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涯漂泊 （六十九）为你冲动

(88106 www.88106.info)    走进安顺行内堂，兰儿已痛得满头是汗，我看她的手也肿了起来，小腿估计也烫的不轻，不由更是担心了。

    见夫人扶着人匆匆走进内堂，安顺行的掌柜也急忙跟着。

    那夫人扶兰儿坐下，也不等掌柜请安，吩咐说“冯掌柜，赶紧让人到陈李济堂请大夫，还有打盆凉水拿把剪刀过来。”

    掌柜不敢耽误，赶紧交代下去，然后亲自去打水。

    我一听陈李济堂，心中亲切感顿生。陈李济是广东人都知道的中成药厂，在现代也是很出名的，却想不到在康熙朝已经开了店。

    冯掌柜打来了凉水，小厮也把剪刀拿来了，夫人把兰儿的裤脚剪开，她的小腿已经烫红了一片，幸亏天气还凉裤子厚，还不至于马上破了皮。

    “姑娘，把脚泡到水里吧，泡了凉水不会起泡、掉皮，日后也不易留疤痕。”夫人低声说，语气却不容抗拒。

    这道理我也明白，便跟兰儿说“姐姐，夫人说得有理，你忍一下痛。”轻轻把兰儿的脚泡进水里，估计是烫伤处火辣辣的痛症减轻了，却又传来了刺骨的凉意，兰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见她倔强的忍住了眼泪，我便紧紧握着她的手，希望能为她减轻一点痛楚。

    夫人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姑娘安心，大夫很快就到了。这陈李济堂在双门底虽有些远，却是有名的药堂，这大夫医术高明，是药堂特意请来研究药性的，必定会医好你的姐姐。”

    我本就对陈李济堂有兴趣，也想聊聊天分散一下兰儿的注意力，便顺着话说“夫人，这陈李济堂很出名吗？”

    “当然，百年老店、赠茶送药、济世为怀，而且他们的药药效甚灵，不少赴京赶考的学子都带出门前都特地到陈李济堂买药呢。”夫人说。

    “看来，这药堂真的是造福百姓啊。”康熙年间已经是百年老店，算起来到了现代也有四百年历史了，还真的是历史文化瑰宝啊。

    “这不是嘛。他家的乌鸡白凤丸可是女人吃的滋补药，最近还制成了蜡壳药丸，我们这里的女人家都爱吃。”夫人继续说。

    “蜡壳药丸？那可是新鲜事儿，我头次听呢？”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兰儿就真的闻所未闻了，脱口便问，果然女儿家还是有点八卦精神的，这下痛也就减轻不少了吧。

    “呵呵，姑娘喜欢还不容易，日后我特地买上一些送去给姑娘赔礼，今儿个的事本就是我们商行的不是。”

    见夫人自认理亏，我也不好意思追究什么，便说“夫人，您已诚心赔礼，况且那小厮虽凶却也不是有意伤我姐姐，我们自不会记在心上。只是，有一事不知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姑娘请说。”夫人微笑着，眼含深意，却已看出我的心思。

    既是如此，我也不矫情，单刀直入了。“夫人，我想请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在贵商行前摆摊挣几个钱。听夫人口音，大概也是京城人士，我们姐妹俩因家中变故，本是来这里投靠亲戚的，到了以后发现亲戚一家生活也潦倒，只好独力为生。我们两个姑娘家也没什么手艺，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买卖，贵商行门面很大，我们日后摆远些，定必不会影响你们。”

    章佳夫人听完，倒是很感慨，“两个姑娘家流落外乡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规矩是我家老爷定下来的，待我先问过我家老爷可行？”

    听到她的话，我自知已有了一线希望，便高兴地点了下头说“谢谢夫人。”

    说话间，掌柜已经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向着夫人做了个揖“见过章佳夫人。”

    “穆大夫无需多礼，赶紧看看这姑娘，她被火炭烫伤了小腿。”听他们间的对答，夫人与穆大夫应该早已熟悉，大概夫人一家常请的大夫。

    “有劳穆大夫了。”我说道。

    这穆大夫把兰儿脚上的水轻轻擦干，打量了一会说“姑娘无需担心，烫伤的地方虽多，却不严重，我先用药帮你包好，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些药膏，你明晚用水轻轻擦净伤口搽上便可，约半个月就可痊愈，不会留下疤痕的。”

    我接着说“穆大夫，我姐姐的手刚刚也不慎扭伤了，也要麻烦你诊治一下。”

    兰儿把手伸出来，手腕处已经肿了起来，他轻捏一下她的手腕，摸了一下手筋处。“没伤到骨头，扭了一下筋，也可放心。不过这手不能碰水，要不会落下病根。”

    说完，他麻利的拿出各式药材，分成两份，让小厮拿去蒸软、捣碎、放凉，然后一份敷在兰儿的小腿上、一份敷在手上。

    送走了大夫，我也想离开了，便说“张夫人，我们也不打搅了。”

    冯掌柜没等夫人回答，抢着说“姑娘，我家老爷姓章佳。”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

    “两位姑娘，我让人送你们回去，今天害你们做不成生意，你们卖的小吃，我买下来给小厮们吃，也算是赔罪吧。”章佳夫人说。

    从章佳夫人刚刚做事看来，她做事干脆利落，冷静有序，在商行里也受尊重，定是厉害之人。我想来也不好推托，便称谢接受了。“谢谢夫人，夫人叫我琬儿吧，她是我的姐姐兰儿。那我们就告辞了。”

    回到家里，却见客厅四当家和闻武坐在下首，一个样貌与四当家相似，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心里估量着是这就是志诚镖局的大当家了。

