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狼初起烽火乱 第十九章 征程启航

(88106 www.88106.info)    仪宁殿内，庄严昏暗，空旷的大殿内，深黄色的罗幔轻幽幽地束起，暗红色的流苏垂落，红木梁柱上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画，栩栩如生，似要破柱而出。

    诗雅静静跪在大殿前方，太后屏退了玉珑公主及左右侍从，皇上依然坐在一侧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朴素无华的女子。

    金灿灿的薄纱帘内，一个略显苍老而又充满威严的女声正响起，“诗雅，连璧玺一事你必须暗中调查清楚。”

    “是。”

    “此物非同小可，虽然对外保密，哀家还是担心会有流言传出，”太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来人。”

    一个宫女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盒中有一卷图画以及一个陶瓷小瓶。

    “你去银婳阁，让那阁主按图上的模样，用玉石仿制一个新的连璧玺，”金帘内的声音平稳无波，她停了停才又继续道，“记住，只能让阁主一人打造，你好生看着他，打造完后，就利用这陶瓷瓶里的迷迭花香将他除去，一定要提着人头来见哀家。”

    这样的吩咐丝毫没有引起太后心中的波澜，而诗雅却感到阵阵发冷，即使如此，她表面还是云淡风轻，“太后，银婳阁阁主年事已高，诗雅令他保守秘密便是，不需——”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蓦然打断她的话，太后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要做大事就必须狠得下心，诗雅，经过这些年的锤炼，你的心肠还是不够硬呐。”

    听着居上位者的含蓄责备，跪地的女子静静吸了口气，隐秘地抑制着心中的情绪，继而微微一笑，俯首，“太后教训的是，诗雅一定铭记在心，不让太后失望。”

    “很好，”金帘内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似乎对阶下人的回答颇为满意，“诗雅倒底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太后缪赞了。”

    “呵，”太后随意地笑了笑，慢悠悠道，“今天让你来，还有一件事要你办。”

    “太后尽管吩咐。”

    居上位者没有立刻说话，太后微笑着拢拢衣袖，才好整以暇地道来，“皇上共有八个弟弟，许多年前老八老九便在襁褓中夭折，后来二王爷和三王爷也相继离世，剩余的几个除了苏燃之外都在雩之国各地当藩王。”

    “对此，诗雅已有所耳闻。”布衣女子恭敬回答，暗中捉摸着太后的用意。

    “你知道为什么独独要将苏燃留在都城内么？”

    “诗雅听说是因为苏燃王爷自小体弱多病，无力去各地管理政事。”诗雅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哼，”太后阴恻恻地笑了，却也不置可否，只是娓娓道来，“苏燃王爷排行第七，他出生时曾天有异像，出现龙虎状红云。”

    说到这儿，金帘内的眼神变得深邃莫测，“你也知道，皇室纷争，手足相残，不足为奇，哀家曾想过要除掉他，可他一出生便疾病缠身，太医说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皇上听了此言，也不想造孽过多，便放过了他。”

    “可是……王爷今年已经年满二十了……”布衣女子美目一转，眼色幽然转暗。

    金帘内的人也点了点头，“虽然如此，可这些年他也确实安分，整天徘徊在诗词歌赋，轻歌曼舞之间。”

    “太后说的是，诗雅也曾为王爷献过舞，王爷也懂舞呢。太后娘娘，天有异像不过属鬼神之说，未必信得。”诗雅神色凝重。

    “这哀家知道。”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哀家也老了，不想再沾染血腥之气，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太后话锋一转，声音肃然，“诗雅，我哀家需要一个跟你一样聪明懂事的新人，将她安插在苏燃身边，你觉得如何？”

    “此乃英明之举，却不知太后是否已有人选？”诗雅谨慎询问。

    “这就是我让你来的原因。”金帘内的尊贵之人蹙眉凝神，“你在悦音坊里阅人无数，那里的姑娘也各有千秋，其中可有让你满意的？”

    诗雅轻转眼色，脑海已闪过无数人的面孔，最后，她甜然一笑，“太后的意思诗雅明白，诗雅目前心中已有眉目，相信她必定能不负众望……”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这里漆黑一片，没有人知道在这漆黑的夜里，在这世界的某一处，有人在密谋着什么。

