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谁人守护

(88106 www.88106.info)    曝露在微凉空气里的皓臂如玉，白皙晶润，手腕下的那一双手掌却是红肿不堪，右手手掌更是有三个大血泡鼓着，看起来格外怵目惊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小女孩，视线在她手臂与掌心之间徘徊，眸子里有那么一刻都闪过震惊之色。

    极美与极丑，那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两种极端，此刻竟然同时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而这个人竟然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黑衣骑士们虽然没有任何人开口求情，但是他们看小女孩的目光里已不复之前的冰冷，甚至有人的眸底已经隐隐浮现水汽。

    凤雪衣脸上的笑容半分不减，依旧是镇定的望着白奎宸，眸子里却多出一抹讥诮，不言不语，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白奎宸深深看了凤雪衣一眼，握着马鞭的手高高扬起，清喝一声，“回来！”

    黑衣骑士们闻言纷纷将长剑收回剑鞘，整齐有序的走向各自的马，飞跃而上。

    白奎宸拨转马头，对黑衣骑士们道，“听我号令，所有人上山林，继续搜查！”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左手拉住缰绳，右手长鞭高高扬起，长鞭下挥，“驾！”

    马蹄声起，枯叶四飞，劲风道道扬起，宛若平地刮起的黑色旋风，转瞬隐没在深林。

    凤雪衣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望向泪痕犹存的小女孩，轻轻的握住了她伤痕累累的手，“对不起。”

    生死一线，是她将心底最深的伤疤揭开，将伤口袒露于人前，才避开了这一场劫难。方才，哪怕是她的表情有一丝作假，现在她们或许已成为剑下亡魂。

    “我欠你一次，你想要什么？”

    小女孩默默的抽回手，擦干眼泪，恍若没事人一般笑道，“我这等骗人的把戏都是从戏班子那里学来的，姐姐如此聪明，怎也会这样轻易上当？”

    凤雪衣深深的望着她，探寻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眸底，小女孩的眼神闪烁，却仅仅只是一会，便已镇定，笑容却是慢慢收敛。

    “你有一双黑暗的眼眸，未来的路走起来会比常人更艰辛。心若沉浸在黑暗里，就再也没人能将你救赎。”半晌，凤雪衣柔柔一笑，不避嫌的抱起地上的人，起身欲走，裙角却是突然一紧。

    “姐姐。”小女孩双手攥紧那蓝色的裙裾，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此刻更是黑的透亮，凤雪衣低下头，看见那一张写满坚毅的小脸。

    “姐姐说欠我一次，这话，可还作数？”

    凤雪衣浅浅一笑，“言而有信乃为君子。

    小女孩手顿时一松，伏地叩拜，“凭阑恳请姐姐收了凭阑做婢女，不求富贵荣华，但求陪伴姐姐左右。”

    敢在刀口下抢人，能面对生死置之淡然不为所动，她的胆色、聪明更让她钦佩，现在回想，纵使自己不说出那一番话，她也定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值得她将性命交付，也只有跟着她，才会安全，才能……

    “你可以选择我能给得起的任何条件。”

    凤雪衣浅笑嫣然，语气却是无比坚决，“独独这个，不行。”

    “为什么？”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小女孩闻言霍然抬头，迎着凤雪衣那一双几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眸，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写满了震惊和疼痛。

    “因为，你的眼眸。”

    充满了黑暗，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一旦人被吸入，就会万劫不复。

    这样的一双眼眸，属于从仇恨里爬出来的孩子，代表着的是覆灭。

    前世里，她的助手萍岚也有着这样一双眼眸，却是走上了一条永久的不归路，结局让淡漠的她都为之心痛。

    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不但有着和萍岚一样的眼眸，还有着相似的名字，连说出的话和当年的萍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场景，换了一副容颜。

    惊人的相似几乎能让她窥到小女孩的未来，但是她却不容许那悲惨的历史再度上演！

    她声音嘶哑而低沉，“改变主意后，到福来客栈找林掌柜，我等你。”

    足尖轻点，蓝色身影化作天边的流云，转瞬消失在天际。

    ★

    寒阶玉池，缕缕白色烟雾袅绕盘旋其中，暗影浮动，空气里硫磺的味道隐隐有些刺鼻，玉池边沿，一只雪白的狐狸蹲坐着，从背后看去双爪托颊，正在深思。

    “九尾，把酒和匕首拿过来。”

    清冷的声音从池里响起，烟雾散去少许，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渐渐可见。

    ‘深思’的九尾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低下头，小爪子在肚皮下的乾坤袋里摸了摸，高兴的‘噶唔’一声叫，欢快的扑向池中央的两道人影处，停在那蓝色身影上时，感动的抱住她的脖子，‘主子啊主子你终于大发慈悲让我看帅哥果体了果体了呜呜呜’。

