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缘情体物

(88106 www.88106.info)叶求知闻言大惊，忙问何故，唐清源道：“佘海一事，其罪不在你们，是他咎由自取，其死不是重点，而在私传功法。你与水挼蓝结亲后，便与她是一家人，这私传外人功法的罪名便减至最轻，他们再请宫中宿老从中斡旋，此事大可消弥？”

    事出突然，叶求知不由呆立当场，不知怎的，脑中竟浮现出当初他受伤时，朱凤欣焦急的神情，和她此时清减的面容，心道：“不知道朱师姐听说了此事会怎样想？”

    心中又蓦地冒出一双狡黠的眼光，和淘气的面孔，却是唐可儿。叶求知一时杂绪纷乱，转的都是朱凤欣和唐可儿的神气音貌，却无半份水挼蓝的影子。水挼蓝此女聪慧机变，行事果敢，倒与他有几份相似，可他对她没有半点儿念想，抛去这个联姻，叶求知大可倾力去帮她。

    唐清源见叶求知怔怔不语，也不催他。叶求知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清源笑道：“此事全凭你自愿，我虽与龟武岛的玄灵一交情不错，但毕竟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本可不理，想来玄兄也不会怪我。”

    叶求知松了口气，唐清源又道：“之前听你说起玄兄的女儿来，觉得这小姑娘甚是了得，又与你有些缘份，因而召你来问。你若同意，我乐见其成，两厢皆好，你若不愿，也无人逼你。”

    叶求知道：“我与水姑娘乃是邂逅之交，此中没有半份儿女之情，这个忙恐怕……恐怕帮不上。”

    唐清源笑道：“少年懵懂，是否有情你未必分得清楚。你且回去思量思量，错过了现在时刻，再想成为玄武宫的女婿可就难了。”

    叶求知口中称是，退至门口，唐清源忽道：“朱雀宫的那条小凤凰在你山上吧，那小姑娘对你挺不错啊！”

    叶求知一愕，答道：“弟子与朱师姐相识已久，她待我确实甚是亲厚。”

    唐清源道：“多亏了你认识朱姑娘，否则怎会结纳到一得长老，我这条命也可说因她而救，你好好代我尽地主之谊。”

    叶求知答应一声，退出万汇殿，回到山上，朱凤欣等人已被安顿进客舍。叶求知目视客舍方向，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蓦地涌上心头。他此前从未有过儿女情念，今日被唐清源提及，才蓦觉以他年龄，在俗世中已然谈婚论嫁，只是修道之人对此看得不重，甚少有人会论及，加之他波折不断，从未暇顾于此，倒是流落妖界时，除开两位师父外，所想的人中便以这两位师姐为多。可现在想来他也分不清他对二人的情感是患难之情，同侪之谊，还是有儿女之情在内，他未曾经过情恋，也无从辨起。

    叶求知轻叹一声，正要移步，忽闻绿荫中传来几声笑声，笑声清脆明朗，分明是唐可儿所发。叶求知循声望去，几株嘉木后转出两位佳人，一般的俱是明眸皓齿，冰肌玉肤，宛若两株清丽脱俗的琪花，如芷若兰，各有妍好。叶求知心头一跳，他正在想着二人，这两位师姐便一同出现在眼前。

    二女一见叶求知，皆微笑看来。唐可儿忽调头对朱凤欣道：“朱师姐你可来得真巧，正赶得上一场喜酒喝。”

    朱凤欣笑道：“哦，贵门要办喜事吗？”

    唐可儿拍掌笑道：“是啊，有人好事将近，要做新郎儿。”

    朱凤欣一听，甚感有趣，问道：“是谁啊，我可不认识，人家不会请我？”

    唐可儿道：“会的，会的，他一定会请你，你说是不是，小叶子？”她眼睛瞟着叶求知。

    朱凤欣笑容倏敛，惊声道：“你……你……你说的是叶师弟？”

    唐可儿道：“是啊，正是这位准新郎。叶师弟，恭喜你了，娶了一位美娇娘。”

    叶求知忙道：“唐师姐你莫开玩笑，这事还未定论，言之过早。”

    唐可儿道：“言之过早？那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了？”

    朱凤欣道：“唐师伯叫你去，就是为了此事吗？”

    叶求知点头，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唐可儿道：“我爹说凭你自愿，你可怎么说？”朱风欣亦看向叶求知。

