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赋:夺嫡风云 011:美人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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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第二日孝庄打发各家的小姐离开皇宫,赫舍里也跟着回到索尼府上,这各家的小姐纷纷道别,富察兰萱一早上特地出来送她,那刘玉亭背地里又在说赫舍里如何嚣张一时又被赶了出去。

    赫舍里家族没有听见,差使卓不凡去打探真的多伦多的下落,却在宫内的藻井内发下多伦多的尸体,并非从正面一剑穿心,而是从背后一剑穿心,赫舍里问其原因。

    卓不凡说道:我们三人一起动手才能一招将此人擒住,后尔这人冲开穴道自己逃走了,可是为何会被从后方偷袭我也就未可知了。动手的也许并非开山虎,而是多伦多信任的一个人,想到这里赫舍里渗出一头冷汗。

    赫舍里让人把多伦多的尸体悄悄埋上,继续让卓不凡冒充此人,一晃已经是皇上驾崩的第三天,宫内不许用红烛,不许挂红幔,不许有古乐。

    赫舍里回府也有三天,平日黑纱遮面,素衣礼佛,倒不是真的喜欢只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就连乌克贝勒的哥哥乌托王爷也都在宫里戴孝,皇上新殇,大赦天下,过了今年正月赫舍里赶好十二岁了。

    新春还没过,已经举国同哀,春雨方歇,略带微寒,索尼府邸的柳条已经冒出青芽。亭台楼榭间以一种生机勃勃。

    “小姐,我是府里的荣妈妈,奉六姨奶奶之命过来打扫房间,并且查一下屋里的摆设器具,得罪之处还请小姐原谅。”门本来就开了半扇,可这荣妈妈偏要一只脚踢开另一扇,素心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冷声说:“怎么跟格格说话的?”

    赫舍里慢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素心我在礼佛不方便接待荣妈妈,你让她自行方便。”

    她心里做着气,可是也不可发出来,听安琪儿说,六姨奶奶是掌家,大房的太太已经在十余年前去世了,本家久居京城,是荣亲王家里的格格。

    二太太也已经去世九年,死在回乡探亲的路上,三姨奶奶绣荷是大奶奶的配方丫头,因为大奶奶只生了她阿玛格布拉,所以二年以后自动给玛父纳了汉女绣荷生下二叔索尔图。

    四姨奶奶文音本来是苏州巨商的女儿,可惜苏州兵变,家产被乱军夺了去,自己也差点沦为压寨夫人,在二太太回乡的时候被她带回府上,因为平素善于理财,所以她就代替长房管理账目,不久也自愿嫁入索家。

    这五姨奶奶进门不到一年就难产死了,生下自己搏命的姑姑,小时候有个乳名名叫灵丫。十三岁得病死了,后来玛父纳了六姨奶奶,这六姨奶奶生了两个女儿,长女如云已经嫁给富察横,次女如仙刚刚十三岁待字闺中。

    她细数着索家的人,最近三姨奶奶已经搬到庵堂去住,四姨奶奶也回了老家,一向精明的五姨奶奶去了索额图府上,现在这里就只有六姨奶奶和她的小姐如仙。

    这种请款可对她不利,所以日前她禀了玛父言道:“赫舍里不惯京中的鼎沸繁荣,所以想要搬回别院。”

    焉知玛父索尼却说道:“若是你没有封号住在外面倒也未有不妥,可如今你是格格便应该行规矩步,不可有半分差池,以免有失大清国的体面。( )你先回吧,过了二月你就过伍先生院子里读书。”

    赫舍里只得同意,可是方安生了两日,这荣妈妈就开始查看房里的东西。

    “刺绣屏风一对,有损,原来这春夏秋冬的绣样鲜艳,现在已经有了斑驳的参差,按府里规矩应该扣二两银子。”那后面的家人朗声说。

    “青铜紫砂麒麟香炉一对,有损,扣十两银子,白玉案几一个,有损,扣白银二十两,罗汉楠木绣床一个有损扣五十两银子,青玉白鸟瓶一对,有损扣六十两银子。”这家人还没念完,就给素心拦住说:“我们搬过来不过两日,这些东西动都没动过,怎么会有损?”

