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涯漂泊 （七十五）静心琴音

(88106 www.88106.info)    自从兰儿回京，我的生活自然大为不同，一个人的日子说不上无聊，内心却是寂寞。每每午夜梦回，冷冷清清只剩一人，才觉得原来是过于看高自己了。

    做甜品是我的爱好，当我专心研究时总能忘却许多身边事、身边人，暂时忘却这辈子的孤清、上辈子的快活。镖局中人南来北往，总会带来不少消息的，尤其京中的种种，常常传至耳边。这些年，时不时会听到朝廷的种种消息，知道康熙对众阿哥可谓重视，成年的大多都在各部办差，我心中知道这些年党争怕是越发的激烈了，不过总算是维持了面子上的和睦，一切尚未在民间传开。老九的生意越做越大，镖局也都接过几趟他各种铺子的镖，看来“八爷党”的势力已经延至江南了，我身在远方，也只能默默等待着一切的发生。

    那日我依旧到安顺行送外卖，店面却只见一个陈福一个小厮。平时小厮们见我来了，便回到后面厨房取碗，今日没人我也为难了。陈福便说“劳琬儿姑娘到后面的厢房去叫一下他们吧，都去凑热闹了。”

    “这厢房不是老爷、夫人平日小憩的地方，有什么热闹可凑？”我不禁疑惑道。

    陈福一听，倒是来了兴致说“前几日老爷从澳门回来，带了一台好大的木箱子，样子怪怪的，好像叫什么皮安奴的，还会叮叮咚咚响，那声音挺好听的。老爷府里现正装修一个房子，特地安放这东西，暂时就先放行里。现在老爷的绿眼睛朋友正在教小姐，大伙都去看了。”

    我心里琢磨着莫不是现代的钢琴吧，piano也和皮安奴发音极为接近。犹记得在现代时，我妈忽然有一天买了一台钢琴回家，原因很简单，她觉得我们家没什么文化气息。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家里学琴第一人了，可怜我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还和几岁的小孩一块学着弹do、re、mi……可那段日子也是快乐的，每当学会一个小段，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见证我的进步。我学琴为的不是考级，而是放松，妈妈美其名曰家里没文化气息，其实就是为了让我可以放松平日紧张工作带来的压力，希望我可以早日怀上一个宝宝。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失了神，陈福便提高了音量说“琬儿姑娘，你进不进去？”

    我赶紧笑笑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进去。”

    走进内室，已经听到传来熟悉的do、re、mi……，那种旋律仿佛让我一下子穿梭回到现代，混沌间分不清时空。我有点迷蒙的向声音来处一步一步走去，哼着我最熟悉的《小星星变奏曲》，那是学琴最早学到的一个小段，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弹出来的、欢快的乐曲。

    “dodosuosuolalasuo，fafamimireredo……”那钢琴的声音如魔力般牵引着我，慢慢靠近厢房，推开围在门口的小厮们，打开门直接走进了房间。我无礼的举动，让房间里的章佳夫人、钢琴前的小姐以及白皮肤绿眼睛的外国人把视线转到我身上，琴声嘎然而止。我没有醒过来，而是走到钢琴旁，熟练地弹出了整首《小行星变奏曲》，然后是《童年的回忆》，接着又弹了一首我喜欢的流行曲《宁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虽然有些生疏，弹得不算流畅，却也一口气弹了三首曲子，才停下来，心情顿时感觉舒畅开朗起来。是的，弹琴是最能让人心平气和的方式，洗涤着人的心灵，比起练字更容易让我平静。

    当我满心愉悦的清醒过来，一屋子的人都定了神的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一阵不咸不淡的粤语打破沉寂“噢…你会？你知道它？”那洋人很是兴奋，很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我点点头，脑海里正在飞速搜索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章佳夫人对我的事从来不会惊讶，也从来不曾多问，但这一次她也感到不可思议。在广州生活多年，多少洋人玩儿她没见过，但这皮安奴她也是头一次见，更别说能够弹出曲子来。

    “琬儿姑娘可曾学过？”

    “嗯。我在广东的亲戚，他曾教过我。刚刚琬儿实在是失礼，只是多年不曾见过此琴，一时回想当年，不能自己，还望夫人恕琬儿惊扰之罪。”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一心只想着她不再追问便能搪塞过去。

    章佳夫人听了，脸上倒是带着笑意说“琬儿姑娘何须自责，刚刚的琴声可谓动听，不过能教你皮安奴的看来也是大户人家，既是亲戚为何你不去投靠？”

    “曾经是风光过一阵子，我们到了广州发现他们也都没落了，也不便打搅了。”

    “原来如此。既然琬儿姑娘懂这皮安奴，日后可愿来教教小女，也免得科林先生常常从澳门赶来。”

    “小女子才疏学浅，刚刚也是久未见这皮安奴一时高兴，才班门弄斧，实在难以胜任。”我本是懒人，每日赚点生活费，便躲在镖局看书、写字，哪有这个兴致来教人弹琴。何况，我也只是半路出家，又怎有教人的能耐，所以推辞的话是半真半假。

    章佳夫人见我婉转推辞，她也不太懂我弹得是否好，便转头问向那洋人“科林先生认为琬儿姑娘弹得如何？”

    那洋人说“弹得一般，可曲子很好听。”

    这些曲子，此时即便在欧洲也是还没有的，莫扎特也在这好几十年后才出生，他听了当然觉得新鲜。

    章佳夫人听了，便说“琬儿姑娘何必过谦，如果你愿意教小女一二，日后你如果要来弹皮安奴，随时可来。如何？”

    坦白说，能随意来弹琴确实是很吸引我，弹琴时让我觉得自己置身时空隧道般，既不在清朝、也不在现代，却离它们都好近、好近，或许是此时能让我忘却了所处的时空而出现的幻觉吧。

    经过一番思虑，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章佳夫人。她再三请求，不好托了她的面子，我也喜欢弹琴，便求个双赢吧。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