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白府生涯 第六章 尘封的记忆

(88106 www.88106.info)    白一一的预感告诉她，这个“他”对白月音肯定很重要。

    “你知道我在哪里认识他么？”白月音突然两眼放光，连带原本苍白的脸都变得容光焕发。她也不理会白一一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肯定猜不到的。我跟他是在青楼认识的。”

    闻言，白一一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青楼这种地方她曾听小翠提起过，据说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女子是不得进入的。反正就不是个好地方！

    “其实当时我是女扮男装去抓人的。”白月音想起自己当年幼稚的行为，现下回忆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当时爹娘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据我所知，男方家境虽好，平时也是斯斯文文的，但私底下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游走在花丛中。我不愿意嫁，却拗不过爹娘。”

    白一一了然地点头。嗯，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啊！的确不应该嫁！

    “所以当年我就准备去青楼亲自抓人，然后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解除婚约。”

    白一一顿时握拳，表示自己的强烈支持。

    “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他——那个令我又爱又恨，一生难忘的人。”白月音重重叹了口气，虽然神情忧郁，但眼底的柔情却没逃过白一一的眼睛。白一一心道白月音应该很爱那个人。

    “我在青楼逛了半天，终于发现那个人渣的身影，刚想上前抓住他，没想到那家伙有两把刷子，竟然钳制住我，把我往房里拖，意图……意图凌辱我。”白月音说到此处，眼底的恨意油然而生。

    白一一顿时瞪大眼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人渣！！真真是个人渣！

    “还好……他及时出现，救了我。”只有在说到“他”的时候，白月音的声音才转为轻柔，“他就像个天神般降临。”

    哦，原来英雄救美，然后俘获美人心啊！白一一在心底下结论。

    “一一，你觉得云儿长得怎么样？”白月云忽然转头问道。

    “公子？俊美非凡。”白一一下意识地答道。她只知道他是她遇到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呵呵，那个人比起云儿，好看得岂止是百倍啊。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份量，那个时候也不敢动歪心思。”说到女儿家的心事，白月音顿时变得扭扭捏捏，惊大了白一一的眼睛。她没想到白月音也有这么可爱羞涩的一面。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后来我的婚事是退了。那个时候我也以为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没想到……”白月音嘴角笑意渐渐扩大，“一次我去庙里烧香，回来途中遭遇歹徒，竟然也这么巧的遇上他。然后他又救了我一命。”

    白一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月音。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难道这就是缘分？

    “那个时候我就想啊，他或许就是我命定的人了。心底暗暗下定决心非君不嫁。”白月音“扑哧”一声笑出来，为自己当时愚蠢的想法感到悲哀。

    白一一看着白月音又是笑又是哭的神情，不禁慌了，连忙起身抚上她的胳膊，关切道：“白姐姐。”

    白月音平缓自己的情绪，擦掉眼角的泪花，摆摆手，继续道：“后来我们两人相恋了，我想跟着他去京城。但是爹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更别提去京城了。可我那个时候真是爱惨他了，不顾他们的反对，硬是跟着他私奔了。”

    私奔？京城？白一一对白月音的人生越来越佩服了。没想到她外表如此柔弱，对爱情却如此执着。

    “再然后我就跟着他相安无事地在京城生活了两年。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我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白月音说到此，喉间又开始发痒，不由一阵阵闷咳。

    白一一赶紧去桌上到了杯水给她。

    白月音润了润嗓子，喘了口气，接着道：“一切都是骗局。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连带他口中的爱……”

    白一一瞧着她隐忍的表情，心中只想将那个骗子千刀万剐。

    “不过真真假假对我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白月音瞬间显出落寞的神情，右手不禁抚向自己的腹部，“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小生命在我体内孕育了。我想，只要他以后不再骗我，即使他是个乞丐，我也跟定他了。”

    白一一心疼地捂住嘴。一个女人要爱到何种程度才能这么无私啊。

    “可是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白月音突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一一，看得白一一毛骨悚然。只听她道：“他不是个乞丐！相反，身份尊贵的很啊！！呵呵，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说罢，白月音仰天长笑，笑得凄凉。

    “那……孩子呢？他要吗？”白一一弱弱地问道。她猜想那个孩子多半是不在了吧，因为她没听说白月音有孩子。

    “你说呢？”白月音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至极，“当然是打掉了！而且是他亲手打掉的……”

    为什么这么残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白一一愤然。

    “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白月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说他不要负担。他不需要子嗣。但是他有个秘密被我无意间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白一一惊愕地捂住嘴，颤颤地问道：“他要杀人灭口吗？”那个人男人真的这么狠？怎么说也是相伴两年多的爱人啊！

    “差不多了吧。”白月音虚脱地将头倚靠在床头，“他没有立即杀了我，而是将我囚禁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父母从哪里得到我的消息，我只知道，当我再次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白月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我真的很不孝。真的！云儿恨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那个人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了？”白一一不相信那种连自己亲身骨肉都可以不要的人，心底会有什么夫妻情分。

