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漂荡 第四十五章 落魄症

(88106 www.88106.info)    残阳向着地平线沉沉坠落，黑暗渐渐侵袭人间。

    白一一送走公西佩媛，本欲关门，脑中蓦然回响起一句话：说是有事出去了，傍晚便归。

    她忍不住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是黄昏尽，夜幕临。那他……该是回来了吧？这样想着，脚步挪动，出房，回身掩门，向着隔壁的房间走去。

    刚抬手，意欲敲门，没想到房门却自己开了。下一秒瞧见来人，她的手僵在空中。

    张三探出脑袋，左顾右盼了会儿，然后对门口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现下很晚了。”有吗？才戌时呢……白一一还未来得及发言，张三已一把将她拽入房间，关门。

    白一一向里屋张望了下，一眼就瞧见躺在床上闭目而息的连皓夕，“他怎么了？”她将视线调回，看向张三。

    张三揉揉额角，似是挺头痛的模样，语气甚为无奈道：“病又犯了。”闻言，白一一蹙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三挑挑眉，来了逗趣的兴致，笑问道：“你是问他，还是问你自己？”

    白一一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都想知道。”

    张三连连摇首，嗟叹道：“啧啧，好贪心的丫头哇。”

    白一一斜睨了他一眼，不作回应，眼里却是警告意味浓厚：再说废话，我宰了你！

    张三假咳一声，手拍胸脯，充大气量：“好吧，今日本仙就大发慈悲，赏你个机会提问吧。”

    白一一直接无视他的耍宝，连珠炮似地扔出一大堆问题：“那条暗道是怎么回事？是你挖的？还有那几间石室。”

    张三嘴一瘪，幽幽地瞟了眼白一一，口气很是委屈地道：“第一，张某非盗墓者，挖地道之事与我无何干？第二，张某既没那个闲情，也没那个逸致去建地下石室。”

    白一一眼珠一转，又来了疑惑：“那你怎会出现在那里？”他当时出现的不是时候，也怪不得她当日怀疑他。

    张三唇线一勾，朝她眨眨眼，回答得模棱两可：“我说是巧合，你信么？”

    白一一眉头微拢，半信半疑地瞧着他。

    张三将她的视线收入眼底，嘴角弧度越扩越大，俄然凑近她，用手半掩嘴，低语道：“其实那条暗道是与连家堡相通的。”

    白一一怔然，半晌后回神，双眸越瞪越大，大胆猜测道：“你的意思是……那暗道是凶手挖的？”

    张三退开身，手托下颌，摇头晃脑道：“一半一半。”托长音调，颇有些张半仙的味道。白一一被他的回答搞迷糊了，不由歪头问道：“什么意思？”

    张三侧头看着她，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回道：“也有可能是凶手请人挖的呀！”

    白一一强压住心头那股欲掐死对方而后快的冲动，缓了情绪，转移话题：“既然连夫人没死，那么那场火难……”顿住话语，看向张三，想知道对方的想法是否与自己一致。哪料对方竟直勾勾地瞧着她，兴致勃勃地等待她的下文。她挫败，继续道：“那场火难烧死的人又是谁？”

    张三眼波流转，答非所问道：“呵，我说，这是凶手在欲盖弥彰。”又将目光调向看着窗外，似笑非笑地道：“事实上，我还得感谢他呢……”

    白一一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斜眼：“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三收回视线，看向白一一，晃着根手指，慢条斯理道：“你只需听即可，不需要懂。”

    白一一彻底无语，强撑住笑颜，睨了眼床上的人，“连皓夕他又是怎么回事？”

    张三狡黠一笑，暧昧地靠近白一一，耳语道：“嘿嘿，他是男人。”白一一无动于衷，只是呢喃细语：“我那晚就知道了。”

    纵然声音轻，还是被张三捕捉到了，他低首窃笑几声，忽而眸光骤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颜：“咦？那你们那晚……不就……”身子不死心地往前凑，发出一个追问的鼻音。未等她回答，就露出了坏坏的笑，邪气却纯净。

    白一一心虚地撇过脸，用手捂住双颊，嘴里呵斥道：“不要乱想！”

    张三跳开，故意大声道：“哇！不打自招啊！！”

    白一一气得直跺脚，转过身，怒视着惟恐天下不乱的某人：“说正经的呢！真是的，现在还有心情拿我开涮！”

    张三欣赏着她因羞恼而越发红艳的双颊，心底越发得意，手指按住眼尾，向上提，装凶相，转向白一一，沉下声音：“这样够不够严肃？”看着白一一憋笑的脸，他还越玩越起劲了，又按住眼帘，向下拉，瘪嘴，摆出苦瓜脸，“这样呢？”

    白一一捧腹大笑，指着张三，语不成句：“你这活宝……哈哈……”突然眼前寒光一闪，笑声戛然而止，白一一当即惊呼道：“小心！”对象自然是张三。

    张三身形一侧，躲过对方的攻击，面上笑容不变。白一一却是不可思议地瞪着来人，急喝道：“夕，你做什么！！”

    连皓夕充耳不闻，目光紧紧锁住张三，眼中寒光暴闪，质问道：“谁人疯？谁人癫？莫要于背后道人长短！”

    话落，袖中一动，白一一眼疾手快地发现他的意图，当下按住他的手，心急如焚地看着他：“夕，你在说什么啊？张三方才并未道你短处啊！”

