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星晨风送马蹄轻 6拔城（二）

(88106 www.88106.info)    二更天以后的褒城城郭一片静谧。

    今夜当差的是一个叫徐四的老兵，作为被县令何永禧临时召集起来的二三千人的一员，他是少有的几个本地出身的队长。何永禧是河南人，在小小的褒城县光明正大地“任人唯亲”，轮班守东南城门的七八个小队长中，倒有五六个是河南卢氏投奔他的老乡。

    站在一边的士兵上前劝道：“徐大哥，城下漆黑一片，没甚瞧头，不若让小的们守在这里，你去城下吃两壶烧酒，祛祛寒，暖个身子。”

    徐四纹丝不动，左右看他态度坚决，也只好退到了一边。今日徐队长显得格外严肃，与平日里的平易近人大相径庭。

    而他所等待的人，在此刻也悄然抵达了褒城。

    褒城的城郭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在这黑暗之中，作为赵当世手下头号强人的侯大贵已经率领着一百人的先遣队，潜伏到了褒城县郭之下。除他之外，白蛟龙带着两百人在不远处等待，吴鸣凤则领着剩余的一百人在百步开外押后。赵当世没有直接参与今夜的行动，侯大贵代替赵当世全权负责这次夜袭。

    那日庞劲明回到自己的小帐，后脚来了不速之客，还未等庞劲明发难，当头便道：“庞大哥，这把雁翎刀自何而来？”

    那汉子低声下气，满脸谄笑，道：“庞大哥，我是新近归附的兄弟，唤做姜八儿。”

    “是，是。小弟之前有眼无珠，怎么就投了那个蠢材。好在得都使天恩浩荡，相容营中，自是要粉身碎骨来报答知遇之恩！”

    “嗯，姜八儿。给你个机会，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别怪我心狠。”庞劲明口中威胁，其实打点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人与雁翎刀有关，又是新近归附的小红狼旧部，这种种都不由自主令人联想到褒城老汉的称述。

    “这刀怎么？”

    庞劲明故作疑惑，冷冷道：“这刀是我的，与你老父何干？”

    庞劲明听的出端倪，如实回答：“褒城。”

    庞劲明眉头紧锁，喝止他道：“小点声，别哭了，把逻兵引来，我可保不了你！”说着又道，“一个好端端的汉子，哭得却似个小娘们，丢人不丢人？你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也不容你在我这里继续招晦气。”

    庞劲明叹了口气，好言道：“兄弟，这刀来历你知道？”

    “劫来的？”事情的发展似乎偏离了庞劲明的预想，他不禁更加疑惑，“这刀不是瑞藩府里的？”

    “这刀不是你从瑞王府里盗来的？”

    庞劲明没空和他闲扯，径直问：“哪这刀是怎么落你手里的？”

    庞劲明插问一句：“这‘大宝贝’就是我手中的雁翎刀？”

    庞劲明挥挥手道：“继续说正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这刀怎么又离开你手？”

    庞劲明冷哼道：“你总去城中做甚？”

    这话自己在褒城时的见闻有出入，很明显这姜八儿在说谎，庞劲明也不说破，只是默默道：“好吧。你接着说。”

    “你把刀带进褒城了？”

    庞劲明没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乃问：“你老父说什么了？”

    “悬赏这把刀？”庞劲明下意识瞧了眼手中的雁翎刀，“告示上写了什么？”

    “之后？”

    他说这话时一脸庆幸，庞劲明对他却十分鄙视。这姜八儿此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孝之人。但是他看望老父，不过是为了索取钱粮，这会儿又自曝为了逃命不惜将老父置于险地，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孝心。如此表里不一、寡廉鲜耻之辈，若非与雁翎刀有些干系，庞劲明是搭理都懒得搭理。

    “是……”姜八儿愁眉苦脸，眼角泛湿，“然而这刀眼下却在庞大哥手里，说不得我老父，他，他已然……”

    “庞大哥此言当真！”姜八儿听罢，既惊且喜，双目扑闪。

    虽然姜八儿的突然到访解开了庞劲明心头的一些疑云，但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就比如这把雁翎刀缘何会从瑞藩府里遗失出来。姜八儿只说当时在林中所劫者亦皆为强人打扮，不似正人，但单凭这一点，想要解开这许多疑问，却还不够。

    庞劲明没吱声，沉默了小一会儿，徐言：“你此番寻我，是为了拿回宝刀吗？”

    庞劲明看上去冷漠，实则很讲情义道理。百善孝为先，不管这姜八儿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只要抬出了“孝顺”这面旗帜，他就没理由为难对方。

    听到此话，姜八儿脸上立刻显露出一丝得色，他道：“庞大哥，似小弟这种天生的坏料，别的不懂，这类旁门左道还是知晓些的。”

    有了姜八儿的指引，才有了侯大贵等人今夜之行。

    “唔”

    身边的一位弓箭手早就等候多时了，闻言毫不迟疑，取过一根火箭，由另一人点燃了油包，张弓“咻”的一下立时把箭射向了褒城县的天空。

    徐四立在城头，面色铁青，左右上来惊奇道：“徐大哥，刚才那是个啥呀？”

    左右闻言大惊，后退两步颤声道：“徐，徐队长，你，你，在说啥？”

    徐四面不改色，对心腹道：“快去开门！”

    话音刚落，便听到“轰轰”声，城门已被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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