    “没那么简单！”白月音冷哼了声，“我不清楚我父母跟他达成什么协议，只晓得他最后放过我了，不过他给我留了个难忘的‘纪念品’。”

    纪念品？白一一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想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那块玉类的东西，会是那个东西吗？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们家已经面目全非。”白月音恨声道，握紧拳头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们由城里富有的人家沦落为贫民。”白月音似乎怕白一一理解错，强调道：“是‘贫’困的贫。”

    白一一惊恐地看到她眸中的恨意，那么浓，那么烈。

    “我们那个家，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我们全部变成穷光蛋！我忽然明白过来，他们打成的协议是拿我们家所有的财富换我的命。”

    白一一看着白月音扭曲的面孔，心底的恐惧油然升起，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白月音，试图安抚她。

    “傻丫头，噩梦还没结束呢！”白月音摸着白一一的头顶，笑得异常轻柔，“我父亲因为我的事忙碌奔波，最终病倒了。本来只是个风寒而已，可是我们没钱请大夫。你知道吗？是没有钱啊！”白月音哈哈大笑起来，“本来我们家最不缺的东西这个时候竟然成了救命符啊！”

    “白姐姐，你别讲了。”白一一抬头盯着白月音的笑颜，清楚瞧见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她明白白月音现在心底异常痛苦，她在伪装，想用笑来掩饰心底的悲伤。

    “不，我要讲。不然没有机会了。”白月音捂住白一一的嘴，突然低下头拉近两人的距离。白一一清晰地瞧见她瞳孔里泛着的幽光。

    “你知道吗？我是个罪人！”

    白一一被捂住嘴巴，不能发声，只能摇摇头。

    “我想弥补。我真的只是想弥补。”白月音忽的放开手。白一一顿时跳开几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但我真的只是想弥补！”白月音睁大眼睛，状似无辜的眼神射向白一一，似乎想得到她的认同。

    白一一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我去了青楼。我想我只要卖身就能换好大一笔钱，至少当时青楼的老板娘是这样告诉我的。这样我就有钱请大夫，爹的病就可以好了。”

    白一一不敢做声，害怕白月音又突然过来捂住她的嘴。

    “但云儿和娘竟然知道了这事，他们赶过来阻止我。看着他们悲痛的眼神，我心软了。我跟老板娘说我不签了，但是那群人不放过我们，硬拉着我往青楼里拖。弟弟看不过去，要来救我，却被他们打了。娘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力气，一把冲上来，嘴里喊着‘我跟你们这帮人贩子拼了’，然后将老板娘撞翻在地，其余的打手火了，拿起棍子往娘身上抡，我气的尖叫，挣扎，却徒劳，弟弟想去救，却被死死地踩在地上……我们亲眼瞧见娘被活活打死……”白月音已经泣不成声。当时的记忆如此深刻，以至于每一个片段，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一一也哭了，她被白月音的悲伤感染了。

    “后来官府来人，他们没办法，只好放了我和弟弟，但是他们用钱贿赂官府，娘的事情他们竟然草草了结，一句自杀就算了。我自由了，可娘却死了……值吗？我很想问问死去的娘亲，这样做值吗？为了我这个不孝女！”最后几句话，白月音不由嘶声裂肺地喊出来。白一一知道，她是在问天上的母亲。

    “没有药，爹在几天之后也去了……一个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彻底破碎了。云儿也变了，他开始不再搭理我，不再与我说一句话，我们就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过我不怨他，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白月音叹了口气，“但是云儿真的很了不起。短短三年的时间，他竟然又将我们白府重振，而且比以前更荣耀。他也没有赶我走，而是弄了个西院给我，虽然他从没踏入过，但我真的很感激他。并且，最令我欣慰的是，云儿虽然对我的态度改变了，但是他的心性没有变化。他依然是那个待人和善，博爱大众的白月云。我真的很高兴！”白月音终于再次露出笑容。是的，是真挚的笑容。

    “白姐姐。”白一一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月音，她只想分担一些她心底的痛苦。

    “一一。”白月音忽的抓住白一一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喜欢云儿。”

    闻言，白一一慌忙挣开白月音的手，退了几步，低下头，有些不知所错。

    “哎，一一，听我一句忠告。”白月云放下手，语重心长地看着不远处的白一一，道：“云儿虽然性情温顺，待人和善，但却不是个好归宿。

    白一一咬着唇，没有作声。

    白月音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多情的人和无情的人是一样的。都是不值得托付终身的。无情的人不爱任何人，多情的爱所有人！你明白了吗？”

    白一一点点头，心乱如麻。她不知道白月音是怎么瞧出来自己喜欢白月云的，但是她的忠告还是给了她心头重重的一击。

    是啊，无情的人不爱任何人，多情的爱所有人！多么贴切啊！公子就是个多情的人啊。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