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暗天风云 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88106 www.88106.info)    苏池是楚思凤唯一的朋友，他们之间初遇尽管和许多青梅竹马不尽相同，但是故事情节却和很多青梅竹马的有些类似。

    楚思凤七岁那年冬天，正值女皇大宴群臣准备为皇太女遴选夫君，彼时皇太女正好十四岁及笄之年将近，皇家之女在十四岁的时候都可以先定好正君与侧君的人选，侧君四人可以先行迎娶，正君则是要等到及笄之年方能行大婚之礼。

    正因为如此，女皇要求所有在京的官员都必须携带家中的嫡子参加此次宴会，不论年龄，必须出席。

    就这样，苏池便被娘亲携带者出席了此次宴会，因为他的娘亲毕竟是汴夏城二品官员，身份不高却也不算低。

    这样的宴会无聊至极，一场皇太女的相亲会很自然而然地就演变成了各家公子争华斗艳的场所，而彼时的小苏池，年仅五岁，就一奶娃娃，压根儿啥都不会，女皇只是随口赞了句“他日后必是绝代风华”，最后照例给苏家赏了许多东西，就这样，小苏池也就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自由。

    晃晃悠悠地便走出了宴会所在的宫殿，寒冬腊月正是寒风刺骨、风寒料峭的时候，月亮还不是很圆，只是因为宴会的缘故，整个皇宫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幽黄，这是喜悦之光，只是却颇有些吵杂。

    小苏池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衣，随意地走着，一道细弱的抽噎声让他忍不住地跟随，在一个假山的背后，一个红衣宫装的女子临湖而坐，埋首在自己的两膝之中，低低地抽噎着。

    在不知道是烛光还是夜光的映照之下，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犹如一条在黑暗中游弋的毒蛇，那种孤寂与彷徨，一下子就紧紧地抓住了小苏池所有的感官，令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心也慢慢地变得柔和。

    想要安慰她。

    这是苏池心中唯一的想法，想要安慰她，想要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这样想着，下一秒，小苏池短短的小手便缠绕上了女子单薄瘦弱的背，冰凉的感觉扑面而来，小苏池却没有放开，而是更加地靠近着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如寒冰的身子，还有那早已经冻结的心。

    “姐姐，你不要伤心了，你一哭，池儿也会忍不住想哭的。”

    澄澈清脆而又稚嫩软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温暖的拥抱紧紧地温暖着自己，楚思凤渐渐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眸光中掩映出来的是一张精致如瓷器般的小脸，细白如玉的皮肤，狭长微扬的丹凤眼，眼角的一粒朱砂分外妖娆，澄澈如水的眼眸更是让人忍不住地便沉溺于其中。

    看着她抬起头来，苏池便伸出小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细心温柔地擦拭，一边安慰道：“姐姐不要哭，以后池儿会和你一起玩的。”

    在小苏池的思想中，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姐姐之所以会哭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和她一起玩吧，因为他在她身边没有看到其他的人，而联系到自己在苏家孤零零的处境，小苏池便做了这样的猜测。

    楚思凤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他就像是阳光，那样地温暖，那样地明媚，他又像是柔嫩的花朵，那样地澄澈，那样地美好，让她冰冷凝结的心开始破冰而出，温暖一点一点地沁入进去。

    小苏池乖乖地躺在她的怀中，就像是往日躺在父君的怀中一样，没有任何地反抗，柔顺安静地任她拥抱着。

    “我的父君病重了……”

    许久，楚思凤忽然说出了一句话，幽冷的语气里仿佛隐藏着刻骨的恨意，让小苏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搂紧了楚思凤。

    “那姐姐是在担心你的父君吗？”

    小苏池的声音软软糯糯，却有着一种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犹如一股清澈的泉水般叮咚流淌，缓缓流进楚思凤的心里，让她觉得温暖宁静。

    “嗯，父君从小就很是疼爱我，他从来不让我吃苦，即使有人欺负我们，不给我们吃的，父君却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他笑起来很美很美，很温柔很温柔，就像是最美丽的玉石一般温润。他每天都会抱着我入睡，给我讲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轻柔地拍抚着我的身子。每天阴雨天的时候，他总是会捂住我的耳朵，不让我听见那吓人的雷声……”

    声音由最初的温柔欢快渐渐地变得细长沙哑，小苏池知道她一定是哭了，小苏池忍不住地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待自己也很好。

    “可是，父君病重，我去求母皇，求她让御医来救父君……宫女们说母皇国事繁忙，抽不出身来见我……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再爱父君，她不喜欢我，那些人都想要看到父君死……我就那样跪在凤泽宫，跪了十个时辰，最后……父君他去世了……我甚至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即使父君可能不会责怪我，可是，我……父君就那样去了，什么也没有带走……母皇没有来看父君一眼，哪怕是在他死了之后，我以为她会伤心的，父君曾经说过母皇很爱他，他也很爱母皇，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来过……”

    小苏池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听着，最后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他不禁想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也是那么地爱着自己的娘亲，甚至为了她不惜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和家里反目成仇，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可是，在这女子三夫四侍，凉情薄幸的女尊国，自己的娘亲却也还是不能免俗，当初的山盟海誓，当初的花前月下，在她事业有成之后，她还是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迎娶了许多的夫侍，父亲从此以后便开始变得幽怨，终日抑郁。

    那么，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也去世了的话，母亲是否也会忘记父亲呢？是否也会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呢？

    小苏池的眉渐渐紧皱，他有些不确定，不确定母亲对父亲的爱意是否会始终如初，还是渐渐淡去。

    这个问题于他始终还是有些深奥的，算了，大人的事小孩子是怎么也不会明白的，小苏池忽然想起了母亲长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他的确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女子都要三夫四侍，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还有在一起，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人。

    “我的父君是昨天去世的，昨天，我的身上还是一身素白，可是，你看现在，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小苏池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姐姐又是哭又是笑的，但是，他确定她是孤独的，她是伤心的，她是需要人安慰的。

    “姐姐不要难过。”

    小苏池直直地望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的难过分担一些。

    “我不难过，自古帝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呵呵呵……，我不难过。”

    终有一天，我成为那权利的至高者；终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那些伤害过父君，伤害过我的人，你们注定不得好死！

    即使权利的至高者注定是孤独的，是无情的，我也在所不惜！

    我发誓：我楚思凤终有一天将会成为这沧启国的皇，将你们这些卑鄙无情之人踩在脚下！

    小苏池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身子温暖着她可能永远都是如此冰冷的身体和内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地奇妙，有的时候一眼万年，或许是眷恋，有或许是依恋，到底是谁给谁的温暖多一点已经无从考究了，只是从此这样的两个人学会了相互守护，相互信任。

    如果那时候楚思凤没有继位，如果七岁那年小苏池没有在母亲的窗外听到那个惊人的秘密，如果母亲没有拿父亲来相逼，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想要守护凤姐姐，如果没有看见那么多所谓权利的肮脏，如果……如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永远是那个如火般张扬却又在深夜里暗暗哭泣的女子。

    可是没有如果，所以结局早已注定。

    若说有何变数，那么唯一的变数便是桃红挽，这个坚韧而又坚强的女子慢慢地走进了苏池冰冷的心里，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内敛，同样的没有放弃对温暖的渴望，他们是同一种人！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