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修路 第六十三章人命之价格

(88106 www.88106.info)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一个杀手。”周威靠在树干上，语气有些无奈。

    “我从懂事开始便选择了这条路，说句实话，我从九岁开始便已经知道了死人是个什么东西。”

    “我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们行云峰，因为在你们峰里面我感觉很舒服，没有像在其他地方的那种戒备，是能够让我少数几个放心下来的地方，所以我总是过来，即便是死皮赖脸我也想在你们峰上多待那么的一会。”

    “你看到的其实也是我，我没有兴趣在你们的面前装半年这么久，你们之前认识的周威也是我，但是现在的我也还是周威，你懂么？”

    莫念南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他懂这个意思，就像他，在新人大会上果断的斩下那颗幽冥峰弟子的头颅的时候，他是莫念南，而现在这个很不喜欢这个阴冷味道的莫念南，也是他。

    就像是面具，需要的时候戴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取下来，或是换一张，或是不戴。

    “念南，你很聪明，也有智谋和眼界，但是你不够狠。”

    就当莫念南以为要结束这段对话的时候，周威突然睁开了眼，迎着他尚未收回来的眼神对在了一块。

    “我听别人说过你在新人大会上的第一场战斗，那个时候的你是仿若天生的杀手，手法简单粗暴，目的单纯，我相信当时的你，就算是没有学过任何的杀人技巧，你也能够做到同一境界杀手做到的一切。”

    “但是现在我看不出来，这整整半年以来我都看不出来。你在隐藏着你心中的那个自己，你在努力的想要改变掉那个充满杀气，对于人命有着莫名掌控的兴奋！”

    莫念南没有想到周威他竟然能够仅凭着别人的口述就能够推测出这么多。他下意识的想要闪开周威的目光，却发现自己竟然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而让他移不开视线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个不过刚刚凝气境的弟子，竟然就会被要求参加到这次的试炼里？”周威的眼中没有情感，没有波动，就像是你能够看到的，只有他眼睛中倒映着的你自己。

    “我相信你应该想过，我相信你给自己的理由是‘运气’。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可笑？而更可笑的，是这样的理由你竟然会用来说服你自己。”

    周威说到这里好像需要喘口气，但是他的目光依然和莫念南直直的对视。

    “我告诉你，这是因为谷里对你的决定，让我来点醒你一件事情，那就是谷里很看好你，他们想要让你来成为他们的备选之一。”

    “你的每一次考核，每一次做任务时的成绩和过程，都被记录在档，你自己当然不可能知晓，因为做这个决定的决定者，是你的师叔，陈公瑾。”

    “这些东西不都是我能够看出来的，这些话的大部分也都不是我要说的，这是你陈师叔在出发之前让我来告诉你的东西，他的意思是，你要在这个试炼中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

    “确保自己的性命。以及一颗能够足以在庙堂之上立足的心。”

    …………

    “凭什么？”少年歪了一下脑袋，就像是个孩子一样轻轻说道。

    “凭什么由你们由他来决定我自己？”

    “哦？”周威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这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莫念南勾起了嘴角，语气冰冷，“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么？”

    “什么解释？”

    “你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晋升凝气境界？”

    少年听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因为谷里认为你急着突破境界，就是为了进入他们的视线。”周威从口中吐出来的字句好像一个又一个响在他耳畔的惊雷！一个又一个。

    “你原本就是谷里看好的十几个预选之一，只是因为你的境界摆在那里，所以他们不曾在你的身上太过于上心。但是这一次不同，你突破到凝气境的消息一传到他们的耳里之后，他们下意识的认为，你这个突破为的就是让他们注意到你，表明你的决心，否则你为什么要吞服那给将来路上增添阻碍的丹药？你为的什么？”

    原本挂在嘴边的冰冷笑容僵住了。原本有些不自觉冒出来的阴寒气息猛地凝固了。莫念南的心里崩溃了。

    三个字，是误会。四个字，没法辩驳。五个字，那就这样吧。

    事实证明，莫念南的确是个人物，在短短的几个瞬间里面便想明白了这一切，他晋升凝气境为了的是让自己早一点能够有能力看到自己的身世，他不愿意一颗丹药能够做到的时候白白地浪费两三年的岁月。

    但是宗门中注意到他的人却不这样认为。一来，莫念南的身份作为七峰之一的行云峰弟子，宗门的里的事情管不到他，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莫念南自己来决定。二来，莫念南这一年以来的表现都是有记录的，按照记录上的排名，他的位次居于第十三位。这样的结果，原本因为莫念南的年纪和修为两个方面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关注，何况还有行云峰弟子的身份，只要是他自己不同意，按照谷里的规矩，就算是千云谷掌门也不能逼迫任何一位七脉弟子参与这种事情。

