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裳戏云郎 第一百零一章 白月云的怪病

(88106 www.88106.info)    翌日，二人骑马并驱于林道上。

    “师兄。”杞裳手握缰绳，扭头瞧着綮沂悠哉悠哉的侧脸，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想向他倾吐。

    “嗯。”綮沂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应了声，径自一脸惬意地欣赏周边的风景。

    “关于昨日之事……”杞裳在脑中组织了下语句，稍作犹豫，道，“为何你会懂那么多？”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那花的来历，而且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

    闻言，綮沂侧首，朝她促狭地眨眨眼：“嘿嘿，师傅传授的。”而后正过身，继续悠然自得地晃荡着双腿，偶尔一夹马肚，马儿受命向前奔走几步。

    “胡说！师傅怎么从来没跟我讲过？”杞裳不大相信地瞪了他一眼。

    “诶，此师傅非彼师傅嘛。”綮沂再度转身，甚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见其还是一脸惘然，不由暗道，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有时候就这么不开窍呢，“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我的意思是，我的知识不是那老太婆传授的。”

    经此一说，杞裳总算悟出了点门路，却还是那个急性子：“那是谁？”话落，见綮沂对自己一副“欲揍之而后快”的模样，赶紧自我解惑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救你的大师！”

    綮沂轻轻挑了挑眉梢，用眼神向她传递信息：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说……”杞裳顿了顿，脑中足时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你还有一个师傅？！”想到此，她顿时忘了驱马，马儿驻足原地不前。

    “非也非也。”綮沂回首睨了她一眼，清越的嗓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丫头，你再不策马向前，哥哥我可要先走一步咯。”

    “什么？”杞裳一愣，待反应过来，急忙策马加鞭地赶到他身侧，与他并驾齐驱，一面拉紧缰绳减速，一面没好气地抱怨，“你走这么快干嘛啦！还有，师兄，你先跟我说清楚啦，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她最烦他每次说话说一半。

    綮沂被她穷追不舍的态度打败，不由侧过身，举起三根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一个，是三个。”想了想，又伸出一根指头，纠正道，“不对，加上老太婆的话，是四个。”

    不理会杞裳惊愕的表情，他自顾自扳着手指，一个个枚举道：“一个和尚老头，一个臭道士，一个庸医，还有一个老太婆。”末了，自我感觉良好地点点头。

    杞裳在旁看得瞠目结舌：“你怎么都这么称呼自己的师傅的……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称呼、名字只是个代称，有什么好介怀的。”綮沂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认为她大惊小怪。

    “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师傅的？”杞裳最惊讶的还是这个。

    “没办法，本少爷人见人爱。”杞裳这问题正中他下怀，当下某人得意地晃起了脑袋，滔滔不绝道，“所有人见到我，都抢着收我当徒弟。唉，我已经挡去一大部分了。只是这四个老家伙死缠烂打，我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地当他们的徒弟咯。反正也只是个名称而已。”

    杞裳再次为他的语出惊人而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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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不停歇地赶了多日的路，二人终于抵达京兆城。

    骑了多日的马，杞裳早已觉得腰酸背痛，本想好好休息一番，但是想到白月云还躺在竹楼昏迷不醒，她只得咬牙撑住。

    刚进城门，二人牵着马在街上漫步前行。

    綮沂一边打量着京兆城的行人建筑，一边在心里比较京兆城和临安的异同。许是已近黄昏，有的小贩开始收摊回家。綮沂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地方先歇歇脚，于是回头看着走路堪比蜗牛的杞裳：“丫头，你说的那人家住何方？”他估摸着住客栈又要花钱，还不如直接住在病患的家里。嘿嘿，这样既省钱又省力，多好！

    “白府啊。”杞裳理所当然地道。

    “具体位置！”綮沂忍不住翻翻白眼。

    “城东？城西？城北？还是城南啊？”杞裳抓抓头发，记忆有些紊乱。

    綮沂彻底被她打败了，准备随便抓个路人来问问。哪知杞裳忽然放开缰绳，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正色道：“师兄，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说罢，一个纵身跃上马背，策马扬鞭，急驰而去。

    綮沂被她雷厉风行的一贯动作弄得张口结舌，待回过神，那丫头已奔驰老远，他无法，只得翻上马，向前急追。

    “丫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疾风中，他一手扬鞭，一面朝前方的人大喊道。

    “城郊竹楼。”杞裳头也未回，只管策马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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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就是那个病患住的地方？”环视了竹楼周遭一圈，綮沂只觉此处幽深僻静，罕有人至，只有那数不清的竹子随风轻轻摇摆，“此处很偏僻啊。”他感慨道。

    “对。”杞裳将马拴在竹楼前方的一棵略为粗壮的竹子上，“知道这里的只有白月云的妻子和他的表弟。”

