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晓梦浅浅空无痕 036 风雨如晦（下）

(88106 www.88106.info)    “我没事。”抬眸，已是浅笑嫣然，这些日子，她唯一学会的，便是掩饰自己的心。

    凌皓轩温柔的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只是脑海里却忽然浮上一个苍白的女子的面容，那时候的她，也常常吐血，只是她却倔强的从来也不让他知道。“烟月，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我真的没事，皓轩，我有些累了。”懒懒的倚在他的肩头，心中有几分凄苦难言，若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就这样与他一起，相依相牵，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只是，他，却是她的仇人，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局的吧？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抱起她，那一刻，他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小鸟依人般偎依在他的怀里，而后，微笑着像他递出了匕首，深深的刺入他的胸口。

    那时候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难道，她就那么想让他死吗？只是下一刻，她却是那么慌乱的拿出手帕想要为他止血，他想，她还是爱着他的吧，只是那爱，却不能跟恨相比，他毕竟灭了她的国，毁了她的家，所以，他从来也不曾怪她。

    似乎是他眼底的温柔灼痛了她的眼，她别过头去，再抬眸，已是清澈一片，没有半点杂质。

    “你是因为朕封了雪妃，所以不高兴吗？”试探的语气，自从喝下晓梦无痕后，她一直都如依人的小鸟一般，可今天，她竟然在恋雪宫前杀了侍卫，这样的她，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过往渺如云烟，一时是他淡定冷然的脸，一时又是蓉锦宫中父皇母后流不尽的鲜血，交缠着，紧紧的勒着她的颈，让她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他却以为她是真的因为他封了雪妃所以在吃醋，心中竟有暖暖的感觉，这感觉，十年不曾有过了。

    “放心，烟月，今生今世，我的心中都只有你一人，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放过别人。”

    第一次？她心中冷笑，是十二年前芙蓉池边的初相见？还是穿越后念月宫中的新婚之夜？脸上，却是了然无绪：“皓轩，为何要让怜雪进宫？”

    “近日上官璨与柳逸尘频频见面，似是有什么阴谋，我也是无奈，柳逸尘手中握着我烟月王朝一半的兵权，若是他与上官璨勾结……”

    若是他与上官璨勾结，如何呢？他没有说，烟月却很明白，若是两人真的勾结，只怕这烟月王朝，将不复平静。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异常的沉闷，只是这平静之中，往往是最可怕的前兆，难道，暴风雨要来了吗？

    “烟月，这国家，我必须守住，为你。”他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只是这一句，却让她微微变了脸色，他说，为她守住这国家？杀她父母兄长，夺得江山，只是为了要替她守住？夏日午后微凉的风带起她的青丝，她柔弱的玉颜上，更显得瞳若墨染，面似雪莹。“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呢？什么叫为我守住？这江山，不是你的吗？”

    他的眉微微一蹙，低头，如墨的长发随即披散而下，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这江山，不是我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那一次，注定便是万劫不复吗？

    “辛辛苦苦夺来的江山，只是为了今日吗？”她依然含笑，只是他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辛苦夺来的？是啊，是我辛苦夺来的。”他笑得有些悲凉，是辛苦夺来的吗？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不得而知，只是这谋朝篡位的名声，却是生生背负了十年，十年来，他执意让她下的毒留在体内，只为了恕罪，若真是他所为，他愿意，让她报仇。

    将她小心的放到榻上，像是珍护着易碎的琉璃般，她真的属于他了，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比以前更加沉静淡然，波澜不惊，飘渺的如同窗前流过的一缕清风，任他如何也抓不住。

    “臣见过皇上！”

    回身，是一个年老的太医，有些惶恐的行礼。

    “上前为皇后诊治吧！”凌皓轩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便退在一旁。

    那太医急忙上前，隔着帷幔，将一根细细的丝线递到一旁的采梅手中，采梅接过来，走入帘后，将一端系在烟月的腕上，另一端复又递回太医的手上。

    烟月淡然而笑，这悬丝诊脉，真能看出她心底的病吗？她知道，她不过是肝气郁结，只需疏肝理气即可，只是，她也知道，良药难医心病，她的病，怎么可能好呢？

    “怎么样？”凌皓轩清冷的声音让正在诊脉的太医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忙跪下禀报：“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心病。”

    帘后的烟月眸间流过一抹冷然，这个太医，果真不简单，自己还以为，他那悬丝诊脉不过是骗人而已，没想到他竟会看出她心中藏着事。

    “下去吧！”凌皓轩剑眉微锁，挑开帷幔，在榻前坐下来，就那样看着烟月，定定的。“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皇上十年后宫空虚，可是突然间，却多了三位妃子，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她的目光投向头顶的某一处地方，却又不像是在看那里，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他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嫉妒，只是却还是忍不住拥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

    “子桑意走了吗？”她换了话题，实在不愿意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如此隐忍，只为报仇，怎么会在乎他的身边有谁呢？只是兰妃，她是一定要保住的，她，毕竟是皇兄一生的至爱，又为了皇兄，十年不嫁，这样的女子，她怎么能忍心看她被凌皓轩利用呢？

    “他昨日已经返回子桑国。”

    “子桑梦玉，不简单。”

    “我知道，你平时与她少些纠缠，我怕她对你不利。”

    他，是在关心她吗？心中微痛，面上笑颜如花：“有你在，我怕什么？”

    有你在，我怕什么？他的心跟着她的话荡漾起来，她的小女儿情态，让他看得有些痴。翻身覆上她的身体，手自然的向枕下摸去，却碰到一把冰冷的匕首，心中一惊，复又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她依然浅笑嫣然，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只是一把匕首而已，你便如此吗？是不是记起了十年前那夜夜枕下的匕首？

    “你……”

    “这是我防身用的。”

    防身？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是自己太敏感了吗？十年前，烟月的枕下夜夜放着一把匕首，他明明知道，每次却都装作不知，多少个夜里，她举起那匕首，想要刺向他，每次却都无奈的放下，然后一个人在暗夜里坐很久。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难道真的是劫数未尽吗？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