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漂荡 第五十章 真相大白

(88106 www.88106.info)    少年勾了勾唇，冷笑道：“不错。凶手先我们一步接近连堡主，并且趁众人不注意之时将银针刺入他的脖颈，好造成假象，令我们误以为连堡主死于连皓夕之手。”

    刻意顿住话语，凌厉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而当日第一个接近连堡主的人……”

    那蓄意拖长的尾音，以及冰冷的视线弄得众人头皮发麻，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缩缩脖子，避开他的视线。

    “我知道了。”黄珊珊忽然尖叫道。众人目光一偏，皆向她投来，只见她挥手一指，半眯起眼直视着某人，“陈总管！凶手是你？！”半肯定半疑惑的语气。

    话音落，四周倏地似炸开锅般乱成一团。

    被指控的某人登时面色发青，气得颤着手，指着黄珊珊与桔衣少年道：“简直一派胡言！黄口小儿，你休得信口雌黄，诬蔑老朽！”

    黄珊珊连翻白眼，偏过头，藐视他。那少年对他的怒吼恍若未闻，只是轻挑眉梢，盯着他的手臂道：“陈总管，请挽起左袖。”

    陈总管一怔，脚步后挪，防备地瞪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少年立于原地不动，摊摊手，表情无辜至极，“唉呀，莫要如此紧张。张某只是想让众人瞧瞧你当日被连皓夕所伤的痕迹。”黄珊珊附和地点点头。

    “你……”陈总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那张老脸胀的通红。

    “陈总管。你是希望自己动手，还是李某代行？”李让冷不防的话语令陈总管身体一震，他慢慢扭动脖子，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陈总管冷睨那少年一眼，哼声道：“既然如此，便给你们瞧个究竟。”他倒也爽快，说罢直接挽起袖子。

    少年笑嘻嘻地凑过去，还不忘招呼身后的人，“啧啧。诸位请看仔细喽。”人群随之移动，空气中只余那清越的嗓音作响，“这几个红点有何异同？”

    闻言，众人不由又凑近几分。

    “嗯……上面的两个红点似乎鲜艳许多……”李让稍稍退开身，陷入沉思，陡然之间脑中闪过一道光，不禁脱口道，“等等！”

    众人惧其威严，皆自觉地让开道，只见他审视半晌，继而抬眼看向少年，语气有些不确定，“这是……点上去的？”

    瞧见少年嘴角泛起的笑意，他面色更加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旋了个身，朝其眨眨眼，语气轻快地道：“呵。连皓夕当日确实伤了陈总管。但这里有两个红点并非银针所刺。正如李捕头所言，是点上去的。”

    “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什么点的刺的……”黄珊珊皱着眉头嘟囔道。

    少年信步走向陈总管，对黄珊珊的抱怨充耳不闻，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呵。陈九万，或是该称呼你为廖小银？”状似调侃的语调实则威慑力十足。

    人群瞬间沸腾了。

    见矛头又指向自己，陈总管卒然火冒三丈，当即怒斥道：“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速即转身向李让作揖，愤愤然道，“李大人，你切莫上了这厮的当！”

    少年对他的暴怒一笑置之，径自沿着庭院负手而行，不紧不慢道，“陈九万，原名廖小银，千迟国人，曾任皇宫的内务总管。十年前盗取皇宫财宝以及大内禁药幽兰拘魂引逃窜至凤国，且于偶然间被连雪景所救，也就是现今的连夫人，故而对其心生感激。后于连家堡任职，日久生情，对连雪景情难自拔。也就因此对连碧天连堡主心生怨念，一心想将其谋害。”

    语罢，陈总管顿时暴跳如雷，指着少年的鼻子控诉道：“疯言疯语！疯言疯语！”

    桔衣少年嘴角上翘，转身面对着人群道：“呵，公主殿下，张某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公……公主？”合着众人的惊呼声，一位身姿绰约，面容清秀的橙衣女子缓缓步出人群。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绿衫少女，由于低垂着脑袋，众人瞧不清她的容貌。