    水珠一滴一滴滑落，用亘古不变的节奏沾湿了整个阴暗的空间。

    黑暗里应该有八个人，但却只看得见七个。

    四个黑袍广袖的老人相对肃然而立，前方是一男一女，以及一个轻袍缓带的少年。

    “怎么回事？居然让北国的人抢走了连璧玺。”

    一个冰冷的女声回荡在漆黑的空间里，她站在黑暗的尽头，没人看得见她的面目身形。

    “那人速度很快，我们到达时他已经和上昊开战。”带头盔穿戎装的黑色影子低声开口。

    “哼哼，北国来的人……北国居然也卷了进来，难道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冰冷的女声没有任何起伏。

    “王姐稍安勿躁，连璧玺落入北国手里总比让上昊成功带回的好。”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语音稚嫩却也在理。

    “不错，唉，眼前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黑暗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隐约可以看见她飘扬的纱裙，“这样也好，趁着战乱，等雩之国分崩离析的时候，我们晔国便一举出兵，那样就复国在望了，哼，军队训练得如何？”

    “尚可。晔国如今为雩之国所有，但其面临东海，地势偏远，皇帝只顾眼前的都城，不怎么管理我国的疆域，而前来管辖的官员也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臣命人开山凿洞作为练兵场，如今有兵力十万，虽不多但却训练得十分精良。”

    “很好，这六年来真是辛苦黑鹰将军了……”原本冷漠的女声此时柔和下来，她黯然而悠然地叹息着，随即又语声一振，“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引发雩之国的内乱。苏氏的天下靠着上氏一族守护，祖炎帝暴虐且行事无章，要不是忌惮上昊，人们早就遍地叛乱了。现在我们已打入雩之国内部，接下去要做的就是离间上氏与苏氏两族的关系。”

    “对了，王姐，要不要散布一些连璧玺丢失的谣言到民间去？”少年沉吟着开口。

    “这倒不必，连璧玺的样子很容易仿造，就算散布了谣言也容易平息。”女子声音冷定，条理明晰，“黑鹰将军，宫里的内应如何？”

    “深得祖炎帝之心。”戎装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

    “离间一事，似乎也需要她出分力……”

    “臣明白。”

    “很好，一步步来，谨慎行事。”黑暗中沉默了刹那，冷定的女子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璇霓。”

    左侧白裙银甲的女子立刻应声，“在。”

    “听说最近海上也不大安宁？”

    “不错，臣女不久前去南海边查看地势，偶然得到消息，说近来海内有海盗出没，”顿了顿，璇霓略微沉吟，“也不能完全说是海盗，有时也算是一支商队。他们在海中打捞各种奇珍异宝，然后去各国各岸的港口贩卖，不过这群人有时也打劫富商的船只，将劫下来的物资按需要分配后，剩余的全拿去救济各地沿海的贫苦百姓。”

    “哦？此举倒是很得民心……不知是不是有意拉拢？”阴影里的女子陷入沉思。

    “臣女也深感怀疑，但他们在百姓中口碑极好，而且据传说，这支神秘的船队规模极大，势力几乎覆盖整个南海海域，他们的首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率领的队伍富可敌国，就连南海岛国的贵族出海都要让他们三分。”

    璇霓将这些年打听的事情如实道来，引起了黑暗中所有人的沉思。

    “覆盖整个海域？势力这么大？”掌握全局的女子也难以置信，“不可能啊……南海之中频频有海怪出没，无数船只都有去无回，而这支船队位处险要，却还能照样如鱼得水，必定有奇人在内。”

    “不错，南海妖物众多，可唯独这支船队从未被海怪袭击过，”璇霓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海怪生性暴躁残忍，难以驯服，时至今日，能让这群怪物俯首帖耳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公主殿下您，还有一个就是——”

    “长公主……”黑暗里，女子忽然颤抖着柔声喃喃，“她……她还活着……真的还活着么……”

    “真的？长公主还活着？”

    “恐怕是真的！”

    “晔国覆灭，我还以为长公主也……”

    “太好了，太好了……”

    四位长老得此喜讯，相视而笑，而那终日沉默老成的少年也忍不住喜极而泣，“漱儿姐姐……都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黑暗里的密谋半喜半悲，参杂着血和泪的历程即将启航。

    乱世风云，明暗交锋，一切才刚刚开始……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