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懵懂情怀 第一百章 悲莫悲于生别离

(88106 www.88106.info)    “既然你们没有异议了，那就安排入殓吧。”姥爷接着说。

    “叔，我妈这辈子就不想去爬那大烟囱。我们一定得想办法让她老人家土葬，所以说啥也不能去那火葬场。花多少钱我都认！”姑姑像想起什么来的似的对姥爷说道。

    “你妈不想火葬你就不给他火葬了？土葬被人告一下子得罚个万八千的。还花多少钱都行？那钱是你一个人挣来的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妈平民百姓一个，算什么啊？那邓小平死了还得进火葬场呢！就整那没用的，人都死了，显你有孝心了！”姑父听了姑姑的话又是一顿抢白，我听着心里这个不舒服。一提到花钱他就难受，这要是他妈死了，他没准也会这样争争讲讲。

    奶奶活着的时候也和我说过，她不想烧得面目全非，她想活一辈子留个全尸。“我也赞成土葬！”我不顾及姑父的反对，也不等姑姑开口就直接说道。

    “你赞成?那要是被人给告发了，我可是不掏那份钱！”姑父铁青着脸说道。

    “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一天就算计那俩钱！我妈人都死了，你还在这算计？我怎么找了你这号人？你给我滚！”姑姑说完随手抓起一把笤帚对着姑父就打了过去。

    姑父眼尖，被他躲过了。他不再说话，讪讪地站在了姥爷的后面。

    “你干啥呢？丽华？你是成心想让你妈走得心不安吗？吵什么啊吵？”姥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以长辈的身份训斥起姑姑来。

    “土葬也不是难事，我来替你们安排。”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姜三喜子。说心里话，对他，我反感透了。但是想到他能帮着我们达成***心愿，我也就没对他下逐客令。

    “是姜三哥啊，你有办法真是太好了，就快给我们出出主意吧。”姑姑听说有办法了，忙热情地和姜三喜子打着招呼。

    “为了遮人耳目，我们可以这样……和阴阳先生提前说好，说老太太死得时辰不对，要先装进棺木再入殓，然后炼完了直接去坟地，这样我们取道县里，再绕回来就没有人知道是咋回事了。”姜三喜子回过头看看客厅里没有外人，才放心地说了下去。

    “对，就用这个办法！既满足了老亲家生前的愿望，又少花了钱。”姥爷听了是极力赞同。

    “友子！别愣着了，去接阴阳先生吧。提前安排好了阴阳先生咋说，然后多给他百八的，堵住他的嘴。”姥爷提醒着姑父。

    “这事我会办，叔您就放心吧。”姑父说完就去找帽子往出走，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姑姑的脸色。我想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吧？他在奶奶去世的时候这样小气，姑姑以后和他过日子，心里能没有疙瘩吗？

    一切都顺利进行，阴阳先生找来了，说的话都是姑父提前交给他的那一套。***丧盆子是姑姑给摔的，可能是因为她劲儿小，盆子没碎，被母亲当成宝贝一样地拿回了屋里，说那是聚宝盆，以后装啥啥老有。

    姑姑、我，还有母亲我们三个人都披麻戴孝地跟在灵车的后面。二表叔给奶奶扛着灵幡儿走在送殡的人前面。听说扛灵幡儿是当儿子的活。爸走的时候灵幡儿是我扛的，而奶奶死的时候却没了爸爸，所以只能是求助于别人。

    没有找到客货或是半截子，因为眼看着要过年了，谁都不想添那个晦气，车就没雇到。最后还是姜三喜子开来了他家新买的大二八车。我知道他这样献殷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能奈何？这个节骨眼上，姑父又那德行，除了他，我们又能依靠谁？

    在灵车即将远去的时候，姑姑哀嚎一声，昏厥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掺走了，母亲也就跟着回了屋，安排伙食去了。红事白事不都是人生大事吗？既然是大事就免不了吃吃喝喝。有些时候该浪费的就得浪费，因为那是人生必须得经历的一些事情。

    我和姥爷、姑父，再有就是开车的姜三喜子去县里兜圈子了。驾驶室里就能坐下一个人，姜三喜子可能考虑到姥爷岁数大，又或者想成为他的续女婿，一个劲儿地让他坐在里面。但是姥爷怕我冷，说自己穿着皮袄，还是让我坐在里面。我讨厌姜三喜子，挨着他坐，怎么都觉得别扭，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肯去驾驶室里坐着。最后姑父看我们这样互相谦让，就对我说：“天奇，你姥爷真穿着皮袄呢，而你也穿着羽绒服，你看姑父这身，就一个小单皮夹克。还是我去里面坐坐吧，要不这大冷天得把我冻干巴了。”他说完就自顾自地钻进了驾驶室。

    自私的人到什么时候也大度、敞亮不起来，我对姑父全无好感了。姜三喜子把车停在了市郊的一家破砖厂里，我们停留了两个多小时才往回赶。姑父给我们几个买来了四、五个面包垫吧一下，而他自己则借故有事要办离开了。

    车子要往回开时他才回来，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看他那小脸红扑的，就知道他一定是偷着跑出去下馆子了。

    这人啊，就是隔层肚皮隔层山，要是他妈死了，我就不相信他能喝得下去那酒！

    车子直接进了坟地，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墓早都被打好了。曹老二他爹冻得直打哆嗦，也不知道人家都等了多久。蔡叔也满脸的白霜，那络腮胡子挂得满满的，很像是一个老头了。老话说远亲都不赶近邻，我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到关键时候，还是他们热情。因为他们纯朴，也因为他们厚道。

    众人见车停下了，就七手八脚地往下抬棺木。***棺木是去年秋天新油过，红得直逼眼，在冰天雪地里，成为了一道风景。当时记着爸是怕棺材打得年头多了不用遭虫子、老鼠嗑，才拿出来维修一下，没想到今年还没到头就派上了用场。看来啊，冥冥之中，什么都有预兆。

    “别愣着了，天奇，快喊你奶奶躲钉！”姥爷扒拉了一下失神的我。[www.kaNshu.com]

    怎么？要封棺材了吗？我这才意识到奶奶是真要离我而去了，像爸爸一样，走了之后就再不会回来。我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激起一堆雪沫子，有风吹过，化作一缕白烟。我迎着风对着棺木带着哭腔喊道：“奶奶！躲钉啊！”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