    该是丫鬟吧？众人猜想。

    “嗯。这位即是千迟国长公主。”少年朝橙衣女子微微颔首。

    众人面面相觑，片晌后齐齐跪下，朗声道：“草民叩见公主。”庭院内足时黑压压一片。只有两三人鹤立鸡群。

    公西佩媛被这阵势吓到了，微张着嘴，有些手足无措，“诶诶诶，不必如此多礼呀！”她转身一看，见绿衫少女也在人群中，连忙上前托住她的双臂，急嗔道：“一一，你怎的也跪下了？”

    “这是礼节，公主殿下。”绿衫少女白一一垂眸恭敬回道。

    “可是在我们千迟国，根本不必行跪拜之礼，只需颔首即可。”公西佩媛半掩住嘴，对白一一轻语道。

    白一一调皮地眨眨眼，附耳悄声道：“我的公主，你莫要忘了，此—地—是—凤—国。”

    眼见那两人旁若无人地咬耳根，桔衣少年揉了揉眉心，同情地望了眼仍旧跪地的众人，上前提醒道：“公主殿下，你看这……”

    公西佩媛收到他递过来的眼色，脸上划过尴尬之色，于是假咳一声，一挥袖，沉声道：“平身。”又是一阵齐刷刷的起立声。

    公西佩媛无奈，只得摆出公主架势，睥睨众人，“张公子所言甚是。先皇在位时，宫内确实发生过一件名噪一时的盗窃案。不过犯人至今下落不明，未曾想竟躲到凤国来了？！哼，廖小银，你好大的狗胆啊！”余光不经意间瞄到白一一竖起的大拇指，她心中一乐。

    “你……”陈总管张口结舌，心中乱了章法。

    “陈总管……哦不，该是尊称廖公公？！呵呵，你左臂上的朱砂即是最好的证据！你曾于宫内当差，按照千迟国规定，凡皇宫内之人，皆要点上朱砂。你官位至内务总管，左臂上应有两颗朱砂，我说的对吗？廖公公。”桔衣少年张三倒是一派气定神闲，只那眼神如利剑，让人无所遁形。

    “你……”陈九万词穷，不知如何反驳。

    “不错。确有两颗是点上去的。”李让点点头，认可张三的说法。

    “你不仅谋害连碧天，还滥杀无辜，生生残害了两条性命！”张三眯起眼眸，一步一步迫近陈九万，后者随之后退。

    “你胡说！！”陈九万一咬牙，做垂死挣扎。

    “陈总管，稍安勿躁！”李让蹙眉警告道。

    “案发后，你害怕事迹败露，就命一丫鬟将掺有幽兰拘魂引的药盅扔掉。后来你又得知那丫鬟曾伺候过连夫人。又那么凑巧，那丫鬟在火难当晚看见连夫人房内有两个人影，许是那丫鬟隐约猜到你的身份，害怕被牵连，所以盗走堡内贵重首饰变卖，准备逃离连家堡。”

    稍稍停歇，斜眼，瞧见意料之中青白的脸，他心中越发得意，“而你得知那丫鬟隐约知道内情，即使知她要离开，但你仍旧不放心，于是索性将她杀了灭口，并谎称是投井自尽。”

    末了，讥讽道，“是不是，陈总管？”

    “你……你怎会知道……”陈九万愕然地看着他，眼底满是震荡的波纹，却是变相承认了。

    张三叹息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那丫鬟变卖首饰当日，正好被白一一撞见。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陈九万垂头缄默。

    “你方才说两条无辜人命，那还有一人呢？”李让倒是心思缜密。

    “另外一人说起来就更无辜了。”张三啧啧叹道，一脸怅惘之色，“其实火难当晚，烧死的不是连夫人，而是连家堡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李让神色一凛，“哦？可有证据？”

    “当然。”张三一耸肩膀，胸有成竹地道，“因为真正的连夫人如今健在。”语罢，一白衣女子款步而来，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立时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好美啊……”黄珊珊不自觉地吐纳道，竟是瞧愣住了，目光随着女子的身影移动。

    由于平日深入简出，许多丫鬟小厮并未见过连雪景的庐山真面目，这会儿乍看其本尊，都惊为天人。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皆由一个‘怨’字。九万，莫再执迷不悟了。”连雪景低头合十默念。只见其一袭素衫，长发披于背心，仅以发带轻挽之，虽已为人妇，风韵却是不减当年，果真当得起“国色天香”一词。

