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风云落幕 第五章 人间悲欢 离合难测

(88106 www.88106.info)    相聚，分离，人生是一场戏，每一个人都是主角。

    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各自的哀愁喜悦点缀着各自的舞台。

    在这世上，有时惟有经历分离才能懂得相聚的美好和珍贵。

    此时夜已深，漆黑的天幕笼罩着深蓝的海洋，一轮明月寂寥地高悬于半空。

    浪打岸礁之声宛如风过竹林之音，可是这里没有翠竹深谷的空灵飘逸，只有沧桑壮阔的碧波万顷。

    沙滩上，乱石交错，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洁白的细沙上，有高妙悦耳的歌声久久回荡在海面上。

    华服少年以手为枕靠在一处白石上，仰望着无垠的苍穹，漫天星辰，他的身边跪坐着一个披着浅蓝纱裙，身后有透明羽翼的少女。

    他叫她音梦，因为她的声音就像他的一场梦。

    音梦低吟浅唱，她的目光徘徊在少年英秀的脸上，轻纱蒙住了少女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温柔清澈的眼睛。

    珲迦仰头看着少女的双眸，听着她的歌声，他好像看到了很遥远的东西，它们穿越了生死和空间久久萦绕在他心头，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近。

    可惜即使再近的距离，他也触不及。

    音梦望着他，她不会明白他的思想，但她的眼神里有纯粹的快乐，因为很喜欢这个少年，就像所有少女对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

    可惜，她只是音梦，不是他心里的那个梦。

    少年收回了空茫的目光，静静合上眼。

    海浪拍打着岸礁，少女的歌声悠扬而空灵，他闭上眼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朵盛开在海边的茑萝花，绯红的纱裙盈然绽放……

    雪，一片片地落了下来。

    在雪国，听雪落，这是一件很诗意的事情。

    宫殿敞开的大门边，碧莲却没有那么诗意的心情，她焦灼地立在门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夜渐深，飞絮阵阵，萦绕着风雪夜归人。

    卢罗废城一战后，肖世英得以幸存，此时他已换下了一身戎装，大踏步地走回了宫室。

    “少主，您没事么？”碧莲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她淡青色的秀裙上已染上了晶莹的雪花，“听说少主险些落下吊桥，不过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安然无恙。”

    英俊的贵族走入大殿，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停下脚步忽然回过头注视着自己的丫环，“碧莲，你等了多久？衣服上都沾上雪花了。”

    说着，他笑盈盈地随手为她掸去衣上白雪，不经意的动作令女子一阵感动和羞赧。

    “少主，婢子自己来就好。”碧莲低下头去掩饰着微红的脸颊，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不是因为厌恶，只是纯粹的羞涩。

    “你躲什么？都当了这么多年的侍女，碧莲好像还是不怎么习惯我。”说着，他向她凑近，黑如点漆的双瞳紧锁着女子的容颜。

    这种随意的调笑，对肖世英而言已是自然的习惯，即使他对这个容色平平的丫环毫无兴趣，也还是会摆出这种不正经的姿态。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碧莲只觉得有些心驰神摇，她相貌平凡，并没有什么男人追求，因此对肖世英无意的逗弄毫无抵抗能力。

    “少，少主这是……”碧莲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轻声问道。

    “和你闹着玩呢。”说着，他伸手刮了下女子秀气的鼻梁，然后转身继续向寝宫内室走去。

    碧莲从小和肖世英一起长大，于他而言，她就像他的小妹妹，一个相貌平凡没，但乖巧听话的小妹妹。他从来都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花花心思，因为她是不一样的，也是被排斥在外的。

    见他走开，碧莲垂眉立在原地，她好像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停顿了片刻便迈着细步跟了上去，然而未走几步，宫外便传来一阵阵娇滴滴的莺燕笑语。

    “大人您没事么？”

    “真是急煞妾身了！”

    “快让我们看看！”

    四五个罗袖飘香，云容月貌的美人翩然而入，广袖罗裙带起阵阵香风，她们自碧莲身边飞快地走过，没有人愿意多注意她一眼。

    “你们怎么都来了？”说着，肖世英张开双臂让蜂拥而来的美人们萦绕在他身侧。

    “听说大人亲征涉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就是啊，凌香这几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不少呢！”

    “大人您真的没有受伤？真是英武过人呢……”

    美人的甜言蜜语令肖世英仿若浸入了糖水之中，他拥着一个个柔软芬芳的胴体，接受着各种温柔的关切，飘飘然仿佛到了天堂。

    碧莲远远看着这一幕。

    在这里她是那么格格不入，可偏偏她却喜欢上了这么个高攀不上的人物。

    烛光渐暗，火光暧昧地摇晃，接下去上演的就应该是奢靡的衾被拥香了。

    碧莲一步步推到了门边，她轻扶着红木门框失望地摇了摇头，淡青色的影子轻擦过宫门，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风雪里……

