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千年之后 第五十五章 劝戒（下）

(88106 www.88106.info)    “小蝶忘了仕仁吧，这与你与他都好。”我叹口气惋惜地劝着小蝶，不是不想她幸福，而是这可能不是她的幸福，所以只能劝她放手，只能在错还没铸成前弥补一切可以弥补的可能。

    小蝶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凝重，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裙，她还是放不下他，答案如此的明显。我吁了口气，说到底小蝶之所以会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一半以上是我的责任，是我忽略了她，低估了尘世的七情六欲，所以不单自己弄得一塌糊涂，还连累了小蝶。

    小蝶睁着一双迷然的眼睛，曾经这双眼睛是那么地灵动，现在却只剩空洞。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心紧紧地被揪了起来。

    “小蝶，虽然这很残忍，可是你必须要学会接受。”我避开她的眼睛，苦口婆心地劝着。

    “恐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覆水难收了。”小蝶低喃着，一双明眸暗淡无光。

    “只要事情还没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事在人为啊。”

    是啊，事在人为，也许说永远要比做来得容易。我自己又何尝放下了，如果不是风哥哥伤我太深，恐怕到现在我还对他抱着所谓的期望心存妄念，如果不是头发白了，我也不会彻底地觉悟。虽然现在已无情，可是却还有恨，我自己都处理不好，现在实在没有什么资格去劝她。可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去劝她。

    “雪儿，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放弃仕仁，难道你不高兴我找到了一个我爱而他也爱我的人吗？”小蝶转过头，紧紧地盯着我问。

    “人何其幸运能够找到一个彼此都相爱的伴侣，可是你和仕仁你们真的就适合吗？真的就是彼此要找的人吗？你想过你们之间的身份吗？想过你们之间的千差万别吗？你不是真的将军府的表小姐，我们这一次出来真的不能有一点的行将踏错啊。小蝶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我什么吗？你说过你不会惹事，不会让我担心啊，你忘了吗？”

    “我没忘，雪儿，你爱过吗？”

    小蝶突然问我有没有爱过谁，我突然哑口无言，我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天说不上话来。我能对她说我爱过风哥哥，爱过慕容翌吗？这些情感我无法启齿，我努力地调整着心里的悲伤，然后慢慢地恢复我惯有的淡然，眼神却飘向河面。

    “给你讲给个故事，好不好？”我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等小蝶回答，就自个儿说起来，我尽量把语气显得平淡，尽量不带任何的感情，我淡淡地说：“从前有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女孩子总是静静地守着她的男孩子，只想和她爱的人过平凡的生活，可是男孩子却理想着他自己能够闯出一番事业，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儿女情长。他总觉得女孩子是他的负担，会阻碍他实现他的理想。于是男孩子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女孩，一次又一次地让女孩伤心难过，可是女孩是那么地爱着男孩，即使男孩伤她再深让她再绝望，女孩的心里始终留一个位置给男孩，她每天都在心里祈祷有一天男孩能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抱着她的希望等男孩回心转意。可是到了最后男孩却告诉女孩，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理想，他不可能娶她为妻，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会娶她。于是女孩彻底绝望了，哀莫大与心死，女孩一时之间白了头发….”

    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住了，愣在那里久久不语。

    “后来呢？”小蝶催着我问，期待故事的结局。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故事的结局，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到底如何。

    “后来…”我低喃着，说：“以后在告诉你吧。”

    小蝶没在意我刚才的失神，现在的她只关心她的仕仁，别人在她眼里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包括我。

    “雪儿，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和故事里的男孩一样，仕仁他不会那么对我的。”小蝶肯定地说，她是太相信他了，相信地有些盲目了。

    “女孩以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已经很了解了，她何曾想过有一天她用全部去爱的男孩会伤害她，到最后她还不是被伤得千疮百孔。”

    “总之仕仁他不会那样对我的。”小蝶忽然提高音量，坚定地说，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你就那么肯定吗？你们之间完全没有感情基础，别让一时的迷恋害了他也害了自己，你有你要走的路，他有他要过的人生，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你要明白。”

    我不想和她吵，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吵架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我能够理解她，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人，因为那是他们心中的神，没有人能侵犯。

    “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你不会这么说的。”小蝶幽幽地说。

    “小蝶，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吗？”

    我并没有回答她，她的问题像一把刀刺在心上疼得我倒抽一口气，我故意绕开她的问题躲过心里涌起的悲伤。

    她不解地看了我半天，缓缓地说：“不快乐，这一千年来我从没见你哪一次真正开心地笑过，你总是眉头深锁。”

    “那你希望你自己以后都和我现在一样吗？”我怜惜地看着她，希望我眼里的不忍能让她有所觉悟。

    “我不明白。”

