被你捉回去，我还会跑，最终，我总能逃离你？”

    “雅歆，不要离开，就留在我的身边，不行吗？”

    “哈。”雅歆不屑的笑起来：“当然不行……周廷轩，你听好了。我龙雅歆是大楚国高贵的公主……我们是敌人……我和你，我们是敌人……”

    “我们不是敌人……”

    “周廷轩。”雅歆抢过周廷轩的话：“我们不是敌人，在你的眼里，我还不配成为你的敌人，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被你关在笼子里的豢养的宠物，是不是？”

    “宠物？”周廷轩僵了一下：“够了！”他说：“你不是宠物！”

    “不是吗？”雅歆问道：“关在笼子里的，不是宠物吗？”

    周廷轩再也听不下去雅歆这样的言语：“龙雅歆，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的妻子！”

    “已经不是了！”雅歆说道：“今天是二月四……周廷轩，我都忘了，该恭喜你大婚……”

    周廷轩心脏一紧，他已无法再言语。雅歆说的没错，今天是二月四，虽然他人不在淄城。但今天，缁城的将军府依旧会举行一场婚礼……戎狄公主萧尔岚，今天，会成为他的妻子。会成为那座将军府的，主母！

    雨下得很大，很大很大。这雨仿佛下的停不了似的……雅歆依旧蜷坐在地上……她阖上双眼，掩去了眼中蔓延的伧然和伤悲，但她却无法掩去眉宇间的悲凉和落寞。她的心，再一次，疼了……

    她伸手去拭脸颊上的泪水，黏黏的，她分不出是泪，是雨，还是泥浆……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她咬着唇，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恸哭……

    崩溃，她的心就像被洪水冲垮的大堤一样，化成了无数石粒沙土……碎了……

    周廷轩看着雅歆哭泣，他蹲下身，他的手停留在雅歆后背的上方……他几次嚅动嘴唇，可他竟吐不出一个字……他想伸手去搂他，但他却不敢……他知道，她不愿让他触碰……她恨他，她只想逃离他……

    “伯鸾。”雅歆幽幽的开口：“我好痛苦，好疲惫，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不？”雅歆摇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将我禁锢，我一遍又一遍的在想……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没有投军……你不是我的将军……我没有爱上你……你没有娶我……伯鸾，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雅歆……”周廷轩大叫着阻止雅歆说下去，他的面容，那一瞬痛苦地扭曲了。他垂下了视线。他太明白她话中的体会。自从知道了她公主的身份，自从娶了她……他就开始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不曾遇到她……如果，她不是楚国的公主……如果，他没有爱上她，没有娶她，他的人生里没有她……从未遇见，不用痛苦……那，该多好……

    周廷轩的肩膀垮下来，他站起身，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他懂了，他终于懂了……他带不走她了，他已经把她逼至绝境……他能做的，只能是放了她……或者，带回她的尸体……罢了，他想，他何尝不也让自己进入了绝境……他们已经将彼此折磨的几近窒息……

    “我送你回去。”周廷轩说道：“龙元白来了，他就在高平……”

    “哥哥！”雅歆抬起头，她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那原本死寂一般的眼睛……

    周廷轩走上前，一下抱起雅歆：“上马，我送你去他身边……”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