    卢罗废城一战，无数将士见上昊坠入了深渊，生死未卜，军中逐渐有谣言称上昊已死，不由令军心开始动摇。

    而此时，上昊过了一天一夜还未回到军中，这更加深了战士的不安，好在路训将军依然留守军中，将士们还算有个值得依靠的首领。

    谭将军近日来十分苦恼，他一心认为是自己的莽撞造成了上昊的不测，于是天天在路训的营帐中进行百般的忏悔和检讨。

    终于，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安慰和猜测，路训终于稍稍抚平了谭将军不安的心灵，此时，大帐内惟有一灯如豆。

    虽然有无数人看见上昊坠入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一定会死。

    路训独自坐在帐中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前几个时辰他一直在劝慰痛心疾首，后悔莫及的谭将军，他实在不明白谭将军愧疚难耐干吗非要找他倾诉？难道跟他倾诉一下上昊就会活着回来？

    唉，看来最近重担要落在他身上了。

    便这么想着，路训边展开了地图仔细察看起来，他初来乍到，对这一带是在陌生的紧，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研究多少，一道黑色的影子便从他的帐外一闪而过！

    有人闯入了军营？！

    路训飞快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撩起帐子掠了出去。

    黑暗的军营里，有个黑色的身影敏捷地向外逃逸，路训紧随其后。从身形看，这黑衣人似乎是个女人，她体态娇小，身手轻盈。

    路训一路追出了军营外几十丈远才终于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你是谁？”银色的剑抵在那人的颈边，路训冷声询问。

    “是……是我……”黑衣人细声细气地回答，她慢慢拉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了少女甜美动人，温柔如棉絮的容颜。

    “明，明嫣？”路训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激动之情在内心最深处油然而生，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你……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

    “我没有死……贵妃娘娘给我服了解药……”明嫣看着他小声回答道，神色又是喜悦又是不安。

    路训喜极，他扔下手中的剑，走上前紧紧拥抱住娇小的少女，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很美妙，好像在做梦一样，“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激动地喃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重复着一句简单的话。

    听到这样真心而热切的言语，少女却用力推开了他。

    站定之后，她直视着他，仿佛鼓足了勇气，明嫣大声开口，“你，你这傻瓜！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假装死了？不怀疑我和毓贵妃的关系？也不怀疑我的身份？”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也没有用。”路训笑着回答，很平静，也很实在，他说话永远都不会给人压力，“而且，我能看到你还活着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么多。”

    明嫣怔怔地注视着眼前人，半晌，忽然鼻子一酸，哭了起来，边流泪边哽咽道“你……你当真很喜欢我吗？”

    “喜欢，真心喜欢。”身边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路训的笑容中是难得的诚挚。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我以前是晔国的探子，我混在宫里都是有目的的……”明嫣抹着不停滑落的泪水，抽泣道，“即使……即使这样你也喜欢我？”

    “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愿意做的，那都是无奈的行为，”路训此时终于收敛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他认真地看着她，“我喜欢的是真实的明嫣，没有无奈和束缚的样子，比如……给人治病时候的样子，送我草药的样子，还有——”

    还未等他说完，少女却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落，“可是你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时，你在抓刺客，我用搓衣板打了你的头，其实……其实那是我故意的，我不想让你抓到刺客，我……我当时恨不得把你给打死了，我，我……”

    明嫣不知道接下去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痛悔，她又气又急，跺着脚直哭。

    “这，这……原来是这样……”路训摸了摸鼻子，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当头的要命一板子是她故意的，此时只得干脆摊开手，反问道，“那你呢？你现在喜欢我么？”

    明嫣一愣，下意识地停止了抽泣，她傻傻地看着他，许久才红着脸道，“喜欢啊……现在当然喜欢……”

    “那不就好了么？”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路训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他爽朗笑道，“有些事不用想太多，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死也没有傻，不仅脑子依然好使，还多了个姑娘喜欢，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他说‘一举两得’的时候明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笑容却甜得动人，因为和这家伙在一起，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感到绝望。

    “那么……那么我现在不想做什么晔国的探子，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明嫣擦了擦眼泪，期待地抬眼，“你，你还愿意接受我么？”

    路训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将她重新拥入怀中。

    行动证明了所有，在这纷飞乱世中，幸福，有时可以很简单，当拥有幸福的二人懂得了珍惜彼此时，那么团圆美满便会一直停留在人间，停留在每个人心中。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