    叶求知道：“龟武岛提此一议，只不过是想息事宁人，乃是无奈之举，未必是水姑娘的真意，如此婚姻不联也罢。”

    唐可儿道：“若是出于水姑娘的真意呢，你便做了龟武岛的女婿？”

    叶求知道：“我与她萍水相逢，她对我未必有意，我对她亦无他念，如此结合实没有什么意味。此事因水姑娘而起，她不便相拒，我却不能误她终生。”

    唐可儿道：“这么说你是不愿了？你既不愿，我去跟爹说去。”起身就走。

    叶求知刚要阻拦，随即一想，自己已表明态度，由唐可儿向她父亲陈说，好过自己当面拒绝。

    唐可儿走后，此地只剩下叶求知和朱凤欣两人。叶求知本光风霁月，心无杂念，此刻却微觉异样，问道：“唐师姐怎么来了？”

    朱凤欣道：“我来时先拜见了唐师伯，承唐师伯之情，让可儿妹妹来款待我。”

    叶求知道：“天一岛风景尚可，师姐不妨多盘桓几日，我带你游玩观觅一番。”

    朱凤欣见到叶求知，本十分高兴，现在心情却莫名低落，说道：“我有些倦了，明日你再带我玩吧。”看了叶求知一眼，转身离去。叶求知看着朱凤欣掩入花径绿荫后，微有所失。

    过不多久，金乌西匿，暮色四拢，叶求知做起晚课来，却始终无法宁神。胡思乱想了一刻，蓦见月色涌入居室，心道：“我尽想这些干什么，耽误练功。”起身来到桌前，铺纸研墨，欲借绘画定神。

    才铺开纸张，从一沓纸中露出一角纸笺来，上面写着蝇头小字，正是当日唐可儿写与他的驭虫之法，不由想起昔时往事，忽想道：“朱雀宫为四灵宫之一，极善御兽，有时间倒要向朱师姐请益请益。”一边想着，一边着墨，竟不禁画起二女的肖像来。待他惊觉住手时，又想：“观想法中言道‘设身处地，情景交融’，又言不可逆意而为，我此时想着她们，那便想下去，强行扭转，逆反心意，反增心乱。”当下挥毫继续画将下去，一时情感得以宣泄依托，渐渐沉浸在绘画之中。

    待画毕，凝目一看，两位佳人跃然纸上，一个淡雅如菊，一个灿若朝霞，均皆巧笑倩然，顾盼流辉，俨然活了一般。叶求知心道：“锻炼神识往往是冥思静想，心存万物，前人多用绘画雕刻辅以修炼，以刀笔代眼代心，绘尽诸天之物，端是好方法。”

    他一时心灵通明剔透，笔下不停，又自绘下身边相熟之人，两位师父，师伯唐清源，长老一得等，俱化作他笔下的人物，一笔一画皆据他脑中所记忆的一笑一颦中来，无不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画至后来，已不单限于人物，花木虫鱼也信手拈来。

    他正画得兴起，忽闻房门声响，有人敲门。叶求知一惊而醒，见外面业已天光大亮，道：“进来。”

    朱凤欣推门而入，见满屋的纸张，桌上地上都是，而叶求知正执笔而立，看情形是画了一晚的画，忙道：“啊哟，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在作画，可打搅了你的兴致？”

    叶求知道：“无妨，无妨。”搁下笔来，猝见笔架之旁便放着二女的肖像，忙拿起其它纸张欲要盖上。不想朱凤欣已顺着他的手看来，问道：“这是哪位，是水姑娘吗？”拿过来一看，正是自己，脸上不自禁一红。再看下面却是唐可儿，接下来是一得，唐清源等，心中不由一阵失望，说道：“不想师弟丹青之术也如此了得！”

    叶求知抬手一捞，地上纸张纷纷飞起，犹如花蝴蝶般俱投入到他手中，说道：“随手涂鸦，不值得师姐一哂。”

    朱凤欣起初看到自己的画像，心头怦跳，及见到这许多人物画像后，心中又不免黯淡下来，此时越看越佩服，画中之人一个个均神情兼备，活灵活现，赞道：“起初只是见你画得好，现在才发觉师弟的神识之强已达如此境地。”

    叶求知道：“师姐家学渊源，跟你比起来，我还差了一截。”

    朱凤欣道：“那是我比你痴长几岁。”忽定定地看着叶求知，道：“我若教你，你可愿学？”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