    连皓夕转过脸，眯起眼打量着白一一，冷声道：“你看上他了？”眼角正瞥向张三。

    白一一发懵，不明所以地回视着对方：“什么？！”

    连皓夕撇过脸，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女人皆是水性杨花之辈，此言果然不假！”语气很不屑。

    白一一有点明白过来了，眉梢微拢，看着他：“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连皓夕看了眼白一一，又转向张三，目若寒冰，微微用力，抽回手，垂眸，低喃道：“好。很好。世人抛弃我。现今连你也……”眸中精光闪过，“我定要你们……”后面的话语生生地截断了。

    白一一瞠目结舌地看着将人点晕的张三：“你……”

    张三置若罔闻，径自将连皓夕扶到床上躺好，头未回，仿若问空气：“如何？”白一一听得一头雾水，还没开口，就见一抹青色身影自帘后而出——竟是封玉行！

    封玉行踱步至床前，张三即时退开身，方便其诊脉，少顷，只见他一脸凝重，太息道：“不妙。不妙啊。”

    张三闻言神色一紧，下意识地瞥了眼床上的人，继而转向封玉行：“封大夫但说无妨。”

    封玉行站起身，负手踱步几许，叹道：“唉，连公子许是患了……”话语稍稍一顿，才道，“落魄症。幻，为其病症之一。譬如幻听，幻视，幻嗅，幻触。”

    “何解？”

    “封某行医数年，并未遇过此类病患，故无经验可谈。但早些年前，封某于医书上见过落魄症的记载。”封玉行似在回忆书中所记，“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神者，阴阳合德之灵也。惟神之义有二，分言之，则阳神曰魂，阴神曰魄，以及意智思虑之类皆神也。”

    一直旁观的白一一不知怎么的，竟忍不住出言讽道：“封公子此番说法未免有些过于玄乎，倒似那摊贩神棍之言。”

    封玉行似乎现在才发现白一一的存在，转身对她微微一笑，道：“白姑娘毋须急躁，且听慢慢封某道来。”

    白一一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是滋味。白姑娘……之前还“一一”的叫唤，现下已成白姑娘了……耳边又开始传来封玉行那不咸不淡的声音。

    “心者，神明出焉。此即吾身之元神也。外如魂魄、志意、五神、五志之类，敦匪元神所化而统乎一心。即脑为元神之府。”

    张三有些耐不住了，不由出言道：“既为落魄症，想必这‘魄’即为关键吧？”

    封玉行莞尔，看向张三：“张公子所言甚是。封某正要道此。”稍一停歇，即道，“魄，阴神也。阳言气，阴言神者，阴中有阳也。耳目之聪明为魄。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精气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并于肾则恐，并于脾则畏。”

    白一一撇撇嘴，暗啐道，什么嘛，说得这么文绉绉，一点都听不懂。

    张三正色道：“如封大夫所见，此当如何是好？”

    封玉行看了眼张三，不疾不徐道：“简言之，阴气衰者为癫。喜乐无极伤魄。医术曾记载五步平衡疗法，即以药调血，平衡阴阳。分步行之：扶正祛邪，化痰，开窍，解郁，导滞。”

    张三作揖，语气恭敬道：“烦请封大夫为其医治。”

    封玉行摆手笑语道：“自然。此乃封某分内之事。”话锋一转，语气转沉，“不过，能否治愈，封某不敢妄言。”

    张三闻言可治，已是松了口气：“无碍。只要封大夫倾力相救即可。”又转头看向一直不语的白一一，吩咐道：“丫头，我们先出去，莫要打扰封大夫医治。”

    白一一“哦”了一声，乖顺地随他出去。

    门口，走道上，张三顿住步伐，转身看着白一一，嘴角轻扯，扬起一抹笑，自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喏，接着。”

    白一一有些措手不及，慌忙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匕首，她心中略一思忖，抬首问道：“蓝大侠人呢？”

    张三眨眨左眼，退后几步，边做着夸张的“飞”的姿势，边道：“就这样‘噌’的一声，不见了。”

    白一一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又不辞而别……”倏忽之间又像想到什么，抬眼看向张三，“那他的毒……”

    张三双手一摊，“早解了，现今已经活蹦乱跳了。”

    白一一不由掩嘴嗤笑道：“又不是兔子，还活蹦乱跳呢……”片刻后收起笑容，凝神正容道：“对了，封玉行怎会在你的房间？还有，我们方才的对话他都知晓了吧？这样无事吗？”

    张三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放心。封玉行只道行医，不好管闲事。而且是我请他来的。”忽地又似发现什么，走近几步，佯装惊奇道：“咦？你不是跟他一道的么？怎的怀疑起他来了？”

    白一一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道：“……爹爹说，人心隔肚皮嘛……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张三退开身，笑吟吟道：“呵，你爹挺能耐的嘛。”看见白一一投来的眼神，补充道，“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闻言，白一一喜上眉梢，用胳膊肘碰碰他，揶揄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张三没理会她，转身回房，一路上打着呵欠，“一半一半。”

    “什么嘛……夸个人还这么玄乎……”白一一不禁嘟囔道，忽然看见对方的动作，当即小跑跟过去，口中呼喊道：“喂喂！那是我的房间！！！”可恶……竟要抢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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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其实古代的落魄相当于现在的精神分裂症(>^ω^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