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麟蛇风云 第一章 返古

(88106 www.88106.info)    清晨，凉爽的微风悄无声息的拂过整个京城，空气中略有的湿气使人闻之神清气爽。

    无名的小野花在矗立丛中，五颜六色的花瓣上颗颗晶莹的水珠欲落不落，点缀其间，美不胜收。天空被朝阳照的彤红一片，连平日里不显眼的白云都如镀金边，一切显得格外的静谧。

    突然，从东方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钟鸣，悠悠回荡天际，打破了这安静的早晨。细细辨析，那钟声正是传自雄伟的皇城之中。穿过大理石铺置的台阶，路过无数手持刀戈的兵甲，一座雄奇瑰丽的琉璃瓦宫殿渐渐在眼前清晰。

    “大明宫！”金灿灿的牌匾高挂门前，庄重而不失威严。

    数十个穿着各色官服的人众井然有序的分排站立，脸色都极为严肃。上方一个中年男子龙袍加身，一脸威仪之态的打量着下方众人，想必便是当今天子唐武宗——李瀍(chán)

    只见李瀍拂袖轻挥，俯视着众大臣，道：“众爱卿今日无事禀告么？”说罢朝身旁一个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老太监会意，当下将手中拂尘一抖，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声音在大殿上萦绕回荡，片刻也不见下方有任何异动，唐武宗打了个哈欠就欲起身而去。

    就在那老太监张大了嘴准备喊“退朝”之时，站在右侧武将群众的一中年男子突然手持令牌站了出来。

    此男子脸如刀削斧劈，轮廓分明，下颚长须飘飘，算得上一表人才。双目炯炯，偶有精光闪现，只是两鬓稍有些花白发丝显露出一丝苍凉。

    “臣有话要说。”深沉带点肃穆的话语从那男子口中说出。

    唐武宗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听后微一皱眉，最终依旧徐徐坐下，摆手道：“辰爱卿有何话要讲啊？”

    被称作“辰爱卿”的男子面有犹豫之色，沉思片刻毅然进谏道：“微臣今天所奏之事与天师赵归真有关。还请陛下恕我直言。”

    “哦，是吗？”唐武宗面有疑惑，心道：“赵天师每日沉浸丹房，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辰震凡平日上朝最是寡言少语，今天怎么如此积极？且听他要说些什么？”当下道：“爱卿但说无妨。”

    “从赵归真刚进宫那日起，我便觉得此人不善，所以派遣人手暗中调查此人。事过许久，终于被臣掌握了些许线索。”

    “此人不过是个江湖术士，根本不懂任何炼丹之术。他没日没夜的用旺火烧着的炼丹炉里面不过紧紧放了些井水，根本不是在炼丹。”

    “他只是想蒙蔽圣上，妄想升官发财，如此欺君罔上，罪名当……”

    “住嘴！”

    一个“诛”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唐武宗一声大喝所淹没。只见唐武宗气急败坏的从龙椅上猛然站起，用手指着这进谏直言的男子，大怒道：“辰震凡，你别以为身为兵部尚书，统领万千兵马就能在朝堂上污蔑一国贤臣。不错，朕平日也很器重你，也很看的起你。但是你不要忘了，这是朕的天下，朕不是瞎子，我会自己看这个世界。赵天师与我相处良久，我对他了解的比你透彻。”拂袖一摆，淡淡道：“好了，不要再说了，退朝。”

    老太监面对众臣，尖声道：“退朝！”

    兵部尚书辰震凡似乎仍不服气，还欲上前进言，突然手臂以紧，确实被后方一个大臣抓住，只听他道：“算了，陛下一心想长生不死，你此刻如此作态，当真要触动龙怒。这事还是找机会以后再说吧。”

    辰震凡早年当过征远大将军，杀灭俘虏敌寇数不胜数，早就养成了一身脾蘼天下的粗莽习气。此时此刻，哪里听得下这些劝谏之言？奋力挣开那大臣的手臂，朝着即将隐没在帘幔后方的唐武宗大喊道：“老臣所说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我还得知赵归真私自派人将许多珍贵药材偷运出宫贩卖、私藏，实是罪大恶极，还请陛下明察……”

