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之故事四

(88106 www.88106.info)    严雪娆不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因为自己的故事已经将她自己填满。可听到贾月白所述的种种，心中还是泛起点点漪涟，后来的故事严雪娆听得并不仔细，或许是觉得不好不愿意去听。

    无故凡尘生事端，山神震怒地仙哀，

    一朝挥袖紫云渡，唤回灵儿揽心怀。

    以为人去事便了，可是孩童的父亲并不这样认为，事后也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局，观天象测风雨，预料未及之事，作为小镇上一名普通的先生，不免有些屈才，这样的父亲，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能狠下心赶走从未离身的孩子，年幼的孩子怎能理解他的用心，又是怎样的言语，让他狠下心一去再不回头，又是怎样的不舍，让其至今记忆犹新。

    贾月白说的简单，严雪娆听的淡然，他讲了些许有趣的事情，而她并没有留心去听，不能体会他的艰难，可是严雪娆深刻懂得背井离乡的苦。

    很久以前，久到记不清时日，容貌姣好的女子被净身出门，她的温柔造就她一身苦楚，带着襁褓中的女婴，处处遭人唾弃处处被人咒骂，以为换个地方会有所不同，可是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一个幼童，得到的除了冷眼恶语，就只剩下嘲讽，她的美貌成了她一生的罪。

    严雪娆眼中滑过一丝暗淡，不愿再想起那个令人伤神的女子。想想过去，从未真真体会过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感受，即便出现一个人带给她这种感觉，也是转眼即逝，所谓的母亲是这样，初见的义父是这样，连轩辕璟也是这样，恍惚间以为那都是一种错觉……

    直至有一个人，在绝望中给予她一丝希望，墨色的身影不问她的过去，强硬的宽刀让她无法超越，深邃的眼泛着皎洁的光，简单的言语，好似万事都在意料之中，他的沉稳，他的来去无踪，宛如天上的月，望而不能及，结果……自己亲手毁了这黑夜的唯一一点光亮，坠入漆黑的深渊，无边无际。

    “为什么同我说这些？”严雪娆不明白他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把她平静的心再次打乱，眼下不知走往何处，可是她不愿再被过去牵绊，已经彻底淹没于漆黑中，绕了一圈终是重归原点，既然如此，就这样平平静静的下沉便好，不愿再想是对与错，还是是与非。

    他说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彼此之间更不是可以谈心的知己，听他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是一对生的命好的姐弟，何故一人早亡一人心死，落到这般地步，虽有疑惑，可是严雪娆更清楚彼此的身份，更明白不言的规定——杀手，不问昨日不求明朝。随着平静地呼吸，消散心中的疑虑。

    “你很像她。”贾月白注视严雪娆很久，方才说出一句话。严雪娆的眼中闪过明显的不屑和鄙睨。贾月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补上一句，“秉性相似，自己认定的怎么也不会改变。”贾月白眼中有些迷离，声音好似从幽谷传来，“眼神更像，尤其是……”双目渐渐变得空洞，眉头微蹙，极力在脑中寻找什么，抓到了就再也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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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双幽怨的双眸，饱含晨露，好似随即都会滴下泪来，娇弱的她却有这一分与之不符的固执。

    抬眼的瞬间，瞳孔瞬间扩大，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白皙的手指在一片嫣红前瑟瑟发抖，“怎，怎，怎怎怎么会……”

    终日的郁郁寡欢，此刻眼中释怀覆盖幽怨，玉琢的容貌写满难以忍受的痛苦，苍白的双唇映衬嘴角的血更加鲜艳，夜莺般悦耳的声音，让人心生爱怜，“求求你，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不要……不要，”眼中的神色消散一半，整个身子依附在身后高大坚实的身躯，“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要……”娇好的面容被疼痛折磨的让人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失神的人，颤抖的声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他亲手所为，“你明明应该睡在竹屋里，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为什么会替他，替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着沾满鲜红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真的怕了，他只是想吓吓这个纠缠姐姐的人，他不是真的想要杀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黑衣的男子抱着怀中娇小的人，深邃的眼中流露不解，“你这是做什么，以我的功夫他根本伤不到我，你何必要这样做？”

    痛苦的面容流露一丝笑，“从你救下我们那一刻起，你的样貌你的声音，都刻在我心上，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视线，我知道这是上天在告诉我，我找到了……找到了，找……”紧皱娥眉，疼痛掩盖了后面的话。