    可事情总有巧合，莫念南的突破恰恰是让谷中的决策之人，甚至是让陈公瑾这位陈师叔都以为他要的，就是加入朝堂之中的机会。

    这样又聪明又主动又有足够潜力的小白兔到哪里去找？所以这一次的试炼之中才有了他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按照她自己所说会来这里的叶紫萱，又在哪里？

    明了了这些误会的莫念南想到了那位姓叶的女子，想着一次十名弟子之中的那位一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弟子，眼中有些怀疑。

    难不成，那位叶家小姐，竟是女扮男装不成？

    …………

    “啊欠！”叶紫萱揉了揉鼻子。

    这是进入这秘境第五天，也是她一个人“掉队”的第三天。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手段足够跟上马季他们的行迹，但是她找了足足两天竟然没有找到半点他们的痕迹，这让她的心中很是挫败。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她好歹发现了一组于家的弟子，看着这四个人火急火燎的样子，她就十分的好奇，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如此的慌张，连最基本的侦查措施都没有半点执行……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小心又放心的跟着他们。

    她有种预感，这是于家带队的那名提元境，出了事。

    …………

    “既然这样。”莫念南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那我这一次参加这个试炼的目的，就是所谓的锻炼出你口中的‘心’？”

    “没错。”周威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年为什么会猛地一下子转变的如此之快，但是这种转变却是让他觉得是种好事。

    再怎么不情愿，也违抗不了的事情，那就不要抵抗的好。

    “那试炼的任务怎么办？”莫念南努力的给自己找借口。

    “杀人，抢货。”

    “这不耽误磨练你的心性。”

    两不耽误。

    烟雨朦胧，当林子里泛起来了水雾，已经是一天以后。

    马季有些悻悻的靠着山洞的石壁上看着山洞之外，看着山洞上往下滴落的雨水，他有些犯困。其实按照提元境的常态，就算是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到了提元境便可以长时间的辟谷，虽然不可能像灵海境那般只靠天地灵气便能够生存，但是不吃不喝的活个几个月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烤好了没？”

    他往着洞内喊道。

    “快了！”莫念南有些愤愤不平的用一只手将已经烤的流油的鹿腿来回的翻滚着，至于另一只手，则是将一块已经烤好了的鹿脯递给了已经恢复常态了的牧青璇手里。

    “怎么没有我的？”周威停下手中查看保养的各种要用的东西，看着空荡荡的火堆，有些好奇。

    “想吃啊？”莫念南一脸笑容的对着周威。

    “废话！”周威有些不耐烦的斜了下眼。

    “没有。”少年将这条鹿腿烤好之后用小刀切下来了数块，只不过这切得有些大，竟然有着这鹿腿两三成的模样，送到马季的手里之前，往着放鹿肉的盘子上海吐了几口唾沫。

    就当莫念南将鹿腿送给马季之后回到山洞里，他所看到的，是周威正往着每一块切下来的鹿肉上面都舔上一口……

    “咱能不能要点脸？”少年诚恳的看着周威。

    “富贵非我愿。”周威咬了一口这味道极好的烤肉，直到咽下之后才又开了口，“可我不想变。”

    真是……有够无耻！莫念南竖起大拇指，他不得不服不要脸的家伙，从盘子里找了块边角的鹿肉送到了嘴里。这块好像就是唯一一块没被周威舔过了的肉块吧？

    “好了，撑死不就是一顿饭么，至于么。”不知道马季是怎么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间将鹿腿吃的只剩下骨头的，等到他坐下，莫念南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有话要对他讲。

    “说吧。”莫念南知道周威肯定是将一切都告诉马季过了，那马季要说的，便一定是跟他的这次试炼有关。

    “你觉得，人命算什么？”

    这是个很少人问的问题，所以就只有更少的人想过。

    莫念南虽然不清楚马季问这个问题的含义，但是他至少明白一点，像马季这般的人物，是绝不会做这种太过无聊的事情

    “不知道。”想不明白的少年摇头。

    “那换个说法，你觉得人，算什么？”

    这是个很哲学的问题。少年作为一名普通的修者和普通的读书人，依然摇头。

    “所以这就是你要学习的东西。”马季将双手放到火堆上面，虽然他早已经对于风寒或是其他病况免疫，但是看他的样子，仿佛还真是有些觉得冷。

    “人命的价值就等于这个人的价值，而这个人的价值便是我口中所说的人算什么。”

    “没明白。”少年很直白的继续摇头。

    “意思就是人命的价值和这个人本身能够创造的价值对等，在所有政客的眼里，人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只是这个工具是自己的同类而已。他们所注意到的永远不会是这个工具的本身，而是这个工具能够创造多少的价值，能够让他获得多少的利益。”

    马季看了一眼被这话像是吓到的莫念南，嘴角微微的露出一丝苦涩。

    “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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