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起云涌 （九十五）晴天霹雳

(88106 www.88106.info)    随着康熙的一句话，我即将赐婚给四爷的消息不胫而走，我的身份做嫡福晋也是可以的，如今只能当侧福晋，所以大多都认为我当初确实惹怒了康熙，即便康熙看着太后的面子让我回宫，也不再像以往一样重视了。

    我与四爷的关系，知道内情的几个阿哥都是心知肚明的，在热河与他们偶尔见面，我不禁尴尬万分。老十对我本是不错，一向以哥哥自居，但因为我最终没能跟十四一起，对我常常冷嘲热讽。老十我是知道的，向来心直口快，爱恨分明，十四当年如何待我他是看得很明白，也大约知道当初十四为何会刺伤四爷，所以他恼我我也认了，每每见了他便尽量躲着。

    老九则保持一向的态度，不多话也不多看我一眼，情绪埋得极深，我看不出他的喜怒，一如我当初那么多年都没看出他对我有情一般。

    老十四则是没给过我好脸色，虽从不开口说些什么，但那冷硬的表情，让我心里油然而生恐惧和愧疚。不可不说，老十四如今长大了，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英气，那冷硬的表情，看起来与四爷更为相像了。

    剩下的那些个小子们，像十五、十六他们，很是替我开心，虽未赐婚，私底下已经常常打趣我了,反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每每在他们面前与四爷碰面都红着脸落荒而逃，只留下尴尬的四爷和一阵哄笑的阿哥们。

    之前我一直在彷徨，觉得自己对清朝的婚姻还是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不敢与四爷正面讨论这个话题，如今康熙虽不是一锤定音，却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而我仿佛又变得轻松了。这次我再也找不到逃避的借口，与其被指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能够陪伴在四爷身边不是更好吗？况且，四爷对我是真心的。

    我无能成为辅助他的人，但前一世我看了很多关于他的书籍和评论，他的摊丁入亩、耗羡归公、改土归流等等，都是得到后世肯定的。但他继位的真实性、对兄弟的打击、对贪官的严厉整治、对吕留良案的残酷等，却一直为人所诟病，说他是抄家皇帝、刻薄寡恩。当时，我常常在想，一切的事物都应放到他所在的历史背景中进行考虑，作为一代帝皇，他在九龙夺嫡的斗争中登上皇位，但朝廷党派势力依然不容忽视，所以他必须对某些中心力量进行打击，朝廷不稳则江山不稳啊。而吕留良案，是他对汉人士子的一场思想洗礼，也是用于巩固大清统治的，或许他是残忍了，作为上位者他必须把提倡华夷之别的核心人物给予重重打击，方能让其他汉人士子摒弃这种思想。

    无论如何，我不能在夺嫡的路上帮助他，不能在帝皇的路上改变他，我只希望凭我对他的一点点理解，能够在他受到种种指责，感到难过时可以安慰他。所以，在我不能在选择自己的婚姻时，我妥协了，认命了，我试图越过现代的鸿沟，成为他身边的一人，却不是唯一的一人。

    热河对我与四爷而言，是感情的萌芽地，在我一直糊涂抗拒阿哥们的异样感情时，四爷就曾在莲花湖畔问过我一句“我，也跟他们一样只是亲人吗？”，在我看似平静的心中激起千层浪，把我一步步引向他的身边。如今，这里似乎将成为我们感情的结果地，我们的关系在此被康熙认定了。

    就这样，在康熙的金口暗示下，在我们两个当时人的沉默下，指婚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热河也因我们二人变得热乎起来，主子们名正言顺打趣我们，下人们悄悄议论着我们，大家的情绪因此而高涨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因为我的有心躲避，已经好久没见过太后宫外的人了，整日里躲在自己的小圈圈里，等着回京、等着赐婚。但在回京前的一天，老九却在我和云翠采完荷露后堵住了我。

    此时的他，显然并不好，神色憔悴、双目无神，甚至有了黑青的眼圈，但不得不说桃花九妖孽的脸并非虚构，此时他仍然有着另类惑人的沧桑之美。

    我和云翠向他行了礼，便想赶紧离开，他看着我又看看云翠，便说“琬瑜，我有话要跟你说。”