    “我只是路过而已，并不是，”男子的面上依旧不解。

    纤细的手指沾了鲜血，挡在他唇前，断了他后面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很感谢上天赐给我这副绝美的样貌，可以留住你的眼，可惜……可惜，可惜我还没有，没有让你，你喜欢上我，我总是缠着你、跟着你，你，你，你一定很讨……讨厌……”双眸闪过泪光，眼中有一丝不甘。

    “不是，我，”深邃的眼注视着迷人的双眸，“喜欢你，以后就是你不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甜美的一笑，胜过百花齐放。

    “为什么？”愤怒的咆哮，“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你，为什么，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不是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就足够了吗？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他出现就都变了，他算什么，他知道你多少，他……”俊美的面容略显狰狞，泻出所有的愤怒。

    悲伤的双眸看着怒火中烧的他，“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才……”沾了血的手温柔的抚上深邃的眼，“才……才……呃”多情的双眸睁大，随即消散了所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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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故事他没有说出，也许是心中还不能释怀。

    严雪娆只是听见沉默许久后一声哀凉的叹息，“仿若一个模子刻出的……”他面上的笑让人分辨不出，或许根本没有在笑。

    片刻，贾月白的眼中突然划过几丝玩笑，不羁的说道，仿若换了一个人，“所以我才没有杀你。”

    严雪娆心中恼火，本以为他今夜有些不对，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手上一用力，又一次碎了手中的杯。她很介意别人谈及她的容貌，正是因为这副标致的容貌，造就了现在的她，也是这幅容貌，她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介意这幅样貌，甚至是怨恨。

    “怎么，你这是在吃醋吗？”贾月白感受到浓重的怒气，心中反显愉悦。折扇在指间转了几转，指尖一停，握住一端，另一端伸去。

    银月的剑一扬，打开了戏谑的折扇，没有言语，眼中闪着凌厉。

    “严小姐的脾气还真是多变啊。”看见她真的怒了，贾月白反而更加放肆，“今天是她的忌日，对于已故的人，你也该宽容一些，”贾月白神色一变，快得让她有些不能适应，“……你这般不悦，倒叫我十分欣慰，不过……也让我觉得有些内疚。”

    迷人的双目流露出歉疚和委屈，让人见了心有不舍，可是一开口，语气中的玩味和得意，彻底打破了刚才的美好，“不如——在下勉为其难……”眼中滑过一丝狡黠，伸手准备环住严雪娆。

    严雪娆一闪身，准备拔出手中的剑，折扇突然袭来，严雪娆身子一侧，手中顿了一下。贾月白身影一晃，贴身站在严雪娆身后，随即控住了严雪娆的双手。

    严雪娆只觉右肩一阵疼痛，手被贾月白遏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剑，却也被他握在手中，只是迟了一分失掉先机，结果却截然不同。

    贾月白的左手一动，银白的剑从鞘中滑出近半，精致的剑柄贴在严雪娆下颌右侧，而后右手一点点向内侧转动，标致的容颜渐渐靠近。贾月白面上的笑意更浓，动人的声音几分魅惑，徘徊在严雪娆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在严雪娆冰凉的面颊萦绕，之间的密切让严雪娆很不自在，身子僵硬，怒火从眼中点点燃起。

    “看来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虽然很不容易，不过——”动人的声音浅浅拉长音调，“比我预计的要早些。”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严雪娆冷冷说着。

    “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条命你想要，我可以奉上，只是……”贾月白故意停了片刻，“怕你不敢收。”

    严雪娆冷哼一声，双眸冰凉的漠视前方，“可笑。”

    贾月白松开手，收敛了所有的玩笑，俊美的样貌变的严肃，话语中不再戏虐，“动手吧。”月白的身影，负手而立，迷人的桃花眼，坦然的注视，他真的奉上自己的性命。

    严雪娆面不改色，心中却有些错愕，她的双眸永远跟不上他的转变，桀骜不驯的秉性，随心所欲的处事，他的身上有她永远没有的东西。

    “我累了。”严雪娆转过身缓步走去，侧身立在房门旁，将自己掩盖在昏暗之中。

    温暖的笑从贾月白面上酝开。

    贾月白向门外走去，经过她身后，一扫夜空，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给过你机会，可是……”微微落下双目，“你终是下不了手。”人影消散，只剩一阵淡淡的笑，辨不清是何意味。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