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裳戏云郎 第九十七章 所谓何事

(88106 www.88106.info)    綮沂不甚在意地收回手，交叠着双腿坐在凳子上，背靠着桌沿，衫襟飘飘然直直垂搭下来，“呐，老太婆叫你来到底所谓何事？”一面说着一面将十指交叉成尖顶，缓缓碰着下巴，慵懒地睨着杞裳的背影。

    杞裳松开抓着右手腕的左手，无意识地捏了捏右手背，定下心神，然后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綮沂：“师兄懂医术吧？”

    “略知一二。”綮沂缓缓颔首，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略知啊……”杞裳低喃，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说吧，到底何事？”綮沂换了个姿势，将左腿搭到右腿之上，薄唇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为什么不让老太婆亲自出马？”他促狭地朝杞裳眨了眨眼，双手一摊，做无奈状，“你知道的，我一向很忙。”

    老太婆？！杞裳心里一惊，为綮沂的大胆措辞。她记得师傅可是最忌讳别人说她老的……师兄他还真是……呃，有勇气啊……她为綮沂捏了把汗。

    “师兄……”杞裳站到綮沂对面，牵强一笑，“师傅她老人家仍在闭关……”

    “又闭关？”綮沂皱了皱眉，打断杞裳的话，慢慢松开抵着下巴的手，将左手随意搭在左膝盖上，“她哪儿来那么多关可以闭？”不满的语调上扬，綮沂蜷起右手撑住额头，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左膝盖，“跟了她这么久，也没见她的功夫有什么长进，反倒是脾气越发恶劣了……”语顿，缓缓摇头叹息，“唉，女人一上了年纪就这德性。”

    “师兄……”杞裳眼角一抽，受不了綮沂的无厘头。

    “好吧好吧，师妹有话但说无妨。”綮沂假咳一声，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继而摆正双腿，双手平放在腿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但怎么看怎么像假正经。

    杞裳不理会綮沂的搞怪，正容道：“我有个朋友生了怪病，请了全城的大夫去看，皆无效。”语罢，无奈地叹了口气。

    “怪病？”好奇心一来，綮沂瞬间破功，霍得立起身倾近杞裳，吓得杞裳倒退一步，“患了多久了？”他追问道，神情难得严肃。

    杞裳慢慢平缓急跳的心脏，面颊微热，速即撇开脸看着地板，声音下意识地低了不少，“差不多一年有余了吧。”

    綮沂点点头，转过身，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扶着下巴在屋里踱步，沉吟片时，又回头问道：“你那朋友现在何处？”

    “京兆城。”

    “这么远？”綮沂眉心一拧，右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下巴，而后又垂下眼睑喃喃自语道，“那我岂不是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小妃妃了……”

    杞裳一个踉跄，好半晌稳住身子，左手扒住桌沿，侧过脸，有气无力地看着綮沂：“师兄……救人要紧呐……”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的……

    綮沂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不行，我得权衡权衡！”

    杞裳简直气噎，索性腰板一挺，手心重重地拍打了下桌子，拔高音量道：“易倾！”

    某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杞裳的叫喊充耳不闻。

    见他没反应，杞裳气得直跺脚，当下提起裙摆，踩着重步走到綮沂跟前，而后放下裙摆，指着某人的鼻子道：“綮沂！”

    然而悲剧的是……某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杞裳彻底暴走……于是又绕到綮沂左侧，踮起脚尖，一手叉腰，一手揪起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耳廓大声道：“连皓衣！”

    綮沂立即吃痛地弯下身，视线下移，正好对上杞裳狰狞的面孔，随即一手抓住杞裳的手腕移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捂住耳朵，甚为委屈地抱怨：“做什么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杞裳奋力甩开他的手，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綮沂被瞪着颇不自在，只得举手投降，将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她身侧，松开手，竖起食指贴着自己的下唇，冲她挤眉弄眼道：“嘘，你小声点。小妃妃还不知道我的本名呢。”

    闻言，杞裳两眼放光，当场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身，抖着手指指着綮沂：“哦哦，我懂了。你骗她！！”语毕，弯下身，将左手肘横放在桌子上，半个身子顺势压上手臂，同时支起右手肘，右手托起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綮沂：“嘿嘿，连皓衣，你死定了。要是你不帮我救人，我就把你的秘密全数告诉柳小姐。”

    綮沂一手按着桌子缓缓欺近杞裳，半眯起眼睛打量她，哼声道：“死丫头，懂得威胁人了？”

    杞裳下意识地往后退缩，纵然气势上输了一大截，嘴上却是不饶人：“哼，你不仁，我不义！”

    綮沂眼光闪闪地盯着杞裳，直把她盯得发毛。少时，杞裳败下阵来，不由直起身子，搓了搓手臂，转为笑脸迎人地看着綮沂：“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说着忍不住扯了扯綮沂的衣袖，“其实我这还不是为了师兄您呀。”

    “为我？”綮沂侧眉一挑。

    “是啊。”杞裳松开衣袖，蹲到綮沂跟前，双手捧起脸蛋儿，抬头对他谄媚一笑，“师兄不是喜欢柳小姐吗？”

    綮沂愣了愣，而后心虚地别开脸，毫无底气地反驳：“谁……谁说我喜欢她了。”微红的耳根适时出卖了他的口是心非。

    杞裳低低一笑，并不戳破他的谎言，而是引出一个论点：“师兄听说过一句话没。”

    “什么话？”綮沂转过脸俯视着杞裳，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

    “距离产生美。”杞裳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綮沂的胸膛，“你就是和柳小姐走得太近了，所以她才发现不了你的好，难以对你产生特殊的情感。”

    “是这样么？”綮沂眼露迷茫，细细咀嚼着杞裳的话。

    “是的是的，绝对是的！请相信师妹我。”见自己瞎掰的话卓有成效，杞裳心中大乐，面上一个劲儿点头，继续哄道，“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家，自然比你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啦。”一边说着一边安抚性地拍了拍綮沂的大腿，“师兄你大可放心啦，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柳小姐就对你另眼相待了呢。”

    “真的……吗？”綮沂露出希冀的目光，急急地抓住杞裳的右手，似乎一定要得到她的承诺。

    杞裳脸上一热，右手被捏得生疼，不由用左手去掰，却是徒劳，于是勉强扯了扯唇角，“相信我，绝对没错。反正我们早去早回便是了嘛。”语毕，眼神一黯，强行压下心头升起的不适感。

    “既然如此，我便卖你一个面子吧。”綮沂顿觉心情一片晴朗，当下松开手，拍拍衣衫站起身，而且还很好心地拉起犹自蹲在地上的杞裳。

    杞裳借力站起身，忽觉眼前一黑，身子微晃，双手下意识地抓住綮沂的衣袖。綮沂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搀到凳子上坐下，自己随即坐到她身旁，面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杞裳摇摇头，缓缓松开拽紧衣袖的左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老毛病了，蹲久了就这样。”

    綮沂狐疑地看着杞裳，不发一言。

    视线又恢复清明，杞裳对綮沂展颜一笑，转开话题，“那我们明天便启程吧？”

    綮沂深深地凝视着杞裳，而后点点头，“也好。”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