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沧海遗珠 第十章 十里花街醉红楼

(88106 www.88106.info)    夜，在迷醉的花香中变得妩媚。

    月意清冷，白云从容。

    花园里，紫色的风信子摇曳在风中，浓郁的颜色令人沉醉。

    丁香石竹花也开了，清新的芬芳，纤巧的花样，纯洁一如花丛中走来的少女。

    翠吟站在那片紫色的风信子前，静静地出神。

    没有找到哥哥，她知道哥哥很忙，许多富贵人家会邀请他前去养花，但心里还是失落。

    这种失落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

    年方十六的少女，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空虚的感觉时常令她郁郁寡欢。

    “没有找到你哥哥？”

    白衣白裳，飞花中的少年宛如孤鹤出尘。

    “王爷……”翠吟点头微笑，笑得落寞。

    “你的哥哥有很多事要做，翠吟要体谅他。”苏燃的微笑如白莲绽放，让人看来格外心安。

    翠吟心中明白，有些歉疚地开口，“真是麻烦王爷了。”

    白衣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在花丛中，月光笼罩下来，他的身影梦幻得不真实。

    少女默默站在他身后。

    风信花开，诉说着深紫色的忧伤。

    她忽然觉得那个人随时随地会消散在月光下，抓都抓不住。

    “王爷。”少女忍不住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少年停下了步伐，转身，“今日，不如为我跳一曲《柘枝》吧。”

    翠吟一愣，继而展颜轻笑，点了点头。

    呆在这少年身边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温暖，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

    但是刚才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无力感呢？

    不再多想，翠吟平复了心绪，她摆了个起势，便在月下盈盈起舞。

    这支舞跳得不好，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每次跳舞时，她脑海中总会出现诗雅姑娘曼妙的身影，这种永远无法超越的失落感，令她无法全身心投入到舞蹈中去。

    一曲舞毕，苏燃依旧是赞许微笑，他好像永远不会觉得别人不好。

    “王爷，我越跳越糟了。”翠吟站在原地，一阵气馁，今天没有见到葛岚哥哥，舞也没跳好，烦心事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苏燃没有评说，只是抬头看向月色，淡淡莞尔，“王府太过冷清，我想去街上走走，翠吟姑娘一起么？”

    “上街？”翠吟惊讶，继而忍俊不禁，“原来王爷也会上街啊……”

    苏燃淡笑，“王爷也是人。”

    少女笑着颔首，和这个少年在一起，她丝毫感觉不到身份地位的差别。

    走出王府时也没有引起侍从的阻拦，显然这个长年居住在都城的小王爷并不受人重视。

    是夜，花市灯如昼。

    花灯高悬，彩灯流转；纸窗精美，福字倒贴；沿街商铺，排列成行。

    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风车转悠，面具奇特，糖葫芦，泥人儿，各色小吃，引人驻足。

    “王爷，噢不，公子。”翠吟脱口而出，又立刻警觉地改口，“您就这样出来了，那些侍从都不管？”

    “他们习惯了，我时常一个人出来。”苏燃淡淡回答，始终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哦……”少女点头，又露出了明净的笑容，“说实话，您真的不像王爷。”

    苏燃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酒楼前，霓红灯笼将十里长街渲染得繁华而喧嚣，闲庭信步的二人此时是这样平凡，走入人群便融入无痕。

    “如果今天见到了哥哥，你想和他说什么？”苏燃淡淡问。

    翠吟隐约红了脸，“嗯……就是一些很平凡的小事啊，公子您是风雅之人，我那些俗言俗语啊，您是不要听的。”

    “同样是人，哪里有这么多分别，”苏燃的微笑，一如清风拂面，“不如今天，就把我当成你哥哥，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翠吟垂眉浅笑，“其实，我也只是想和哥哥说些近来的状况罢了，比如，几天前，我收养了一支受伤的小猫，嗯……还有诗雅姑娘愿意教我跳舞了，她可耐心呢，然后我还见了王爷您，还有……还有……”

    少女忽然叹了口气，“还有呀，我总学不来诗雅姑娘跳舞时的样子，她跳得真美，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达到她那样的境界该多好……”

