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作画

(88106 www.88106.info)    晚间，欧阳少华、狄文轩和岳子栋三人回到北鹿院，刚进院门，一股呛人的火炭味道扑鼻而来，三人皆蹙起眉头，扫向院子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院中空地尚未熄灭的火星子上，顿时怒火中烧。

    他们几人素来喜欢整齐、干净，早就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在院子里烧火做饭，他们在此居住了两年，从未有人敢违反这个规矩，今天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院子中间点火生炭？

    三人第一个先想到蒋晓生，这个家伙是个怪胎，不合群，行事还古怪，且历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很有可能是他！

    不等三人发难，蒋晓生便哼着江南小曲，一摇一晃的从外面走了过来，见大家都堵在门口，皱了皱鼻子，心情极好的打招呼：“怎么，三位少爷今天打算烧烤？”

    三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此事与蒋晓生无关，遂将视线一致转向萧雅的方向。

    房门被推开，萧雅却一无所觉。她手里拿着两块细长的黑炭，正埋首在桌案间，好似在作画，对怒目相向的几人视而不见。

    欧阳少华见她头发散于胸前，神情专注，手上黑漆漆的，顿时没有了脾气，静静站在门口，有些不忍心打断专心致志的萧雅。

    他不动，其他人自然会动。岳子栋素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几步走到萧雅的桌案前，正要喝斥萧雅，视线不经意扫过她桌上的画像，立刻被吸引住。

    萧雅手里的黑炭在白色的纸张上面勾画出一个简单的脸廓，随着她手里的动作，很快眼睛、鼻梁和嘴唇也被勾画出来，这样的手法很简单，却很写实，是岳子栋从来没有见过的。

    五官很快画好，萧雅却并未停笔，而是细细的在脸颊的侧面打上阴影，一向将画中人平面的脸显得立体起来。

    岳子栋被惊住，自古以来绘画皆以写意为主、写实为辅，萧雅的画作不能说高明，却很独特，独特到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全然只是为了写实而已，即便岳子栋不认识画中人，也依稀能够根据画像想出画中人的模样。

    直到一幅画画完，萧雅方才停笔，其实岳子栋走到她桌案前时她就有些察觉，只是素描贵在一气呵成，且她又是个半瓶子醋，很害怕停笔之后就找不到感觉，索Xing便装作不知道，一直将画像完成。

    她抬首，手拿着木炭漫不经心的在纸上画上头发，不时抬眼看向岳子栋：“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岳子栋完全忘记自己怒气冲冲的过来是为了兴师问罪，视线再次瞄向画像上：“你这画……是用木炭绘制的？”

    “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

    岳子栋完全没有了脾气，对萧雅讥讽的反问丝毫不在意，现下萧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好玩的谜语，无论他喜不喜欢猜谜，都很想知道谜底，遂十分感兴趣的问道：“这是谁教你的？如此画法……实在是新鲜，我竟然从未见过。”

    “我闲来无事时琢磨的。”萧雅脸皮也厚，十分淡定的说出了这番话，好像自己就是素描的开山鼻祖。

    岳子栋点点头，相信了萧雅的说法，只因为这种画法虽然独特却很粗糙，难登大雅之堂。贵族子弟哪一个作画不是用上好的颜料和狼毫？唯有像萧雅这样毫无身份背景的穷书生，才会为了省颜料和狼毫而琢磨着用木炭这样粗鄙的东西来作画。

    看岳子栋和萧雅说得起劲，其他几人好奇不已，纷纷走了上来，就连再三告诫自己少与萧雅接近的蒋晓生也忍不住好奇心围了上来。

    众人看了萧雅的画，想法不一，却都被她的独特画法所震撼。

    狄文轩震惊过后，脸上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情，指着桌案上的画道：“这画乍一看上去十分有趣，可仔细再看画法简单，画工死板，用料粗糙，简直是市井之作，实在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天地书院中！”

    萧雅淡淡一笑，与其说她不生气，不如说她不在乎狄文轩的评价。大家各自的思想不同，文化理解自然不同，加之她从来没有关注过狄文轩这个人，自然不将他的嫌恶放在心里。

    狄文轩见萧雅这样笑，心里十分不自在。以前，他一直没有将‘他’看在眼里，可自打上次一起凫水，他摸到了‘他’粗硬的‘小兄弟’，他便隐隐有了与萧雅一较高下的心思。不为别的，只因为男人都忌讳那里比自己强的人！

    狄文轩双眉蹙起，有心挫挫萧雅的威风，遂转而对欧阳少华问道：“少华怎么看？”

