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裳戏云郎 第八十三章 悠然回首

(88106 www.88106.info)    是夜

    杭云霄负手立在窗侧，若有所思地望着月色。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霄。”一道轻柔的女声飘入耳道，他蓦然回首，错愕地对上苏嫣似笑非笑的眼眸。

    “嫣……表嫂。”只一眼杭云霄便错开目光，径自走到桌边。由于不知对方的来意，一时间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也对，自他代替白月云一年多来，苏嫣夜访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皆是有事而为之。今日，她是否又遇到难题了？想到此，杭云霄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角，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苏嫣噙着笑走进屋，平日淡漠的脸蛋因这笑容徒增了几分丽色，只见她的眼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桌案上的纸鸢上。

    “云霄……”苏嫣一边抬脚走近那放着纸鸢的桌案，一边唤道。看这泛黄的颜色，该是有些时日了，她思忖着，伸手探了探，心道这纸质还不错,“你今年虚岁十九了吧？”她状似拉家常般问道。忽而兴起，将话题转到纸鸢上，“我瞧着纸鸢也有些年头了……”她低声评价道，“不过……云霄表弟怎会收藏这女孩家的玩意？”语毕抬眸看向他，似是询问。

    杭云霄负手走近她，脚步停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又听见她的问题，内心震颤不已，一时间无法答话。

    见杭云霄并不回话，苏嫣也不深究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回到正题，“你有何打算？”她问，“要是云长久醒不过来……你，该如何？”

    杭云霄将目光自纸鸢上移开，看向苏嫣，沉吟片刻，反问道：“表嫂又当如何？”他问得很是认真。

    “呵，现下是我问你呢。”苏嫣抿唇一笑，款步来到杭云霄跟前，与他面对面而立，直勾勾地瞧着他，“我看那白姑娘条件还不错……”顿了顿，她笑问，“你可有意？”

    杭云霄脸色瞬间转沉，内心骤然收紧，“表嫂……”他低唤，垂下眼帘，刻意掩去眼底的忧伤。

    “你可欢喜那丫头？”苏嫣似是没发现他情绪的转变，仍然逗趣般追问着，“不讲话便是默认了哦。”

    “不，云霄对白姑娘只是兄妹之情。”杭云霄眉心轻微纠结起来。他既为自己不能任意表达心意而懊恼，又为苏嫣一心想替自己做媒而心痛。

    “兄妹啊……”苏嫣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而后惋惜地摇了摇头，“那倒是可惜了呢。”她一面说着一面慢慢踱到门口，右手搭在门框上，回身朝他嫣然一笑。

    “表嫂……我……”杭云霄快步来到门边，抬起手，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无力地垂下手，选择定定地看着对方，像是要透过那双眼睛深深望进她的心底。

    “好了，既然你这当事人无意，我这红娘只怕也当不成了。”苏嫣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这诡异又暧昧的气氛。见杭云霄还有后话，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

    杭云霄没有再跟上去，只是虚脱地靠在门框上，偏头望着门外的月色，倏地低头抚着眉心笑起来，煞是凄凉。

    少顷，转身回到屋内，端着蜡烛来到桌案旁，怔怔凝视半晌，终是将火苗移到纸鸢一角，“呵，有些感觉……终究会烧完。”他低喃，眼睁睁地看着火红的纸鸢落到地上，一点一点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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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临安

    杞裳牵着马慢悠悠晃进城，抬头望了望天，约莫晌午时分，温煦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杞裳不由眯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车水马龙，市集繁华。果真是个好地方。她在心底赞道。

    虽说已到三月初，然而江南的气候偏暖和，杞裳忍不住扯了扯领口，有些庆幸自己只穿了两件单衣。

    右手摸了摸已经扁掉的肚子，杞裳一边牵着马，一边寻找落脚的地方，全然不顾周围投来的或惊艳或不屑的眼神。一路上来，被各色目光包围的情况她遇多了，此时早已见怪不怪。忽而，黑色的眼眸一亮，她想她已经找到了一家可以饱餐的酒楼了。

    “客官，楼下已满座，您楼上请。”见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牵着马立在门口，眼尖小二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急忙跑出来迎接，低头哈腰，笑得谄媚。心想又来了个金主。杞裳随意瞥了那小二一眼，硬生生将那小二的魂勾去了一半。

    杞裳没理会他的呆愣，直接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他，而后大步流星地走进酒楼。那小二半晌后才回魂，羞愧地低头拾掇手中的事情，心道今个店里怎的尽招来些神仙似的人物？

    杞裳扶着栏杆慢慢踏上台阶，心头诧异道，怪哉！这二楼怎的如此安静？且静得有些诡异。确实，这二楼的静谧与一楼的喧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杞裳寻思着向楼下张望——客人满堂座，一切正常啊！她疑惑着将目光挪向二楼，视线扫过众人，见他们的注意力皆聚焦在一处，似是见到什么稀奇的事物般。

    杞裳的好奇心顿时被吊起，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只惊鸿一瞥，她便开始怀疑自己是看到了天上的谪仙……脚下的步伐更是不听使唤地向那抹似真似幻的身影靠近。

    那人侧头望着窗外，身着宽大的绛紫色锦袍，右手捏着酒杯递到唇边，并不饮用，只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弄着手中的酒杯，镶着金边的袖口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低低摆动，勾勒出一道明丽的风景线。人群中立时传出一阵抽气声，众人不由喟叹道，明明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竟能被他带出几分优雅飘然的味道，足时迷晃了一干人的眼。

    杞裳怔怔地盯着他清雅俊逸至极的侧面，右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左胸口，这里跳动的频率异乎寻常。

    似是现在才发觉有人注视，那俊雅公子放下酒杯，悠然回首，温柔醉人的眼眸缓缓扫过众人，唇角扬起一抹淡如清风的浅笑，令人观之如沐春风，一干人等不禁又窒息片刻。

    杞裳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耳根也开始不争气地窜红。仿佛怕被对方看穿心意，她急忙别过头，避开对方飘来的视线，一面捶着胸一面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掩饰性地端着个空杯往嘴边送，余光仍不受控制地流连在东座。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