    两人说着话，走上了一座石桥。

    桥下湖水如镜，水光倒映着繁华。

    翠吟走在桥边，夜风拂面而来，吹乱来少女颊边的发丝。

    这是她故意模仿诗雅的发式，因为那个舞姬的脸颊两侧总散落着几缕碎发，飘扬时分外妩媚。

    翠吟停在桥上，伸手打理风中凌乱的发丝，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衣少年笑望着她，忽然伸手取下少女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乌丝随风倾泻下来。

    少女愕然地看着他，既尴尬又费解。

    “把头发都梳起来吧，”苏燃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笑将她的长发尽数拢起，然后用那支发簪为她松松绾了个髻，“你看。”

    她循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见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少女清丽的面容。

    “翠吟也很美。”苏燃温和地笑望着她，“美丽有许多种，它属于不同的人，而诗雅姑娘的美只是其中之一，所以你不必学她，懂么？”

    少女看着湖水倒映出的影像，刹那间，似乎领悟了什么。

    从此以后，她大可以放下那份如夸父逐日般的盲目去崇拜身边的人。

    此时，过去一直横亘在心中的阴霾此时烟消云散，冷风轻吹，吹开了她的胸襟，畅快的情绪点亮了少女的双眸。

    湖光，山色，流水繁华里，她笑了，他也笑了。

    如果可以，但愿时光能永远定格在这相视一笑的瞬间，就像春花开得最烂漫的刹那，永远不要凋零……

    皇宫，仪宁殿。

    太后的手杖狠狠地敲打着地面，“上昊这小子！简直反了！哀家要撤了他的兵权！”

    “皇额娘息怒。”祖炎帝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把上昊逼急了，他起兵造反怎么办？”

    “都是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能的儿子！”太后愤然，却也无可奈何。

    半晌，她重新冷静下来，“上昊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他怎么会得到消息的？”

    “不知道，据探子称，那些天进入元帅府的只有诗雅姑娘，但她没有透露这个消息啊。”祖炎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的计划只有上隽知道，他不可能宣扬出去，唯一的可能便是诗雅，她偷听了我们的计划，然后去通风报信了。”太后眼神诡谲起来。

    “但那探子说诗雅那天纯粹是去撒酒疯的，没说别的。”祖炎帝胸有成竹地开口。

    “撒酒疯？”太后疑惑反问，“她为什么撒酒疯？”

    “诗雅姑娘的确和上昊关系非同一般，那天听她的口气，好像上昊还跟她有过山盟海誓呢。”皇帝饶有兴趣地笑了。

    “哼，”太后闻言，冷笑一声，“那丫头在哀家面前装的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还不肯入宫为妃，私下里恐怕不知道和多少权贵关系苟且。”

    “是啊是啊。”苏昂立刻在一边煽风点火，最好太后下道懿旨，强行让诗雅入宫为妃。

    然而太后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她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虽然不能肯定诗雅就是通风报信的人，但还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丫头如此淫荡张狂，哀家就让她疯个够！哼哼。”太后眼神阴厉莫测，她沉吟片刻，没有明说惩罚措施，却是话锋一转，“海姬公主逃婚一事处理得怎么样？”

    “派人在雩之国上下找遍了也没个踪影。”祖炎帝悻悻开口。

    “皇上知道她为什么逃婚么？”

    “不知道。”皇上有点不高兴。

    “哼，你别装模作样，”太后冷笑，“她来雩之国的那段日子，不知道怎么和苏燃缠上了，据说她逃婚也是为了苏燃。”

    祖炎帝没有说话，自己老婆的心被弟弟抢了，多少有些没面子。

    “所以皇上就不要派人找了，哀家有个法子，既能找回海姬公主，又能试探苏燃的忠心。”

    “什么法子？”

    “就是让苏燃亲自去找。”

    “他找得到？”

    “海姬公主既然喜欢他，就必定有法子在逃婚后再见到他，让苏燃找总比皇上派人大海捞针的好。”太后的眼神透着未雨绸缪的狡猾。

    “也是啊……”祖炎帝点了点头，他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既然皇上同意了，明天便召苏燃入宫，”太后舒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对了，派人通知诗雅，让她一起进宫，哼，哀家要让她知道厉害……”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