    说起书画，这里面最有研究的当属欧阳少华，他素来喜欢书画，自己也是享誉盛名的才子。

    狄文轩话落，大家将视线转移到欧阳少华的身上，皆等着他的意见，就连方才神色平淡的萧雅也不由对他的评价生出了期待。素描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萧雅想知道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大才子，欧阳少华能不能有气度和胸襟接受新生的事物。

    欧阳少华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有些拘谨，他从心里喜欢萧雅所作的画，可是，面对众人，他却不能说出实话。尤其是有了方才狄文轩的那番评价，他若是承认喜欢萧雅所做的画，岂不是等同于承认自己喜欢市井之作？加之，他对萧雅那奇奇怪怪的态度，使得他更加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沉默片刻，道：“文轩说得是，这画用料粗糙，手法简单，虽然写实，却传神不足，不能给人亲临其境的遐想，没有引人入胜的韵味，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萧雅嘟起了嘴，她对欧阳少华的否定很是不服，愤愤道：“作画在于意境，若是一味的强调用料，岂不是成了庸俗的假斯文？且，你说我的画传神不足，我是不服的！我画这幅画是为了寻人，自然是着重写实，可若说起传神，我这画法并不逊于你们的水墨画！”

    说着，萧雅抽出一张白纸放到桌案中间，握着木炭随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张圆圆的包子脸，一张薄薄的嘴巴，一双圆圆的眼睛，而后看向欧阳少华，道：“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楚楚可怜？”

    欧阳少华轻启嘴唇：“愿闻其详！”

    萧雅低头，将两只眼睛的眸子涂黑，只在中间留出一个星形的空白。这本是卡通话中最常见的画法，可却将一干人等皆震住。

    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中一点光晕，将无辜和楚楚可怜诠释得淋漓尽致！

    萧雅手中的木炭转到了画中人的头顶，随着窸窸窣窣的画笔声响，一个高高的发髻跃然纸上。就因为这一个发髻和上面的玉簪子，所有人都认出萧雅所画之人是欧阳少华。

    这画，说不像欧阳少华，却能让人都看出是欧阳少华来，说像欧阳少华，却只有一副楚楚可怜的憨态，哪里有他的儒雅和风度？

    实在是一副，奇怪的画，却也是一副很可爱的画！这是众人一致的想法，却很少有人能够将它说出来。

    萧雅抬头，微扬下巴，斜睨欧阳少华：“如何？”

    欧阳少华有些尴尬，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狄文轩十分不屑的冷哧一声，道：“不过是取巧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说到这里，狄文轩轻蔑的看了萧雅一眼，又道：“这样的画，就是三岁小儿也做得出来！想画少华……你……还不配！”

    话落，狄文轩转身就走，欧阳少华看了萧雅桌案上的画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雅将画拿起，递给欧阳少华：“画都画了，你如果不嫌弃，我就把它送给你！”

    欧阳少华愣了愣，面上表情有些僵硬，也跟着狄文轩走了出去，并没有回应萧雅的好意。

    萧雅瘪瘪嘴，这个人对她真是一点好感也无，她当初怎么会将他当做金龟婿呢？

    反倒是岳子栋和蒋晓生留了下来，蒋晓生看着那画，双眼发亮，道：“萧兄可有兴趣赚钱？”

    萧雅回神，不解的道：“赚什么钱？”

    “你的画像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卖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蒋晓生答。

    萧雅笑：“你没有听到方才欧阳少华与狄文轩的评价吗？这不过是市井之作，难登大雅之堂，你觉得能卖多少钱？”

    蒋晓生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这个倒是未必，有人讨厌必然有人追捧，只要你愿意，我有信心将你的画推出去，卖一个大价钱！”

    萧雅心思微动，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现下麻烦不断，身上的毒也没有解，可不能惹人注意，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萧雅摇头，蒋晓生倒也不强迫，丢下一句‘你早晚会答应的’，便扬长而去，独留下岳子栋一人。

    岳子栋这个人对绘画的理解远不如欧阳少华那样深刻，学绘画不过是为了应付书院的考试、为了衬得起自己的身份而已。加上他出身武将世家，对于身份地位和风雅之事反不如欧阳少华看得那般狭隘，萧雅的画和人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便顺着他的兴趣走！

    他指了指萧雅手里没有送出去的q版画，道：“这画少华不要，不如就送我了吧！”

    萧雅点头，难得有人喜欢她的画，她自然是乐意的。

    岳子栋见萧雅很大方，当即得寸进尺：“不如，你帮我也画一幅吧！”

    萧雅笑，再次点头。

    岳子栋也笑：“萧雅，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www.kanshu.cOm]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