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起云涌 一百、一诺生死

(88106 www.88106.info)    未等我想清楚，身后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手上的灯笼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手，牵着我往亭子内走去，淡淡的说道“外头冷。”

    入了亭子，只见里头燃起了两堆炭火，暖烘烘的，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几个小菜，温着一壶酒，只有四爷一人，却摆了两个杯子。四爷灭了手上的灯笼，把我的披风解开挂好，却始终未再说话。

    此时我的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在房里穿的小棉衣，出门时想着披着披风，也就没什么大碍，头发也是轻轻一绑，走了一段路被风吹散一些，凌乱的披在肩上。这个时代，晚上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允许，加上我的这一身打扮，更是暧昧至极。因为出来得随意，只穿了一双平地的软鞋，四爷帮我解开披风的绳结时，呼吸刚好温温的洒在我的额上，更让我心中一阵悸动，就这样红着脸愣愣的站着。

    见他挂好的披风，我才醒转过来，低声说道“四爷，这不合规矩，琬瑜还是先回去了。”

    他没有答话，走过来牵着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给我斟了一杯酒，方才说道“陪我小酌一杯，暖暖身子。”我并未拿起杯子，还想开口离去，他冷冷的抢着说道“不是有话要问？”

    我心中当然是想问的，为什么不惩治四福晋，还要为她掩饰；你心里面最重要的人是不是四福晋，我呢到底算什么？没有那个女人不想成为唯一，不想成为挚爱，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尤其在这个充满了男尊女卑的时代。我言到口边，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老九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时，我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

    如今想到此处，我的心又隐隐的痛了起来，最近因为两人间有了问题，常常在想到四爷时就会有窒息心痛的感觉，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可经过剧烈运动、大笑等多种验证，都没事。每次，都是想到四爷伤心时，就会有这种感觉，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见我的脸色略显苍白，四爷语气软了下来，轻轻的把我抱入怀中，低声说道“琬瑜，我心里也有苦，你再不高兴再生气，也不能拿我们的亲事来儿戏，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

    我们的感情，就像温水煮青蛙，是不知不觉间累积起来的，若果要问多少年，我自己都算不清楚了，只是我心中还是不舒服，便稍稍用力想要离开他，然而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有力，便懦懦的说道“四爷。”

    他却更收紧的双手，说道“你还在生气，两个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胤禛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执着，只喜欢我叫他的名字，要知道这名字大概也就只有康熙和太后他们才有资格叫了，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道“三十七年的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你恭送你阿玛、额娘和哥哥的灵柩回科尔沁，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静静的立在草原里，你眼里有哀伤，更多的却是倔强，那时的你，便已经记在我心里。我也不知道为何对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如此深刻，后来你在宫中住了下来，我看出来你很努力的适应宫中的生活，却并不卑微，甚至偶尔对阿哥们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反击，平时规矩谨慎，性子却是开朗倔强。你时常对老十三说一夫一妻、说女子独立，虽然这些想法实在异想天开，但也是你难得的没有随波逐流。”

    我依偎在他怀里，不再挣扎，静静的听着他的话，我从未想过，他的心里早已埋下自己的种子，他对我的感情，并非源于我为他挡那一剑感激，更不是我那带着江南女子精致的容貌，而是我的内涵——性格与思想。我抬头看着他，他感觉到了，低头与我对视，眼中无限柔情，似要把我化入其中，我不由自主的把手指轻轻贴在他的额前，慢慢的描绘着他那本来有些硬朗的线条，而此时却觉得那么的柔和。他是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此时却把我抱在怀中，诉说着他的柔情。

    他看着我渐渐的被软化，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笑意，亲吻着我作恶的手，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我是大清的阿哥、是四贝勒府的主子，大清有我的责任，四贝勒府里女人、孩子也有我的责任。但我知道，我还是你的胤禛，所以我答应你——”他把我的手覆在他的胸前，然后说道“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日后，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无论你在那里，绝对不会再被伤害。这一辈子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那么下辈子我还要找到你、下下辈子也要找到你，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面这一番话，他说得并非柔情蜜意，而是字字句句言之凿凿，不容否定，如果我此时还要怀疑他的感情，那么我实在瞎了眼，看不到他的真心了。他的一番表白，早就让我鼻子泛酸，双眼泛潮，我轻轻的挣脱了他的双臂，这次他并未禁锢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再离开了。看着他认真而坚定的眼神，终究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被他感动的，还是这段时间被委屈的，竟是哭得像发泄一般，眼泪鼻涕直流，哇哇的大哭。以往我是梨花带雨式的抽泣，这下他见了有些无措，只好再次抱着我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哭了？这段时间是我不好，让你心里不舒坦。”

    我在热河一直等着他，想着再怎么样他也得来兴师问罪，结果他竟然一声不吭走了，自己像傻瓜一样，整天坐在亭子里，对着荷花池发愣。以往他都是占理的一方，况且再怎么柔情都是有点冷的四爷，所以我总是规规矩矩的，这下一听他服软认错，便得理撒泼起来，哭着说“就是你的不好，我在热河等了你两个月，结果你只字未留就跑回来了，不知道我心里难受吗？你就是知道我向太后娘娘求晚点赐婚，特意折磨我的。”

