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有后；涅槃！ 045、因果

(88106 www.88106.info)    夕若微微一叹，再次一口喝干杯中滚烫的酒水，终于转过头，直视着楚奕的眼睛，平静道：“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此生已经注定了会有无数佳人相伴身侧，但是正因如此，也使得皇上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承诺的人。你无法给任何人一个永远，所以，请不要再说这种幼稚的话。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

    她的目光很安静，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语说出来，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看破了一切红尘后的透彻，然而就是这种看似平淡无波的目光，却让楚奕的心猛地一下沉到了谷底。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相信，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空气里的气氛低沉着，且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味道。整个时光像是被奇异的力量所凝固住，两个人安静的对视着。没有仇恨，没有暗藏玄机的笑意，如此静逸美好，却让楚奕一点一点揪痛了心。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沉默了良久，楚奕突然开口道，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惶恐和压抑：“怨我不顾你的反抗宣你为后，又让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内？”

    夕若安静的抬起头，她想起之前楚奕第一次带她来到柳园，说起他的母妃的时候，她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的悲伤，细细琢磨，那应该是真正的北冥夕若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情绪。已经死去的灵魂，却还在眷恋着这个男人。

    北冥夕若，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如果是真正的北冥夕若，或许真的会怨他。可是苏陌呢？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经在延续北冥夕若的悲剧，顶替着她的身份继续和这个男子为敌。

    他禁锢，她逃避；他计谋，她戳破；他愤怒，她恍然。

    回想这些日子所来的一切，夕若却无端生出可笑的感觉，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楚奕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与她无关的。她不是北冥夕若，她只是一个千年后的荒魂，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就算与这里的人或事有了再多斩不断的牵绊，她依然独身世外。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无法融入其中。既然如此，又何来怨与不怨呢？

    她垂下头，微微摇了摇：“人居高位，身不由己，我没有怨你。”

    “说谎！”楚奕突然拔高声音，薄怒的看着一片安然的女子，心底埋藏的不安汹涌成难以遏制的怒气：“如果你不怨朕，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想要离开朕的身边？”

    “你错了！”夕若霍然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半点躲避，一字一顿、异常清晰的说道：“夕若处心积虑想要逃离的，并不是皇上你，而是这座勾心斗角的皇宫。”

    楚奕眼眸一颤，看着她。

    “而且，从前的北冥夕若已经死了，请皇上不要再用以前的目光看待现在的我。”夕若别开目光，淡淡道。

    是啊，北冥夕若已经死了，死在皇宫嫔妃们的争斗之中，而作为她的丈夫、把她亲手拉进这场争斗之中的你，没能救下她。

    即便不转头，夕若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出楚奕滔天的怒意，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撞到了一旁空空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格外刺耳。

    “朕不管你是从前的北冥夕若也好，现在的北冥夕若也罢，你是朕的妃子，朕的女人，这一点你怎么也改变不了！”他怒视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低沉的声音掩盖着心中庞大的不安，他越发急躁起来。

    晕黄的油灯安静的立在一旁，悠然而静逸，夕若全身都笼罩在这种温暖的光芒中，温和的光线将纤丽的长眉柔婉了几分，脸上的英气淡化，眼眸晶莹如水。

    沉默了一会，她微微一笑，摇头道：“何必呢？”

    何必紧抓着过去？你已经失去了她，而这份失去，是无论你做什么，都再挽救不回来的了。她不是北冥夕若，她姓苏，名陌，陌生的陌。

    她的声音淡淡的，恍若是轻轻的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发出的一点幽香。楚奕怔怔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出过去的痕迹，哪怕一丝一毫，可惜，没有。

    她异常平静的看着他，双瞳乌黑透亮，楚奕坚信这世上再不会找到这样绮丽炫美的两粒墨玉，然而混杂了平淡、冷漠、讽刺与无谓，残酷淡薄如地狱鬼火。

    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容颜，却再找不出熟悉的表情，楚奕霎时间有了一种彻底失去的错觉。

    心，一层一层翻滚着疼痛。他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是他，是他的任性，是他强行把她带进皇宫，又扔下她不管，他明知道这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他明知道她曾是个多么娇弱多么善良的女子。可是他还是对她不闻不问。

    两年，整整两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改变了。

    是不甘心吗？是固执吗？他倔强的不肯认错，可笑的以为她的心底还对他存有依恋。可是当她用那么清冽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斩断他所有的幻想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谁都不会留在原地等着谁；原来，谁都不是谁的谁。

    当初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轻易便放开了她的手，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只需要再加一把劲的时候，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痛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不停的搅动，整个心都像快要爆炸开来，无法挣脱，无法言语。

    手中的酒杯突然爆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将他的修长的手指切成单独的伤痕，他想起两年前自己那为了势力可以放弃一切的言行，苦笑不已。

    种下了什么样的因，就注定会有什么样的果。即便悔不当初，也再不能挽回。

    楚奕心头一疼，抓起酒壶仰头不管不顾的大口灌下。原本稳冽的清酒像是突然浓烈了起来，灼热的液体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口腔和舌尖，顺着喉道一路焚烧至心间，生生的疼。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