    “给我掌嘴,有损就是有损,这账房看得还会有差,来人给我绑了。”荣妈妈叫来两个身子强壮的男人,赫舍里一笑说:“来人把这叼奴给本宫绑了,游街示众。”

    “你敢。”荣妈妈吓得脸色苍白说:“吴权家的叫人过来收拾这丫头。”

    “荣妈妈,您打秋风打到老佛爷头上有几颗脑袋?”赫舍里苦笑,看着这寂静端庄的菩萨,苦笑心道:你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可是酒色财气禁锢了人间万事,尤其是我可以淡然的,方是罢了。

    “你不要乱给我按罪名,我荣妈妈不是给吓大的。”荣妈妈吓得脸色惨白,冷声说:“格格怎么样,再怎么说你也是府里的人。”

    “没人告诉你,国法大于家法吗,虽然说修身治国平天下,修身在首位,可自古尊卑有序,我不能坏了大清朝的规矩,来人把这荣妈妈给我绑了,杖责20.另外让内务府的过来查一遍旧的东西一概给我扔了,全都换成新的。”赫舍里冷声说。

    “谁敢,这是大小姐的房间一个东西也不能动,这屏风的扇面是大小姐亲自绣的。”荣妈妈哭着说:“六姨奶奶,这丫头封了格格就不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要把老奴打死。”

    赫舍里轻轻一笑说:“不喊给我打二十板子,喊掌嘴50.”

    赫舍里知道有些人怕善知道好歹,有人心可以收买,有些人唯利是图给点好处也不会滋事,有些人爱慕虚荣,也好对付,但有些人就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别人的痛苦上。

    这种人就得狠着治,不把她制服了以后就是自己的祸害。这一点赫舍里自然明白,君子有云,安天下,利民心,首在伐谋,预定天下,先安民心,民心乃治国之本。

    然人生百态,五性不同,有人受之心,可安本分,有人受以利可安太平,有人受以法方可夺其锐气,所以智兵伐心,上兵伐谋,携天子之德,统纳百川,必措其锋芒,任其行,夺其心,方为上策。

    所以在上便是要恩威并施。对付这种刁奴打就是了。

    “慢着,赫舍里,给我一点面子,荣妈妈跟了我一辈子,没有家人,所以想弄点银子防老你也得体谅不是?虽然我身份低微,人微言轻,不及格格尊贵,可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风华正茂,出彩的日子还多何必跟个老妈子计较?”盆底踩地皮的声音伴随着冷淡清润的女子言语传进了赫舍里的耳朵。

    赫舍里听不出是谁,索家的人十个九个她都不认识,她只是飘入此间的孤魂,一个挣扎着活着的人,她并不想回去,因为回去依旧要嫁给一个带有神秘力量的英国男人,纵然这个男人是所有女人喜欢的类型,可是她并不想要。

    “放了她吧,赫舍里见过夫人。”赫舍里起身,身子有些悬浮,微微的浅笑道,她不知此人是谁,只得尊其夫人。

    就见这女子一身白色的对襟掐腰短袄,下穿一种汉人女子穿的月华群,短袄衬托的身材玲珑有致,这样一身不带绣,不带包边的素衣反而衬托其人楚楚动人。

    这女子不过三十几许的样子,鸦青的秀发盘着纂,上面居然没有任何装饰,元宝耳朵上缀了一对白珍珠耳环,一双凤眼里带着几分精厉,虽然长得秀丽端庄,可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赫舍里,你身子好一些没有,难不成真的如太医所说你患了离魂症?”那女子浅笑说:“把人放了,我也好久没见到格格了,心里想念的很,孙婆子把我屋里安神的白玉枕头给格格拿过来。”

    安琪儿一见赫舍里记不得这个把她头发剃光,绑在柴房里一年的六姨奶奶,心里不由得一颤。

    “安琪儿叩见六姨奶奶,您的教训奴婢会记住的。”她故意这样说,给赫舍里使了个眼色。

    赫舍里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就是掌家的六姨奶奶,于是笑道:“这怎么使得,奶奶为索家劳神,劳力,怎可没有这安神之物?”

