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帝都 第0155章 当年当年

(88106 www.88106.info)    一时之间，在这个寂静的山峰小院里，气氛有些凝固。

    对于火蛇姥姥这个魂界的狠辣角色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认识宁缺的，但是此刻就在在她的口里说出了宁缺是内应这么一个事情，鱼若颜和面具院长当然是不想相信的，但是却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你怎么会认识宁缺？”鱼若颜还是问道，她的眉间有了细微的轻皱，“石羡鱼的魂塔在春天的琉璃梦界中，以你的修为是感应不到的，而魂界的仙门桥还极为坚固，你们自然也无法感知这一点……”

    火蛇姥姥冷笑连连，默然不语。

    鱼若颜似乎在思考，这个曾经名震十界的军事地仙，每一次沉默不语的时候都让别人感觉到难言的睿智，似乎她的眼神里有着洞悉一切的能力。过了半晌她忽而眼神一亮，道：“我知道了！你的确是见过了内应，但是这个内应不是宁缺，而是另有他人……”

    只是鱼若颜的话还没有说完，火蛇姥姥忽然又是一声尖啸嘶吼，她脸色狰狞，张口朝着鱼若颜一吐，一道火亮的蛇形剑光便纷飞怒射，朝着鱼若颜当胸刺来。

    魂器！

    这一下是火蛇姥姥暴怒一击，极为突然，就连鱼若颜也是微微一惊，要知道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是若论修为，还真的只是很低级的地仙而已。不过她不担心，就算她不出手，也会有很多人保证她的安全。

    “火蛇终究是火蛇，除了仰望太阳就是臣服火焰。”远处的云雾中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寂寥声音，“哪怕给你一片星空，你也无法遨游无际。”一道碧翠的青光照耀而来，“叮”的一声撞在了火蛇姥姥的火亮蛇形长剑上，火星四溅之中，长剑断折为数十段，掉落在地。

    宛若一朵青花盛开的瞬间，云雾中的青影飘然翻飞，他只是在高大的乔木上踩了几下，便落在了小小的庭院之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像是流水一样的绿光流泻出来，那些原本被火蛇姥姥的火焰炙烤的枯萎了的淡蓝色喇叭花，瞬间恢复神采，清新美丽。

    火蛇姥姥再次颓然坐倒在地，讶声道：“长生……”

    一身青衣，有着银白色长发的长生，倾城容颜上带着冰冷的神色，他的眼睛看着火蛇姥姥，淡淡道：“你的内应，是谁。”

    火蛇姥姥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充满了冰凉的恐惧感，只是她乃是魂界之人，就算面对在魂界中有着极大威名的长生，她也不会被活活吓死，她努力保持镇定，道：“宁缺。”

    “既然你知道了石羡鱼的存在，想必是如同若颜所说，你来到学院之后已经取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长生淡淡道，“只是倘若你知道了这些，想必也应该知道宁缺和蓝海界的关系，凭你们魂界，难道能够有那么大的面子，安排一个和蓝海千山道有关系的内应？”

    火蛇姥姥没有说话。

    鱼若颜看着长生，一直以来，人人都知道神灵十子最聪明的就是她，但是鱼若颜却知道，长生的智慧同样让人震惊，不过是几句话就否定了火蛇的话，洗清了宁缺的身份。

    “我猜你多半是不肯说的。”长生继续淡淡道，“那就请你去魂塔之塚呆着吧，倘若有一天魂界的内应坐不住了，想必会进入魂塔之塚取回你体内的火灵子的。”

    听到魂塔之塚这几个字的时候，火蛇姥姥的脸色很显然苍白了很多，不过她终究是没有妥协。

    “西棠，你把火蛇带到魂塔之塚里。”面具院长道，“这一次你捉魂有功，学院会记录在案的。”

    顾西棠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火蛇姥姥离开了。等到她们离开之后，鱼若颜、长生和面具院长站在阳光明媚、开放着一丛又一丛淡蓝色喇叭花的院子里，一时沉默不语。

    半晌，院长依旧躺在木质藤椅上，开口淡淡道：“多事之秋啊。”

    长生和鱼若颜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长生道：“想当年神灵十子纵横天下多么风光，神灵修术学院更是震慑其他九界，不想百年过后，神灵十子只有三人留在学院，其他七人分道扬镳，而其余九界更是蠢蠢欲动，就连魂界之人都敢混入学院，嗜杀学员。”

    面具院长听后叹了一口气，道：“长生师弟是在责备师兄管理学院无方吗？”

    “师弟不敢。”长生淡淡道，“只是想建议师兄，可不可以励精图治，改革学院。”

    “如何改革？”

    “提升年轻弟子的地位，对于一些思想顽固的老古董，是不是可以考虑退休了。”长生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坚毅，“没有进步的思想就没有进步的灵魂，神灵修术一道，贵在坚持和探索，而不是中庸和保守。”

    面具院长听后微微笑道：“师弟是想说师兄我太老了吗？”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我只是实话实说，师兄要是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长生站在院子里，自有一种孤冷清高的气质，“只是师兄的做法的确有些保守了，如果每一次魂界来袭的时候，我们趁机杀到仙门桥，甚至是像当年那般闯入魂界，杀入十三毁灭境，那么今日怎么会有魂前来学院闹事？如果这么多年来，神灵修术学院的大部分时间不为皇室奔波劳顿，而是拿来下放帝国七十八省，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优秀弟子前来学院……”

    “师弟！”院长忽然打断了长生的话，“大云帝国乃是皇室打下来的，难道学院不应该为皇室做事吗？”

    长生听后冷冷一笑，道：“可是百姓才是帝国主体，我们应该深入民间才是。”

    “没有皇室，何来天下？”

    “可是没有百姓，又何来对皇室、对天下的歌颂？”长生一点也不惧怕院长，“皇室多有私心，朝阁处处是腐败，学院内部到处是迂腐和保守的教学方式，每一届的弟子除了边疆守护战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实战的机会了，试问这样的教学模式，如何培养出来当年的神灵十子？”

    清冷的话语回荡在院落中，长生和院长冷冷对视，似有不和。

    过了良久，院长才叹气道：“你越来越像春天了……我承认你说的有理，但是百年之前你做的和我做的还不是一样的？你说的虽然是对的，但是却不一定适合这个世界。一个错误的世界，是容不下正确的模式的。”

    长生微微一怔，他忽然想起百年之前，就在这里，在开放的喇叭花和阳光下，他和春天也曾经争吵地天昏地暗，却终究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而百年之后，自己和院长亦是来了一场关于学院、皇室、和世界的争吵，也依旧是没有得到答案。

    只是让他错愕的是，百年之后的自己，却有了和百年之前的春天一样的看法。

    到底是世界从正确变成了错误，还是自己从长生变成了春天？他无从而知，一瞬间所有的争吵和辩论都似乎变得索然无味了，长生转身，一个起落之间云气肆意，宛若青花，他从容离去。

    “火蛇在碧苍峡谷交过手的人包括古观潮、青柠儿、夏青桑、宁缺，我怀疑内应，在这四个人之中。”长生的声音还是淡淡传来，“无论是谁，神灵修术学院和魂界的第一盘棋，已经输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