    一直缄口不言的连皓夕却是第一个迎上前，低眉顺眼道，“母亲，您……您无事了？”平静的话语中隐含浅浅的关心。

    “多谢连施主关心，贫尼无碍。”连雪景淡淡一笑，面容祥和。

    “阿景……你怎么……”陈九万好半天才醒神，急急上前，却被张三拦住。

    “哼，你以为这里只有你会用毒么？”白一一走到张三身旁，鄙夷地瞥了眼陈九万。

    “什么？！”

    “你虽给连夫人下了迷魂散，但如今已被张三解了。”她微抬下巴，得意地看着他。语毕转头看着李让，扬眉道，“李捕头，陈九万强行将连夫人囚于暗室数日，不知道这能否够成犯罪？”

    李让点点头，眉目一沉，“若以上所述皆属实，他陈九万构成的罪状岂止一条？”不怒而威的气势已然显露。

    这厢，某双悄悄移动的脚又被人喝住了。白一一瞪了她一眼，附其耳边，恨铁不成钢地道：“都第几次了？！矜持点！凤国男子最厌恶豪放的女子了！”话落，瞧见那双脚不甘心地缩了回去，白一一这才满意地转过头继续听案。

    陈九万凝视着张三半晌，缓缓开口，“你是如何发现的？”

    张三抚额长叹：“唉……你实在是百密一疏啊。连夫人习惯将手镯戴于左腕，这只要是伺候她的丫鬟皆清楚。兴许当时情形紧迫，你一慌，将那手镯戴于那替身丫鬟的右腕。尸体虽然烧焦了，无法辨认，但光这一点，就足以令我生疑。”说罢，饶有兴趣地瞧着陈九万瞬间惨白的脸色。

    “呵……天亡我啊……”陈九万低头看着双手，自嘲地笑了。而后又似想到什么，遽然抬头，紧盯着他的双眸，“那你……又是如何发现暗室的？”

    张三挠挠头，嘿嘿一笑，“这个嘛……其实全凭运气所致。张某闲时回案发现场查探，也就是那间烧焦的小屋，无意间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檀木香，虽然气味被焦气所盖，但却引起我的注意。因为这气味是从地下传来的。”

    顿了顿话语，缓缓收敛笑颜，正色道，“陈总管，你或许不清楚，一旦一个人长时间处于一个环境，身上便会沾染那环境中的气味。连夫人长期处在檀木香所漫的小屋中，身上沾有檀木香实属正常。而那烧焦的尸体上只有那佛珠所散发极微的檀木香，这就更加肯定了我先前的猜测。也是这气味引我发现暗道，并且找到连夫人。”

    “没想到我竟有如此多的纰漏……”陈九万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撑地。

    张三跟着蹲下身子看着他，甚为惋惜地道：“唉，你也毋须难过。其实你的作案手法已经很高明了，只可惜你遇了上了神机妙算的我，失败是必然的。”

    抬高别人来标榜自己，这也只有他能说得出口了……

    “那连皓夕当日发疯是怎么回事？当真是那什么病发作么？”黄珊珊看了看不远卓然而立的连皓夕，终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其实是他受了刺激。”张三站起身，拍拍衣上的尘土，抽空回了她一句。

    “刺激？”黄珊珊奇道。

    “嗯。”张三点点头，语气转沉，“连皓夕小时候遭遇过火灾，心里留下过阴影，因此对红色，也就是火的颜色很敏感。一受刺激，即会精神失常，虽然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而陈九万就是利用这一点，将罪名嫁祸给连皓夕。”语罢，冷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

    “陈九万，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让胸腔正义感泛滥，眸光一聚，*视着他。

    “罢了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陈九万嘴角泛起苦笑，幽幽地转过头，凝睇着心上人，颤声道，“阿景，你……可怨恨我？”

    连雪景心中一叹，双手合十，低语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何来怨？又何来恨？”

    陈九万直直地盯着她许久，似有千言万语般，最后终化为一声喟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走到李让身边，想了想，又顿住步伐，回头深深瞧了她一眼，或许，是最后一眼了吧。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