    “你说的也是,我最近的确失眠,格格既然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如让内务府出钱添置一些新的,我亲自为您置办。”六姨奶奶笑面如,其实心中冷笑,如今皇帝新殇,新帝提倡廉洁,你这个库伦格格穷奢极欲,就要死到临头。

    赫舍里淡然一笑说:“我去让内务府的人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破损,若没有就先用着,来人去把明珠大人请过来,告知他原委,拿着这个记录去,如若有人记录不实,直接交去宗人府问个明白,虽然这些奴才不是宫里的,可也是伺候我这个库伦格格的,我不能让他们破费朝廷的钱。”赫舍里浅淡的一笑。

    “那倒不用了,昨个我才看了,大部分都是新的,将就着还能用没什么破损。”六姨奶奶脸色一变,本来面泛桃色的脸上不由得苍白如纸。

    “既然这样都回吧,本来打算请六姨奶奶坐坐,可是先帝新殇,举国哀悼,如此行径只怕会失了大清国的体面,所以赫舍里不留您了,轻慢之处还请见谅。”赫舍里淡淡一笑,没回头,也不看六姨奶奶,而是虔诚地说:“我佛慈悲,保佑大清国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国运昌隆,保佑皇上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保佑索家步步高升,信女赫舍里跪求菩萨。”

    六姨奶奶只得离开,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毕竟这格格再给大清国祈福,自己若然贸然滋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丫头摔坏了脑袋反而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格格,那奴婢先告辞了,有空就来看您。”六姨奶奶匆匆出去,心道你等着,咱们秋后算账。

    赫舍里见她走了,知道还没完,所以继续关门念经。

    到了午饭的时候,丫头没有送饭过来,这六姨奶奶居然对全府上下说,她要禁食为大清国祈福。赫舍里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禁食三日,赫舍里觉得就算继续念佛只怕也逃不过六姨奶奶的滋事,毕竟她是长辈自己也不好做什么。

    “汀兰,你去告诉六姨奶奶,你就说我的旧病复发,要外出看病,就不请辞了。”赫舍里浅笑,打算找个理由再度入宫,毕竟已经受封,虽然仓促,典礼不甚隆重,但是她已经是当朝一品命妇了。

    大清国以满族为贵,赫舍里氏曾助太祖打下江山,位居一等公,自此而后三十余年面临衰弱。

    “格格,咱府里的规矩就是没有掌家的应允,家中女眷不得出府,格格还是继续念佛吧。”

    安琪儿笑笑把一杯茶端给赫舍里,轻轻地走到佛案跟前,那茶香冲进赫舍里的鼻孔,她略微的有些头疼,静静地低头念经,汀兰苦笑说:“我去把信鸽放出去,给弄玉送个信,看看咱们怎么出去。”

    “国丧还有十日,过了这十天格格就可以借故去遵旨了,到富察大人府里住下,这过了二月就是肃亲王府里的小格格的出嫁之日。”汀兰笑笑说。

    她一抿嘴脸上出现一对小酒窝,透出几分女子的俏皮。

    “汀兰姐姐,我倒不想遵旨,要是能出去,我就去看看二叔,说一说而后的事情,不管怎么着我都要禀明一切,毕竟我最担心的倒还不是六姨奶奶,她在刁钻也不过是个妇人,卓不凡你跟我进来。”赫舍里见天色已入黄昏。这精致的那一帘思绪幻化在晚霞归处的时候,顷刻间她颤动了蠢蠢的心,蒙上一丝丝青涩的奢华。

    “是,格格,奴才这就进去。”卓不凡用脚勾着廊檐,轻快跳到赫舍里厢房的房檐上,远远地有奴婢家仆走动的声音。

    “库伦格格这回自讨苦吃了,荣妈妈我有个计策,等一会咱们守在门外面,那丫头要敢差人出来拿东西吃,咱们就把人扣了,先打一顿,尔后送给格格,说是这丫头坏了格格的声誉,这主子不吃饭,奴婢也得陪着,要不然就是大不敬。”前面挑着灯笼的大丫鬟浅笑着,就听那荣妈妈笑着说:“惠容,你说的没错,三天呢,挨得住才怪。”