    “辰震凡！”一声惊想如闷雷在大明宫内炸响。唐武宗顿住脚步，半边身子隐没在帘幔之后，众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那声音却是冷了下来。

    “你却是功高盖世，可是你也没权利辱没他人。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最近几年大肆扩展门生，朝中大臣多为你党羽。朕只是因为信任于你，才对你百般忍耐。”

    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只是如今看来我不能再放纵你了。你有此番举动想必是看不惯赵天师屡屡受得恩惠，加官进爵，担心日后有人和你作对。所以你先发制人，给起施加一个欺君盗宝的罪名，除之而后快，是也不是？”

    辰震凡眼神依旧犀利，只是脸色又凝肃了几分，用手重重拍打胸膛，嚷声道：“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一丝私心，均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江上而为之啊！”

    “你到现在还要狡辩，死不承认？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再赵归真刚进宫或进宫不久揭穿他，而是到了此刻仙丹即将练成之时又来进谏？你又为何于几日前招一道士入府，问他关于‘仙丹’之说？”唐武宗从帘幔后走出，死死盯着辰震凡，一字字道：“你分明就是妒羡朕能长生不老，因而要铲除异己，独揽大权！”

    辰震凡原本不善言辞，被他这般一喝一问，顿时乱了手脚，不知如何辩解。嘴里支支唔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陛下误……误会了，我请道士详问‘仙丹’之事，只是……只是想弄清制作材料，从而确认是否对人体有害……”

    “哈哈哈……”突然，原本严肃的唐武宗仰头大笑，众人被他这奇异举动都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半响，唐武宗收拢笑声，脸色重新又转冰冷，道：“你终于承认了。对，你就是想知道仙丹如何炼制，从而长生不死，有朝一日再夺取我的皇位，夺取大唐江上，是也不是！？”

    “陛下，你误会了。请听我细细解释给你听。”辰震凡此刻也感觉到了场中沉闷的气氛，显然眼前高高在上的君主对他的误解越来越深了。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来人，把辰震凡头顶的乌纱帽给我摘了，即日起交出兵印，免去一切职务。朕念你以前为大唐立下许多大功，功过相抵，就免了你的死罪，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唐武宗愤然挥手，怒声道。

    话音刚落，殿外就涌进数个卫士，来到辰震凡面前，抱拳沉声道：“辰大人得罪了。”说罢，就伸手朝他抓来。

    辰震凡怒极，大喝道：“放手！”继而抬头如饿虎一样死死盯着唐武宗，过得片刻，突然闭眼大笑起来。

    周遭众人都被方才龙颜大怒说出的一番话而震惊，都呆立一旁。此刻被他大笑声所激，顿时清醒许多。与辰震凡平日里交好的大臣都拜服道：“辰大人一心为国，功不可没，绝不会像陛下所说一样是个阴险狡诈之人。陛下此番话语怕让亲者痛仇者快，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一时间朝堂之上竟然有大半大臣匐倒在地。

    若换得平日，如此众多大臣为其求情，唐武宗定会饶恕他。奈何今天原本高兴的心情被辰震凡屡次扰乱，心中无名之火如地火岩浆，一旦喷发便不可收拾。此刻看见如许多的大臣都为他求情，更是心中暗暗默许了之前认为他招揽人士意图谋反的想法，当下更是恼怒，大喝一声，道：“谁再替他求情，下场就与其一样！”此话一出，方才还人声起伏的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辰震凡怒极而笑，道：“昏君！昏君啊！我辰某当真瞎了眼，竟然伺候你此等昏君长达十多年，殊不知伴君如伴虎。大唐江山早晚毁于你等之手。”

    “放肆！来人……来人……，给我推出去！推出去！”唐武宗已经气的几无人色，连说话都不连贯。

    辰震凡被卫士左右架起，很快就推出了大殿，只是他兀自惨笑的喊着：“昏君……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声音飘渺，淅淅沥沥，渐不可闻。只是那声“昏君”犹自嘹亮钟鸣回荡在众人耳边，尤其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君，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巨锤狠狠的砸着。

