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生凤；狂舞！ 182、齿轮（一）

(88106 www.88106.info)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任性的从家里跑出来，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十年。但可笑的是，我却仍然没有找到答案。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题记、凝问】

    我叫苏陌，代号山猫。

    我是杀手，更准确的来说，就是满手血腥的侩子手。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有高高瘦瘦的爸爸，黑色长发的妈妈。虽然别的孩子有爷爷***溺爱，但是我也有爸爸妈妈的守护。在这个不算富裕的家庭里，我是理所当然的公主。

    爸爸妈妈极尽所能的宠爱，与所有孩子的童年并无二致，我像只快乐而懵懂的小鸟，躲在父母宽大的翅膀下，衣食无忧，幸福的毫无察觉。

    然而，人总是这样，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学不会珍惜。

    就像六岁前的我，幸福就像空气一般将我层层包裹，因为太多太过平乏，以至于我根本发现不了它们。

    我很任性，就像一般的孩子一样，爸妈的宠爱只能让这种任性越发理直气壮和理所应当起来。只要是我喜欢的，不管是什么，不管应不应该，我都要一定要得到，眼泪攻势一向很有用。爸妈一次次败下阵来，输给我像是水龙头一样绵延不断的眼泪。

    六岁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失去了父母，我是什么？

    记得那天是我六岁的生日，早很久以前我就说了，生日那天要新出版的芭比娃娃，还有我最爱的巧克力蛋糕。以往的生日爸妈从来不会忘记，但是那天爸妈破天荒的同时加班，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商场和蛋糕店全都关门的。我所期盼的生日礼物，一个都没得到。

    我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老一套的做法，我又哭又闹的不肯罢休。爸妈一开始还低声下气的道歉和保证，说第二天一定会补给我。

    但是任性惯了的孩子，哪能懂得体谅这种高贵的心理？

    最后，在好说无用的情况下，爸爸终于忍不住，冲我吼了一句。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挨骂，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委屈的难以自拔，就好像是他们对不起我一样。然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拔腿就冲出了家门。

    跑啊跑啊跑，我自己都不记得跑了有多久，等到我摔倒在地的时候，才惊恐的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怕极了，本能般的大哭，可是不同的，这一次爸妈没能出现在我身边。

    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抽泣的往前走，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回家的路。就这么一直走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整个世界都是黑的，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到最后，我连哭泣都忘了，嗓子嘶疼的厉害，生平第一次，我切身领悟到“害怕”这两个字的含义。

    我很饿，饿到难以忍受，我不再奢求漂亮可口的巧克力蛋糕，我想念妈妈做的鱼香肉丝，甚至于从来不屑一顾的馒头煎饼。没有力气再走了，我乏力的倒在地上，但是我更害怕一个人留在黑暗中。

    于是，我像只肮脏的爬虫，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一直爬一直爬，就好像眼前散不开的黑暗背后，就有家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爸妈会跑过来心疼的拉起我，给我上药，给我东西吃，唱歌哄我入睡。

    我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往前爬。

    但是黑暗，为什么能这么长呢？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怀疑当时那漫长到可怕的黑暗，是不是自己饿昏了产生的错觉。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是沿着河岸一直跑出了城，闯入边郊偌大的黑森林中，并且一直在绕着圈走，难怪一直走不出去。

    那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在那片黑暗的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过了四天。

    直到十多年后的现在，我依然还记得那女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可以看到她殷红的嘴唇，带着风情万种的笑容，声音潮湿冰冷，黑衣红裙像一具华丽的尸体。

    她说：“这么顽强的生命力，不利用真是可惜啊！”

    从那之后，我便掉入了永无止境的梦魇，辗转迂回，反反复复，就像一部来回重播的黑白哑剧，单调乏味中充满血的腥气。

    我被带到一座不知名的岛屿，那里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大群和我一样的女孩子，一个个表情惶恐，像一只失去庇佑的幼鸟。整整十年，从六岁到十六岁，我生存着、也毁灭在那个无名岛上。

    永无止境的训练，一排排黑衣持枪的男人，岛屿上遍布监控设备，周围都是冰冷的海水。有孩子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训练，试图逃跑，但往往第二天，我就可以看到她们冰冷的尸体，被吊在高高的树枝上，任凭秃鹫和乌鸦啄食，苍蝇成堆而至，腐肉的味道几乎满布整个岛屿。

    有人被吓疯了，有人被乱枪打死了，我也被吓出了一场大病，被扔在冰冷的地下室整整一个星期，周围都是腐烂或半腐烂的的尸体，斑驳的青白头骨。偌大的老鼠和臭虫成群结队从我身上爬过，撕咬着我身上新鲜的血肉，但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痛，或者疼痛也因为恐惧的强大，被排挤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想我应该也要吓疯的，然后任凭那些金光闪闪的子弹在我身上开出一个个黑幽幽的血洞，然后我就会这样死去，身体消化在那些肮脏的动物口中。

    这样，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笑的是，正如那女人所言，我生命力的顽强超出了我所有的猜测。腐败的地下室中，我吸老鼠的血，与野兽无异的吞食同伴发臭的躯体，呕吐，再吃，呕吐，再吃，如此轮回，没有结束。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扭曲如同鬼刹。

    那是一场永远也无法结束的噩梦，我就这样度过一个星期，顽强，或者匪夷所思的活了下来。我创造了一个奇迹，野兽般的奇迹。

    然而，在我往后的生命中，这场人间地狱的梦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它就像种植在我体内的藤蔓，无法拔出，控制不住。

    在那个时候，在我撕咬着老鼠腥臭的脖颈、做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的时候，七岁的我突然就明白了。

    再也没有人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拼命的宠爱我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