    卓不凡从房檐上拿起一个粪桶,就扔向这说话的丫鬟,那丫鬟躲不及,就被这粪桶罩住了头。

    “…啊…荣妈妈,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把?”大丫鬟把头上的粪桶拿起来,额头被碰的已经流血,周身都是骚臭味,连忙慌张的往阁楼另一边丫鬟的住处跑。

    荣妈妈正要逃走,就看见另一个粪桶腾空跃起,在她头顶部旋转,她往另一边逃跑,再抬头粪桶还在她的头顶处旋转,她吓得脸色苍白喊:“…不好了…闹鬼了…不好了…。”

    她仓惶间身子一斜,就坠入荷池,这荷池上干枯的荷叶漂浮着,初春池水还结着淡淡的薄冰。她的身子坠入深水,这池子很深。

    她在水中挣扎,安琪儿在窗内看见说:“小姐,菩萨显灵了,那恶婆子受到教训了。”

    “给我拿着,我去救她。”赫舍里拿出门后挂的麻绳,对廊檐上的卓不凡笑了笑,她假作慌张地说:“荣妈妈,赶紧抓住这个竹竿。”

    那荣妈妈在水里扑腾着,就觉得一个绳子拉住了她的身体,她本来会一定水性,可是就如同被鬼上身一般缠住了脚。

    “啊…救命啊…救命…救我…”荣妈妈整个脸沉下去的时候,赫舍里才跳入水中,在卓不凡的有意帮助下才把这个身材肥胖的婆子救出来。

    “赶紧的去厨房给荣妈妈熬碗姜汤。”赫舍里知道这婆子死不了,了不起受一点风寒。

    “格格,奴婢不敢,万一厨房那边以为奴婢偷嘴吃就不好了。”安琪儿知道刚才这荣妈妈和大丫鬟惠容的计策,故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怎么办,你看这被子也湿透了,赶紧去通知六姨奶奶。”赫舍里心里想笑,这六姨奶奶发过话,礼佛期间索家上下不得干扰,她自己也是索家上下,这春景苑现在除了茶水什么也没有,好在人饿上三天也死不了。

    “格格,您忘了祈福期间按府里规矩,各房都不可以来拜见格格。”汀兰接口说,出宫的时候,弄玉禀了赫舍里,要带素心去给她嫂子做一个刺绣屏风,是唐伯虎的一副美人图,因为绣工要求精细,整个北京城也就素心一个人可以绣。

    赫舍里也就未有多加为难,顺而答应了。事隔几日,弄玉回来伺候赫舍里,怎知就给宣布礼佛的六姨奶奶一竿子打了出去,赫舍里心里笑这回看她坐得住不,坐得住这奴才就为她所用,坐不住这六姨奶奶就自打嘴巴。

    “那可怎么办啊,都没木炭了,汀兰你去把我的那个檀木首饰盒子,拿刀劈了,不然这屋里太冷,会冻病荣妈妈的。”赫舍里并非假慈悲,也的确如此,但木炭三日的还是有的,这三天她做好人收买其心,若然可以收买其心,以后自己在府里多个照应。

    一个奴婢得宠绝不是那么简单,首先说就得够聪明,做事妥帖,所以必然做得到一个狠字,一个慎字,这样的人不好收买,收买到了也就不会背叛。

    “咳咳,奴婢自己出去,打扰之处还请格格见谅。”荣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不想这样骄横跋扈的过活,可是六姨奶奶对她有救命之恩,对她儿子有养育之德,她不能忘恩负义。

    她本是浙江一个商户的女儿,靠着祖业嫁给自己心仪的男人,虽然做了妾氏,可是长房夫人和老太太对她很好,次年父亲患了重病,死在行商的路上,后尔家产被夺,她痛哭着去吊丧,谁知道半路上被人迷晕,把她和送她的车夫放在一张床上,给相公带了个正着,她被撵出丈夫家,五大绑的给人浸猪笼。

    她以为自己非死不可,但是不想腹中胎儿被损,于是挣扎着割开绳索,好在自幼长在水边,所以顺水漂流,昏迷过去也不至于淹死,被六姨奶奶所救。

    自此她荣华的命,就是六姨奶奶的,六姨奶奶就是要索家家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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