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李子拜会周山

(88106 www.88106.info)李子的这条命，可以说是周山帮他捡回来的。

    从县医院出院后，李子就想着以适当的方式答谢一下周山。半个月前，他给李莉写了一封信，叫她把她们医院的一些前沿性的医疗发展成果提纲挈领地叙述一下。

    今天，他收到了李莉的回信，李莉在信中基本上按照他的要求把她们医院的最新医疗成果全面地介绍了一下。他把它视为拜访周山的见面礼，他想周大夫一定喜欢。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周山看了这些材料，兴奋地两眼活泛活泛的，连声说“这内容好，这内容好”。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

    “同病相怜的感受！”

    “你也是右派分子？”

    “我不是，我爸爸是。”

    “啊？……哦……”

    “那他现在的状况怎样呢？”

    “现在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接受劳动改造，劳动的间隙最喜欢看书，尤其是哲学书籍！可是，那里无书可看，也没有人敢借书给他看。”

    知识分子对书籍的酷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周山来到公社医院后，也曾千方百计地弄些医学著作来看看，可是收效甚微。这些年来，他的专业水平不仅没有提高，而且可能还有所下降。

    “你们在驴子坡村生活得咋样？”

    “比较艰难！村上一些人屎屙不出来，都怪在我的身上！程兴发、林荣分别降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是我向县委打了他们的小报告……”

    “那你要学会隐忍。”

    “我觉得我已经够隐忍的了！”

    “隐忍不仅是情绪上的，还应该是内心里的。”

    “此话怎讲？”

    “程兴发有事无事就喜欢往我家里钻，目的只有一个，我的爱人貌相漂亮，他想来占点便宜……一开始，我和夫人都很讨厌，后来，我和夫人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想来揩点你的‘油’，你不给，他会轻易饶过我们吗？……大不了，让我戴上几回绿帽子……直到现在，我们还是苟且地活……”

    周山说完，拿出了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这是浑浊的泪，这更是辛酸的泪。受他感染，李子也情不能自已，泪水也跟着下来了。

    “那天来医院伺候你的是你媳妇？”

    “不是，应该算是我的恋人。”

    “看得出来，她是挺照顾你的。”

    “但是有人在阻碍我们的交往！”

    “谁？”

    “他的父亲——驴子坡村四队的队长邱林！”

    “哦……这人我听说过，是县里的明星队长。他反对你们，问题就不好办啊！……俗话说，强龙还怕地头蛇啊！”

    “照您的意思，我和她交往下去就不会有结果了？”

    “她父亲横插在那里，你们的爱情之路会走得异常艰难，或者说是永远等待的等待！”

    永远等待的等待，没有结果的结果，李子在心里反复咀嚼着。离开公社医院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隆冬的太阳，只有光亮，没有温度。

    李子走在回驴子坡村的路上，心里不是滋味。周大夫的一席话，不可能不对他产生影响，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与邱爱的情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她这时候向我提出了分手，或者我向她提出分手后，她会答应，那该有多好啊！”一阵凛冽的西北风吹进了他的衣袖和胸脯，他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

    “李子，你去了哪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邱爱仿佛是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似的，横在了李子的面前。

    李子吓了一跳，说：“去公社医院答谢周大夫去了。”

    “那为什么不叫上我？这周大夫性格可好啦！”

    “哦，我还真没想起来叫上你。”

    “你总是不会轻易地想起我！”邱爱一脸愠色，随后又笑脸相对了。

    李子没有接过话茬，他那繁重的心思又显露在了脸上，敏感的邱爱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哟，你们在闹不愉快啊？”挺着大肚子的林小英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

    “小英，你爸情绪怎样？他的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县委上访、打小报告的绝对不是我！……我请你帮我向他解释一下！”李子眼睛对着她的眼睛说。

    “这件事我也认为不是你干的！但我老爷子就是一根筋，要想把他拉回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小英的这句话，像一股甘泉流进了他的心田，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忽而觉得她还是有善心的，他开始后悔自己以前以不友好的态度对待她。

    邱爱为了弄清楚周山对李子到底说了什么，以致于他的情绪这么低落。下午，她也来到了公社医院。刚踏进周山的诊室，周山向她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意思是他现在正在为一名患者看病，没有时间接待她。

    邱爱在他的诊室门外踱来踱去，她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的寂静，惹来了不少护士伸出头来朝她望了望。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周山朝她招了招手，她随即钻进了诊室，合上了诊室的门。

    “周大夫，李子早上来了您这里？”

    “是的。”

    “他和您说了什么呢？以致于他心思重重的！”

    “哦，是这回事啊！他给我送来了一个名叫李莉写给他的信。”

    “信上说了些什么呢？”

    “是一些SH市近几年来医疗发展成果资料。”

    “还有没有别的了呢？”

    “在信的结尾，有这么一句‘祝你早日相中一个如意的姑娘’。”

    “哦，李子到现在为止还没对外人承认我是他的恋人……难怪他中午对我冷冰冰的！”邱爱很直白地向周大夫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邱爱头脑嗡的一声，眼睛直冒金花，难道他背着我与SH市的李莉经常保持着联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爱还会持续下去吗？

    “姑娘喝点水吧！”周山对沉思着的邱爱递过来一杯热茶。

    “周大夫，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姑娘，你既然这么问，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他对你们之间的爱情比较悲观，认为阻力太大了！”

    “他有退出去的意思？

    “这倒没有看出来，他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表达出了极大的愤慨。”

    冬天，太阳很早就下山了。从镇上通往驴子坡村的大路上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邱爱的双腿就像灌了铅，没有一点气力，她几乎是挪着步子回到村子的。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