    显然逃避不了，只好遣开云翠，让她到前面等我。

    云翠走了，我与老九保持着一定距离，淡淡的对他说“九爷，如今我俩单独见面并不适合，有什么事你还是尽快说吧。”

    见了我拒之千里的举动，老九眼中闪过一丝暗淡，我知道自己伤害了他，心里虽觉得残忍，但理智却告诉我此刻必须明明白白的拒绝他，才是保存我们两人的最好方法。

    他嘴角扬起隐隐的苦笑，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只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你不必如此防避着我，毕竟我曾是‘眷顾你的老天’啊。”

    我不由嘲笑自己的小人之心，毕竟老九从未对我做过什么，除了在苏州的一番激情表白，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况且，如今细细想来，我总算明白自己在宫外之所以能平安顺心，离不开他暗地里的照顾。从走出宫门，他便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当铺高价当了我的头饰让我有足够的旅费，镖局也大了招呼，可惜我意外的没有用他安排好的镖局，但他还是在广州找到了我，让章佳夫人暗中关照着，直到我偷听到章佳老爷和章佳夫人的谈话。

    我应该感激他才是，我已经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如今却生生的在他的心上刺了一剑，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残忍。

    我不由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该谢谢你在宫外一直照顾我。我以为自己在宫外可以好好活下去，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要没有你的照顾，我可能根本走不到广州，更别说什么自力更生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着不甘与无可奈何，又是一阵苦笑，方才对我说“我是一直在寻你，也曾派人到过广东，但章佳禄恒见到你是一个意外，我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先找到你。我本想亲自去接你，所以让他们先照顾你，却不料被差事绊住迟迟未能南行。不料你把自己行踪告诉了老四，皇阿玛也想着接你，我便匆匆让他们把你偷偷接走。想不到，竟因为我的福晋引来了皇阿玛。到底天意如何，老天何必玩弄我呢！”

    只见他茫然失神，我也实在没有劝慰他的言语，我相信我与四爷是命定的缘分，是月老牵引我从三百年后来到这里，所以我与四爷的感情就像由来已久一般，在心中越酿越醇厚，让人在这段感情中似醉般混沌而幸福。

    看着如此颓败而又不甘的老九，我对他说道“九爷，虽然琬瑜不知因何的你的垂青，但琬瑜今生确实无法报答你的情意。虽然圣意不得揣测，可皇上确实暗示同意四爷请旨赐婚，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了。”

    老九却不以为然，脸色透出一丝阴鸷，冷冷的说“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离老四远点，皇阿玛绝对不会赐婚的，我可以阻止皇阿玛。”

    我竟从他脸上看到了自信，他竟然自信能够组织康熙，实在让我大吃一惊，心中却琢磨不透他到底会有怎样的想法，只好劝说道“九爷，皇上向来一言九鼎，你何必去惹他生气，生生损了父子间的情分。何况，我心中只有四爷，皇上是否赐婚根本不重要，当初我也没想过还能回到宫中，早就有了终生不嫁的决心，所以你真的不必再为我费心思。”

    老九听了我的话，神情一滞，对我说道“我说过他对你并非用心，你为何不肯相信呢？”

    我脸上不由一丝微红，说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他。”

    老九听了，一阵冷笑，眼中充满了怜惜与心痛，对我说道“他不配有你。我知道有人曾假传圣旨让你不得回京，老四也知道，他不仅没有责怪，还找了借口把当初送你出宫门的太监、宫女送出宫，在宫外全部解决掉，为那人湮灭了所有证据。一个要致你于死地的人，他都如此保护，你在他心中算什么。”

    我整个人恍如魔怔，茫然的站在原处，明媚的秋色、如画的湖光，身边的一切仿佛只剩空白。

    老九带着不忍，双手扶在我的肩上，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不断唤着我。

    我在他的的叫唤中逐渐清醒，但清醒带来的是心脏撕裂般的痛，我实在不能再留在此处，强忍着泪水对老九说“谢谢九爷告诉我，可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琬瑜告退了。”

    我匆匆转身，逃离老九的身边，可依旧听到了他在身后的一句话“那人是和他自小结发的四嫂，你认为他还需要其他苦衷吗？”

    我没有回答，更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完全不知道泪水已经滑过了脸颊，那苦涩犹如利刃割裂着我的心。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