    他听了，没有再安慰的话，却说道“听到你说心里难受，我高兴，这说明你是在乎我的。”说话间，他拿起手帕轻轻印干了我的泪痕，我也渐渐平静了些，发泄过后，心也舒服多了。

    我接过他手上的手帕，自己又轻擦了眼角的泪水，又伏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略显清瘦的腰身，说道“胤禛，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大丈夫，心里有得是皇上、是万民，对福晋、孩子们尽责，所以我从未想过要带着你远走他方，过一夫一妻的生活。因为，正是你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才让我倾心，如果你为我弃皇上和万民于不顾，弃糟糠、子嗣而独往，我是看不起你的。于是，我常常很矛盾，我甚至以为当你的红颜知己会更惬意，不用面对你府中的燕瘦环肥，不用害怕将来色衰爱弛。当我听到真相时，我只觉得身心俱裂，那种痛是多么的清晰，让我几乎昏过去，我才发现你对我太重要，所以我害怕了，我怕你心里有太多太多，终有一日会不得不放开我。”说道这里，我抬头看着他，只见他专注的看着我，眼中依然是那么的柔情，没有怒意，但我也知道这一次他也是真被我伤着的，那赐婚的恩旨他是从我离开后便开始求，四年多来从未放弃过，所以我心虚的说道“我知道，是我太脆弱了，是我不够相信你，对不起。”

    意想不到的是，他声音依旧那么柔和，轻轻的抚着我的发梢，对我说道“是我错了，福晋的事，我应该早点对你说明白的。我们兄弟几人，谁没在别人身边安个人，老九知道我的事，我自然也知道他掌握了什么。”说道这里，他的声音竟有些冷了下来，隐隐中带着哀伤和无奈，说道“我们这些兄弟，就是这么算计着，即便不去害人也得防着别人害自己。是我疏忽了，本来以为老九知道这件事要打击我的，所以我一早把人都清理干净，却想不到他竟然用这件事来伤了你。”

    我心中一惊，我几乎忘了他们如今斗得难分难解，一废太子的时间快到了，老八、老九他们是想方设法要扳倒太子的，所以一向为太子办事的四爷和十三，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了。我忍不住在心中责骂自己的冤枉了四爷，四爷他不仅仅保护了四福晋，也是保护整个贝勒府，甚至是在保护太子啊。于是，我对他说道“是我糊涂，看不清楚你身上的难处，还…还让太后娘娘推迟了赐婚。”这后面几个字我是越说越小声了，讨好似地，又把他抱紧了些。

    他愉快的轻笑一声，说道“你是女儿家，自然不知道朝廷中事，何况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头，京城里的事更是一无所知，这不怪你。”

    我有些不满的说“你的事，我知道的。”然后就念起了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似花还似非花，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却又被莺唤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他听了，低沉的声音在我头上传来，他也有一丝哽咽，却强忍着，只生生的憋出了两个字“琬瑜……”

    我说道“过去的几年，我时刻思念着你，你常常在梦中出现，每每梦回，我总是忍不住流泪。所以，我常常想着法子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这些年你都在为国库追银子，大江南北的旗人，哪个不把你恨得入骨，何况是门人众多的八爷他们，铁定是想给你下些绊子的。胤禛，虽然朝中政治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是为大清好、为百姓好的。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糊涂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陪着你走你想走的路，在外头再累再苦，我都等着你回家。”

    他把我圈得更紧，一只手轻轻的托着我的腮帮，凝视着我，越发的与我靠近，在我的唇上轻啄着。在他的带动下，我不由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轻吻。他得到了鼓励，巧舌撬开了贝齿，与我的香舌交在了一起，我在他的吻中渐渐融化了，两人的呼吸声也越发的浓重起来。在意识模糊中，我感觉到一只手在背上不断的游弋着，我只觉得它每一次轻轻的划过我的背上，都给我带来酥软麻痹，让我更是只能瘫倒在他的怀里。忽然一阵更刺激的酥软和微痛，不由“啊”的一声低呼，反射般结束这个绵长的吻。才发现，不知何时四爷的手已伸进了我的棉衣里，正抚在我那高耸上，他连忙尴尬的收回手，我则一脸绯红，低头不语。

    他也难得脸红了一次，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气氛一时变了，我也不敢再多留，便红着脸说道“胤禛，我该回去了。”

    他“嗯”了一声，起身去为我取来了披风，想为我披上。他一靠近我，我就莫名的紧张起来，便伸手接过披风，自己穿好。于是，他自己也披上狐皮裘子，接着提起灯笼牵着我的手往亭外走去。

    我一惊，把手抽回说道“这外面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却笑着说“在自己的地方，看到了又如何。”

    便牵着我，两人相依靠着，慢慢往山边的院子走去。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