    在辰震凡消失不久，唐武宗久久站立，脸色苍白，身子一歪，竟是倒了下去。

    身前身后，无数惊呼声此起彼伏，只是这一刻，他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三日后，

    距离皇宫不远的一条林间小道上，一个身着道袍的光头和尚正缓缓而行，他看着四周的翠绿树木，怡然自得，一脸很享受的样子。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为首的青年一裘白袍，右手在胸前轻摇折扇，潇洒倜傥；而另一个青年却是头发略显蓬乱，衣服破烂，几如乞丐。

    三人就这般散步，那光头老者偶尔回头与白袍男子交谈几句，随后哈哈而笑，甚是开心。破衣青年神情孤单，背影萧索，只是偶尔在两人谈笑间附和傻笑几声。

    不错，这就是赵归真、楚杰以及其师兄岳云三人。

    正当三人说说笑笑，其热融融，突然上方人影霍闪，继而只觉一股大力朝彼处袭来，白袍男子下意识用折扇挡了一下，闷想声中，一个人影顿时高高弹飞，稳稳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辰浩！？怎么是你？”楚杰对其行刺显然很是吃惊，不禁失声道。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果不出所料，一旁的赵归真投来凶狠的目光，就连一向护着自己的师兄“岳云”此刻脸上也阴晴不定。

    “我……我……”楚杰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给我闭嘴，呆会在收拾你！”说话的却是赵归真。

    辰浩双目血丝满布，显然昨晚没有睡好。他怒视着赵归真，道：“老乌龟，你才该给我闭嘴。你欺瞒圣上，又害得我父亲丢官还乡。就在昨天，我母亲因受不了此等打击，含恨过世。我与你血海深仇，今日就要回来罢。”双手紧握长剑，青筋暴起，关节“啪啪”作响。转头又看向楚杰，沉声道：“楚杰，我与你相交甚笃，几如亲兄弟一般。你说，你此刻要为虎作伥，还是大义灭亲，杀了眼前这老龟蛋？”

    楚杰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转头看了看时常照顾自己的岳云师哥，又望了望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师傅，徐徐抬头又看见情深义重的兄弟辰浩，左右为难，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辰浩见他左右难下，举棋不定，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强求了。你闪到一边，免得我误伤了你。”当下举剑欲扑。

    当时是，只见楚杰紧紧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转头对赵归真道：“师傅，谢谢你多年的照顾。只是此刻‘忠’为大，所以我不能帮你了。”眼角余光正好扫到岳云惊疑的目光，他一愣，但随即清醒，头也不回的跑到了辰浩身旁。

    岳云看着这平日里懦弱的师弟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竟是如此的高大。他冷笑一声，大声道：“你当真要背叛师门，做个世人鄙视的叛徒么？”

    楚杰淡淡道：“辰浩说的对，忠孝不能两全，前者为大，师门之恩，来生再报。”

    “好，好，好一个忠孝不能两全。从今日起，我们师兄弟情分也就尽了，以后再相见，便是你死我活！”岳云冷冷道。只是话语中掩饰不了丝丝叹息。

    辰浩朝楚杰微微一笑，随即屏息凝神，死死盯着前方两人，眼中满是无尽恨意。从方才交手，深知自己武功稍逊对方，可终于在一声长啸声中，腾身而起，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朝岳云当头剑斩而下。

    一旁的楚杰亦从腰间取出一把锋利匕首，朝前疾奔而去。

    宁静的林中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起洋洋洒洒的枯叶直上九霄。

    远处群鸟惊飞，嘶鸣不止。

    是什么让天地变色，百鸟惊嘶？

    是什么让眼前这少年明知不敌，也义无反顾举剑冲杀？

    又是什么让兀自站在林间那曾今腼腆怕事的少年有勇气背叛师门，伸张正义而傲立天地？[www.kansHu.com]

    “卡啦啦……轰隆隆……”明亮蔚蓝的天际忽的闪出一条深紫色的闪电，在空中一个转折，竟是朝彼处垂直落下。撕裂而沉闷的雷声回震耳旁，耀眼刺目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