    凤雪衣皱紧眉心，抓住胸前那一根因为兴奋像扫把一样快速扫动的大尾巴，用力一提，九尾整只狐狸被倒着提起，尖尖的狐狸嘴下一滴涎水流下，狐狸眼却是放光的盯着某男胸前那一对红果儿，亮闪闪的堪比繁星。

    都这时候还在耍花痴，这只色狐狸！

    凤雪衣忍住想把九尾丢出去的冲动，阴恻恻的低语，“再不拿出酒和匕首，我就把你送到隔壁，那个‘帅哥’好像很喜欢你，要不要我顺水推舟？”

    九尾闻言，狐狸眼顿时瞪大，惊恐的连忙一个180°转身，稳稳的坐在凤雪衣的肩膀，速度极快的从乾坤袋里抱出一壶酒和一把匕首，谄媚的捧到凤雪衣跟前，狐狸眨巴眨巴，好不可爱。

    “记住，不乖，隔壁的，送，你滴，懂？。”凤雪衣朝九尾微微一笑，笑容温煦，暖如清风拂面，却生生让九尾打了个寒颤，待凤雪衣接过酒坛子和匕首后，小爪子急忙抱住凤雪衣的脖子，小脑袋撒娇的在她脖子摩挲，‘主子主子你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就是天崩地裂天打雷劈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像你这么好的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住的主子我这个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呜呜呜。’

    “亡羊补牢不是每一次都有用。”

    凤雪衣偏头垂眸瞥撒娇卖萌的九尾一眼，九尾松开爪子躺在凤雪衣的肩膀，四只爪子一起发誓保证下不为例。

    凤雪衣不可置否一笑，拔掉酒塞，一手举起匕首，九尾立即跳了起来，小嘴一张，幽蓝的火焰从口里吐出，喷在匕首上，熊熊燃起，匕首锋利处温度节节攀升。

    匕首通体变幽蓝之后，凤雪衣喝了一口酒，却没有吞咽，尽数喷在那幽蓝的匕首上。

    最重要的伤口在左肩，一箭穿心，箭的尖端涂有剧毒，此毒霸道强劲，已经深入肺腑，若是今夜之前没能解毒，必死无疑。

    是谁下的毒手？！

    再次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凤雪衣的瞳孔仍是紧紧一缩，凤眸里寒光四射，冰冷刺骨，就连这地下室内的温泉池池水的温度，似乎也一瞬间也下降了好几度。

    九尾知道主子近暴走，狐狸眼眨眨，当机立断不去卖萌，双爪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后淡定的塞回乾坤袋中，双眼紧盯着主子的手，一眨不眨。

    凤雪衣低下头去，锋利的匕首尖端贴近了那溃烂的黑肉。

    “不论是谁，只要让我查出来，今日你受的削肉刮骨的痛，我定让他十倍的还回来！”

    咬唇，手起，匕首落，一道黑色的抛物线落入池中，一声闷响后，无了声息。

    黑色的毒血沿着伤口不断滑下，却不能腐蚀那玉色胸膛上的肌肤，匕影重重，如此迅速，短短十秒，那人的左肩伤处白骨森森，血肉模糊。

    凤雪衣丢掉匕首，擦一把额上冷汗，拦腰抱住那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身形一纵，跃上池中央的寒玉床，轻轻将他仅遮住重点部位的身子置放其上。

    九尾立即低头，小爪子掏啊掏的从肚皮下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捧到凤雪衣手中，待凤雪衣接过后又把爪子探到袋子里摸啊摸的掏出一个蓝色的瓶子，恋恋不舍的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是肉疼的抱在了双爪之中。

    谁说时光荏苒，人容颜易改，再见陌路？

    凤雪衣望着那昏迷不醒的人的面庞，依旧是那样妖娆绝丽的容颜，三年的时光带给他的只是面孔的成熟，身体的拔高，眼角眉梢那一抹青涩还存在着。

    模糊的想起，三年前，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年将半弯墨玉系在她额头上时，曾坚定的说，‘再次相见定会用性命护你，让你一世无忧。’

    那时的她，仰望着少年青涩的眉眼，低低浅笑，却没有回答。

    她没有告诉少年，她的信仰是她自己，不相信任何人能保护她。

    更没有告诉他，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少年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却是倔强的抿着唇，再次重申誓言，转身离开。

    红裳似火，灼伤了岁月，留出一个回忆的洞口，让她纵使忘记了他曾说过的话，却是在重逢的一刻，又再度记起。

    勾唇，浅浅一笑，“夜御廷，在你了解自己真正想要保护的是什么之前，我来保护你！”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