    “好吧，先带我进去瞅瞅。”綮沂点点头，率先走上楼梯。杞裳几个快步跟上他。

    “吱呀”一声，轻轻推开竹门，綮沂燃起火折，霎时，里面简洁的摆设一目了然。綮沂拿着火折四处转悠了一圈，杞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指腹轻轻擦过桌面，却是丝毫不见灰尘。最终，他将目光挪向竹床上看似睡的安详的人。略一思忖，便提步向前。察觉到身后屁颠屁颠的脚步声，他驻足，回头警告道：“丫头，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听罢，杞裳不满地反驳：“为何？”嘴上如此，却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

    綮沂眉一挑，揶揄道：“兴许他要是中毒什么的，一不小心把你给传染了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分神照料你。”

    “可是师兄你……”杞裳有些担忧。知道他嘴上说的不中听，心里却是很关心自己的。

    “放心吧，你师兄我百毒不侵。”綮沂满不在乎地拍拍胸脯，然后转身察看病人的状况。杞裳伸长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先为对方诊了诊脉，却眉头微锁，继而掀起对方的眼睑仔细瞅了瞅。又掰开对方的嘴上前嗅了嗅，顿时一股腥味窜入鼻腔。待一系列动作完毕，才退开身。

    见此，杞裳赶忙上前，刚想拉他的衣袖询问，孰料綮沂一把甩开她的手，杞裳怔在原地：“师兄？”

    綮沂一面寻找水缸，一面解释道：“我先洗手。你莫要碰我。”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勿要靠近他。”

    “为何？”杞裳仍是一头雾水。

    “听我的，没错。”綮沂头也未抬，待洗完手，随便拿了块布擦了擦。

    “师兄，那白公子患的是何症？”杞裳看着綮沂的背影，想上前，却又思起他方才的告诫，只得杵在原地干着急。

    綮沂直起身，回首凝视着杞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中的是苗疆蛊毒。”

    “蛊毒？”杞裳不可置信地叫道。

    “嗯。蛊是一种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巫术，是一种较古老的神秘的巫术，多流行于蛮荒一带。”綮沂背过身，负手在屋内踱步，“谷子储藏在仓库里太久，表皮谷壳就会变成一种飞虫，这种也叫它为蛊。这蛊本来是一种专门治毒疮的药，后来才被人利用来害人。有医术言曰：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说到此处，他不由感叹世人欲念之深。

    “蛊的种类很多，通常有：金蚕蛊、疳蛊、癫蛊、肿蛊、泥鳅蛊、石头蛊、篾片蛊、蛇蛊等等。其中金蚕蛊最为凶恶。”

    “这么多？”杞裳再度惊诧道，“那白公子中的是哪种？”

    沉重而缓慢的语调吐出几个字：“中害神蛊。”

    “还好不是金蚕蛊。”闻言，杞裳庆幸地抚抚胸口。

    “这你就错了。”綮沂摇摇头，喟叹道，“这中害神蛊的危害可以与金蚕蛊相媲美。在蛊毒中，都是极其厉害的蛊物。中害神蛊，是聚齐蛇虺、蜈蚣、蜒蚰、虾蟆等百种毒虫，装入器皿中，埋于地下。由于毒虫找不到食物，最后只能相互吞噬，体大吃体小，毒多吃毒少，一个月后，百虫只会生存下来一只，这仅存的一只，也就是中害神蛊。”

    “中害神蛊进入人体内，会寄生在人的血脉中，同时散发出剧毒，剧毒随血液传到人体全身，毒性侵入肌肤毛发，使其整个人变成一个毒人。但中害神蛊会将这个人视为自己的宿主，护住该人的心脉，使其虽中剧毒却不死。不过——”

    稍一停歇，他缓缓转过身盯着杞裳：“凡与此人接触过的人，都不能幸免，皆身染巨毒，如找不到医治的办法，活不过三日。”

    “所以方才你才叫我不要靠近他？”

    綮沂微微颔首。

    “那……可有解救之法？”听他此言，这什么蛊毒的可算是厉害之极了，那解救的机会岂不是很渺茫？杞裳心道。

    綮沂捏着下巴走了圈，一本正经地回道：“一般来说是没有。”听罢，杞裳失望地垮下肩，随即某人抛出来的一句话又把她从地狱拉回天堂，“不过这小子运气好，遇到我。”

    杞裳瞬间眼冒金心地仰视着綮沂，嘴里不住称赞：“哇塞，就知道师兄有办法。”

    “那是。想我游历大江南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小小的蛊毒，本少爷压根不放在眼里。”某人又开始借此吹嘘自己。

    “那师兄你赶快救他。”杞裳催促道。

    綮沂刚想回答，耳尖的他便听到不远外传来的脚步声，暗叫不好，即刻拉着杞裳越窗而去。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