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承允一

(88106 www.88106.info)    第二十二章 承允(一)

    酉时，雪虽停了，但依旧冷冽。雅歆刚踏出屋子，就感到寒意铺面而来，她拉紧了衣襟，加快了步子。

    陈颐宫，元白登基前的龙潜，登基后改做了行宫。如今‘陈颐宫’的匾额已经换作了‘高陵王府’。刚搬到此处，下人们都忙于整理收拾，雅歆穿过庭院，一路都嘈杂乱哄哄的。

    惊鸿阁前雅歆停下步子，原来的内廷太监总管高胜带着两个小太监迎了出来。他给雅歆叩头，张了嘴，却不知要唤雅歆什么。长公主，自然不能这么唤了，这陈颐宫里，内内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晋庭的眼线，这一声‘长公主’唤出去，被有心的攥住，还不知道要被安成什么居心。但让他只唤雅歆小姐，又觉得不合适。他愣在当场，他身后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太监却机灵，先开了口：“奴才给主子请安。”

    这一声‘主子’用的着实好。雅歆不免多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眉清目秀，长的周周正正，一双眼珠子亮闪闪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她问那个小太监。

    “回主子，奴才大名唤作慕端。”

    雅歆点头：“当差几年了？”

    “回主子的话，奴才十岁进宫，当差六年了。”

    “那也算是个老人了。”雅歆说道：“瞧你机灵，我那儿正缺个活分的奴才，你可愿去？”

    慕端面上一喜。虽未明说，但府里的人心里都有数，雅歆迟早是要到宫里伺候皇帝的。他是太监，不比宫女。龙元白如今退位，做了王爷，王爷府里自是用不上他们这么些奴才的，去高陵郡路途遥远，府里的大半人都得裁撤。宫女放出去寻个人家嫁了，未必不好。但太监，自从他们做了太监那一天起，他们就只能一辈子守在宫里，做奴才，伺候人，是没有回头路的。

    慕端虽是欢喜，但却没敢立即直接应承，他恭敬的给雅歆叩了个头：“奴才是一万分愿意。但奴才，是奴才的师父高总管一手调教的，师父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师父对奴才好，比亲爹还好。这事，奴才得得了师父的应允。”他说着看向高胜。

    “你这个不知道掂量轻重的小东西。”高胜嘴上虽骂，但眼里倒温和：“你我都是奴才，做奴才的只要记住一点，就是要听主子的话。”

    “是，师父教训的是。”慕端连连称是。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雅歆说道：“高总管，劳你帮我通报一声，我要见哥哥。”

    “不用通报。”高胜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早吩咐下来了，主子您来了，就立即引您进去。”

    雅歆点头：“劳总管前面带路。”

    高胜没让其他小太监跟，只独自引了雅歆走进惊鸿阁的院子：“主子您瞧人真准。”高胜的声音说的很低：“那慕端虽年轻，但人机灵透彻，主子好好调教一下，绝对是个能用的。”

    雅歆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如今正需要几个忠心能用的奴才，我那儿笨的多，一圈瞧下来倒是一个能用的都没找着，今儿瞧了慕端，觉得机灵，想着先要了去。毕竟只见一次，瞧不仔细。要去使使看，是个合适的，我就留下。”

    “这小子能用。”高胜说：“实则奴才有话要回禀主子。”

    “你说。”

    “主子，几日前王爷就就吩咐了，要给主子送去几个能用的奴才。这其中就有这个慕端。还有一个是王爷亲自指定的，是个宫女，22岁，叫韦惠儿。王爷说，这个，可放心使。”

    雅歆点点头：“成，今儿就把他们都带过去，总共选了几人。”

    “三个。”高胜说：“第三个叫徐勋宁，虽是太监，但有身手。不过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其他人不知道，他身手着实好，人更忠心，是一直跟着王爷的，主子用的着。”

    雅歆自是明白了，这个韦惠儿和徐勋宁都是哥哥身边的暗人。

    这说着话，已到了屋子门前。

    “主子您稍候，您之前王妃娘娘就来了，正在屋里，奴才禀一声。”

    这是间装饰清雅的房间，其间桌案花屏，躺椅锦垫，皆是简洁而雅致的布置。

    “爷。”王妃王瑶拿起那件高陵王的袍服：“晚上皇上要为王爷设宴，爷该做准备，早些入宫，已经酉时了。”

    元白看了一眼袍服，叹了口气：“穿吧。”

    王瑶道了声：“是。”亲自帮元白披了蟒袍，正要帮他系衣服上的扣子。

    “王爷，娘娘。小姐到了。”高胜在门外唤着。

    “让她进来。”元白看着王瑶说道：“你先下去吧。”

    王瑶福了身，退出去。雅歆进来时和王瑶见了家礼。

    元白见雅歆进来：“你等等。”他边说着，边系着还没系好的扣子。元白一向更衣都由宫人伺候，如今自己做起来竟不顺手。雅歆笑了笑：“我来吧。”

    雅歆走上前，帮哥哥系了扣子。她的纤纤十指，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慢慢系着。

    “雅歆。”元白唤了她：“有件事，我思来想去，想和你商量……关于承允的……”

    “哥哥勿要说。”雅歆帮元白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我知道哥哥的意思……我不想……”

    “我再过几日就得启程去高陵了，这几个孩子都得留下。其他几个我倒不担心，都算是老实孩子。也就承允，他聪明，打小就心气高。我还记得，他两岁时就跑来对我说，要我封他做太子，他说他会是兄弟里最好的。如今我真怕这孩子会出事。今儿在明德门前这一闹，我更担心，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

    “不会的。”雅歆说道：“承允就是个孩子。”

    “万一呢。”元白说：“周廷轩今儿也说了，承允是个能做大事的，你没看到他说话的眼神，我真怕……”

    “一个孩子，他还不至于容不下。”

    “当年周廷轩就是个孩子，现在他却能翻云覆雨。雅歆，如果承允能安安分分，我当然不担心。但承允这孩子，他心心念念着国仇家恨，我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招了杀身之祸。”

    “如果真到了那天，周廷轩连个孩子都容不下。”雅歆的话像是负气：“那就是他的报应。”

    “雅歆。”元白有些恼：“你可是承允的亲娘。”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