    我垂头无奈地轻笑，她怎么会不明白，她只是不想去接受，她在逃避。

    “爱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我不想等你被伤透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我并没打算就此打住，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回不了头了，不管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我都必须要把问题摊开。

    我已经间接地告诉她，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希望她能够从我的身上得到明白。我不期盼她能一下子就接受放弃仕仁的想法，但是至少不要再排斥放弃的念头。

    小蝶是个伶俐的姑娘，她明白我话里头的意思，她有些内疚地扭动着她的手指。她还是关心我的，她还是不忍心触痛我心底的伤疤，可是她的倔强让我不得不用自己的伤痛去告诉她，爱情不是谁动就可以动的。

    她没有想过我的不快乐是因为情爱，她只知道我不快乐，变的少言寡语，却不知道我为何变得不快乐。

    “对不起。”小蝶嗫懦地道歉着。

    我又怎么忍心责怪她，何况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讲出来的，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联呢，真是个傻丫头。

    “小蝶，你选什么样的路我无权过问，更加干涉不了，路是你自己的，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要你自己一个人承担，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谁也帮不了谁。所以我希望你在选择的时候能够多想想，多为蝶阿姨和蝶叔叔考虑考虑，你是他们唯一的亲人，是他们的一切，如果失去你，他们该有多心痛。”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蝶阿姨她们搬出来，看能不能让小蝶有所顾虑。之前我实在没有料到小蝶竟然这么地执着，她竟然爱得这么地深。我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觉得冷，心也越来越沉。

    小蝶看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担心地问：“雪儿，你没事吧。”

    “我只希望你能够没事。”

    “可是我放不下他，忘不了他，现在的他成了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他。”小蝶动情地说着，眼泪不停地落下，原来她真的爱他爱得那么地深。

    我不忍心再伤害她，我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喉咙干得快要生烟了，晦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可一想到哪一天小蝶有可能也和现在的我一样，我的心就莫名地疼，我只能狠下心说：“爱情从来就离我们很远，它不适合我们，从来就不适合我们，而凡尘里的爱情就更加不适合我们。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仕仁发现你其实并非人类，他还会爱你吗？还会有爱情容下你吗？他该怎么接受，你又该怎么接受？”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爱情发生的时候由不得我，我已经陷进去了，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小蝶痛苦地说，从来没有见过她像现在这么地痛苦过，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憋得她透不过气来。也许当初我真的不该向她提出我要出谷的事情，是我把一个快乐单纯的女孩亲手扼杀了，是我害了她。

    “可是当问题发生的时候，我们不能够去逃避，就算你们现在在一起了那又如何。仕仁会老会死，但你不会，你还不是一样要失去他，为什么不能勇敢地逼自己去面对呢？长痛不如短痛。”

    小蝶失神地陷进痛苦里，她的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也许我不该逼她，不该残忍地揭开现实。我拿出小蝶刚才替我擦汗的丝巾，心疼地为她擦去泪水，这张纯真的脸庞实在不该过早地就挂满泪水，愁容满面。

    “小蝶，你快乐吗？”我轻声问道，看着她的模样，我有些不忍心了，我有点动摇了。

    “快乐。”说快乐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发自心里的幸福。

    “即使你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即使他有一天把你伤的体无完肤，你都心甘情愿吗？”

    “无怨无悔。”

    小蝶的回答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的心房上，或许他们会是个例外，可是这一切仅仅只是我的想象，它还没成真。可是看小蝶信誓旦旦无怨无悔的样子，我只能退一步，再逼她也是枉然，说不好就此送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

    “小蝶无论如何你也要慢慢地淡化你对仕仁的感情，因为很多事情我们预料不了，控制不了，更挽回不了。为了避免有一天你也和我一样，你现在必须慢慢地试着去忘记他，答应我，好吗？”[www.kaNshu.com]

    “我怕我做不到。”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只能把你送回平淡谷，我必须要对你的爹娘负责。”我的口气突然硬了起来，其实我只是想想吓吓她。

    “雪儿，你一定要这么逼我吗？”小蝶不理解地问，她突然觉得她自己有点不认识我了，站在她眼前的人还是她所认识的雪儿吗？还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雪儿吗？她疑惑地看着我。

    “不是我要逼你，而是我怕你再陷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不想有一天当仕仁发现了你的秘密，出于害怕和自保而叫得道高僧收了你，我不忍心看你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上，我不想到了那一天你才看清楚爱情，那你情何以堪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无话可说，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就认命了。可是雪儿，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仕仁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但他如果仍爱着我，求你不要再劝我离开他，好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祝贺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拉着钩钩，我又看见小蝶坚定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自信的光彩。

    希望你会是个奇迹，愿你如愿以偿。我在心里祈祷着，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