    看到有两个小厮帮着我们推车回来，他们俩赶紧迎了上来。

    四当家说“两位妹妹，怎么这么早回来？”

    虽然方才兰儿一直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气的，便开口道“还不是那些商行霸道，不让人摆摊就算了，还把小姐的手推车给推翻了。”

    兰儿虽未提自己受伤，但见我扶着她，四当家一看便知，顿时紧张，又见兰儿手和脚都包扎着，竟一时怒气攻心，指着送我们回来的两个小厮大声说“你们这些混蛋，姑娘家也不放过，真是狗仗主人势，都不是好东西。”

    说着便向其中一人挥拳打过去，想不到他忽然动手，闻武跟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四当家是习武之人，那小厮怎么受得住，一拳就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闻武也是怒火中烧，竟未有半点劝阻，还想参合一起打过去。我忍不住惊呼起来，“不要打了，不关他的事。”

    依我所见，安顺行绝不是一般商家，章佳是满人姓氏，从京城来到这里不禁能站稳阵脚，连小厮都能如此霸道，自然和官家有些往来，甚至是皇亲国戚，所以我并不希望四当家和闻武因我和兰儿得罪他们。于是，便说，“两位哥哥，这事你们不要插手。”顿时把四当家和闻武气的冷哼一声。

    “这位小哥，对不起。我的兄长是心痛我受伤，希望你不要介怀。这些钱给您拿去看大夫。”我拿出碎银子递给那被打的小厮，他已经惊呆。

    倒是旁边的小厮大声说“你才混蛋，凭什么打人。”

    此话一说，闻武也不吃亏“你们伤了我妹子，这点小教训还不够呢。”说着又想冲过去。

    我也生气了，便对闻武说“别闹了，伤兰儿的不是他们。”闻武听了，一脸不服地静了下来。

    我深深向他们鞠了躬，说“对不起，是我兄长的不对。你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也麻烦你们回去帮我谢谢章佳夫人。”

    此时我只好搬出章佳夫人，希望这两个小厮碍着她的脸上不计较。说话的小厮扶起还坐在地上的小厮，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

    我赶忙追过去，把碎银子递到被打的小厮手里说“这些权当谢谢二位送我们回来和药费，谢谢两位小哥不计较。”

    那小厮接了碎银子，摸着被打倒的脸，恨恨地走出门外。

    见那两人走了，此时四当家也冷静了一些，倒是闻武生气地说“把兰儿弄得手脚都伤了，你都不让我教训这些狗东西！”

    我看了兰儿一眼，她自然知道刚才的是完全因她多言，低着头不说话了。我累了一天也实在没精力去理他们二人，便对四当家说“四当家，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兰儿的，只是人家已经赔了礼，何必又惹麻烦？”

    四当家点点头，脸色却是墨汁般的黑，他也明白刚刚自个儿是冲动了。

    倒是兰儿听了我的话，知道向来冷静的四当家因自己如此紧张冲动，感动得怔怔的看着四当家，一脸羞意和感激。

    我见了，心里感慨因祸得福，大概这二人都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了，我日后想办法成全便是，于是笑笑对四当家说“堂内可是大当家？麻烦您引见。”

    我扶着兰儿，四人一同走进了堂内。大当家见我们进来仍旧端坐堂中，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看在眼里，此时厉眼看着我和兰儿打量一番。

    我心中一惊，怕是得了个不好的印象了，于是我们赶紧行礼，“琬儿（兰儿）见过大当家。”

    这大当家声音不大却威严地说“两位姑娘无需多礼。听谦铭和闻武说，你们这段时间对他们起居很照顾，倒是要谢谢你们了。”

    “幸得他们不嫌弃我们麻烦，一路上得了他们照顾，我们才能顺利、安全来到广州。”我诚恳地说。

    “嗯，那两位姑娘日后有何打算？”大当家问道。

    “我们想先在广州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虽然今天不是很顺利，但我想慢慢会好的。”我说。

    “年纪小小，懂得自力更生不容易，但毕竟做生意不是容易事，姑娘家抛头露脸也终究不是好事。”他语气有些冷淡地说。

    看来，见了刚刚哪一出，他的确不高兴了，我只好低声说“大当家说得有理，我们会再想想。”

    顺了他的意，他也没再说什么。对着四当家说“我先回客栈，今天先休息一下，你们明天带我去看看选中的两个地方。还有，晚上到客栈来与你母亲吃个晚饭。带上她们俩吧。”

    四当家恭敬地说“是。”接着便把大当家送出了门。

    见大当家走后，总算舒了口气。忙了一个上午，结果连午饭都没吃，此时也有些饿了，我便去做饭。把扶兰儿回房间休息一下，吃饭时四当家和闻武非要把她受伤的事情追究到底，我们也只好照实回答。

    说完今天的事，我也问到“大当家为什么对我和兰儿的事那么感兴趣？而且，看来今天我们也给了他一个不好的印象。”

    四当家和闻武对望了一眼，尴尬地笑了一下。四当家说“没什么，可能见你们和我们同住，顺便问一下。”

    此时闻武坏笑着说“你不用怕他，看他凶巴巴的，晚上见了蓉娘，他就蔫了。哈哈……”

    四当家瞪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

    我有些不相信，堂堂大当家，看起来还算有霸气的人，居然怕老婆，疑问地看着四当家。

    四当家也不说话，只回给我一个肯定的点头，只见他柔情的看着兰儿，不时还说她的手不方便为她布菜，羞得兰儿一直低着头吃饭，不敢吭半句，却也没有反对。我与闻武不禁对看一眼，会心一笑。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