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江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咸丰阅兵（二更）

(88106 www.88106.info)    咸丰北狩之后，朝廷的主要部门留下了一部分在北京看家，主干也都跟到了承德。户部没办法把国库搬过来，但是主要的办事机构还是都搬了过来，在承德城里挑了宅院安置。管钱的地方公务繁忙，每天人来人往的就比较热闹，今天更是变得尤为的热闹，而且是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快到了散衙回家的时候，各司的官员们早就整理好了物品，准备开溜去逍遥快活，但是外面的街上却突然开了锅。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屋顶的瓦片都直响，本来安静的街道上也是人声鼎沸，好像瞧见皇帝出巡了一样。

    轻骑兵团残了之后一直在休整补充，果兴阿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纯骑兵，便只剩下重骑兵营。对于这支由慕顺亲领的绝对嫡系，果兴阿也是非常舍得下本的，军装武器是奢华到了多余的地步，马匹也换上了一水的纯种的阿拉伯马。慕顺治军也是格外的严格，把兵练得极为出色，六百骑兵的出动的气势比千军万马还要骇人。

    “快来看，天子禁军啊！”

    果兴阿带兵一进城，就成了被围观的对象，承德可没打仗，老百姓一点也不怕当兵的，反而看他们新鲜，都呼朋唤友的追着看。毕竟在百姓眼里固安军的军装就是奇装异服，火枪更是少见的玩意，比人还高的战马更是稀罕无比。

    “嗯，嗯，嗯，这才是天子禁军的样子啊！都统衙门哪都什么玩意儿啊。”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百姓不懂军事，但也看得出果兴阿所部比春佑手下那帮玩意儿强多了。果兴阿的人都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兵，气势上就威武雄壮，春佑热河都统衙门的兵也就比土匪强那么一点，比军容怎么比得过果兴阿。而且拿春佑手下巡街的步兵，去比果兴阿麾下装备最奢华的重骑兵，也是有点难为人了。

    “这骑的是什么马呀？这是麒麟吗？这也太大了！”

    重骑兵营最吸引人的就是战马，这些纯种的阿拉伯战马，虽然跑长途不怎么样，但是卖相真好。膘肥体壮不说，还足足比蒙古马高出了一个头，谁第一次见都会惊讶。而且高了之后，也有心理优势。百姓看一般的骑兵只需要微微仰脸就可以，看固安军却必须使劲抬头，自然就有了仰望的感觉。

    “你看这官衣儿，真好看，这是什么料子，太板正了！”

    果兴阿缴获的联军物资里很有些呢子布料，做全军是不够的，但是军官们和果兴阿特别疼爱的部队，还是都有全套的硬料呢子大衣穿。所谓特别疼爱的部队，当然就是警卫排、侦查营、重骑兵营等等。重骑兵营一身的呢子大衣外罩紧身绵甲，肯定比宽袍大袖的普通清军好看了不少。

    “卑职热河都统衙门千总王遇春给大人请安，敢问大人因何带兵入城！”

    城门口的兵丁看着大队人马开过来，根本就没敢拦截，只能疯跑进城里送信。春佑和几个主事的早就回家吃饭了，当值的只有一个千总。又不是敌军自然不好报警讯，倒霉的王遇春只能硬着头皮出面拦截了。皇上就在避暑山庄呢，进城的大兵也未必敢闹事，但是一大队人马进了城，不管因为什么热河都统衙门也得问一句。

    “一等精奇尼哈番、御赐勇号精忠巴图鲁、加兵部侍郎衔、镶蓝旗满洲都统果兴阿大人，入城公干。”

    当先开路的慕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看都没看王遇春一眼，念佛号一样报出了果兴阿的官职，然后便等着王遇春等人退开。

    “回大人，都统衙门并未接到贵部入城的通告，卑职没有接到迎接大军的命令。”王遇春也是个硬骨头，为人也是反正的很，他的千总职位都是他一刀一枪拼回来的。

    “我部仅为大人护卫，不在城内停留，无需接待！”慕顺很吃王遇春这一套，不但没因为他顶撞而生气，反而有些欣赏他。

    “官员护卫朝廷有定例在，请贵部退出城去，或者拿军令来！”王遇春也是拼了，决定坚持原则。他是上过战场的，一搭眼就看得出来，这些骑兵都是死人堆里混出来的，绝对不好对付。

    不过接下来的事，王遇春死都没有想到，慕顺虽然嘉许的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再理他，直接纵马就踩了过来。后面的大队骑兵更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全都直接就驱马前行。虽然慕顺等人没有放开马匹冲击，但是这洋马太大了，王遇春带的人也没有结阵，根本就阻挡不了。碗口大的马蹄子直接就踩过来了，谁活腻味了才会不躲。在百姓的惊呼声中，王遇春带着手下的官兵，狼狈的逃到了路边，而大队骑兵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一样，闲庭信步一般就走了过去。

    “怂包啊！”

    “天子禁军就是不一样，这些怂包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真熊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百姓们看热闹不怕事大，放肆的嘲笑着憋屈的官兵们。王遇春除了摇头叹气，也没别的办法了。他手下的人，可是热河都统衙门的头等精锐，但真的和人家根本比不了。

    “阿嚏，阿嚏……，娘的，那个龟孙在背后骂老子。”也不止王遇春不舒服，正在家里吃着白肉锅子的春佑也连打了几个喷嚏。

    把王遇春扫到了垃圾堆里，果兴阿一行很快就到达了户部所在的院落，六百骑兵快速分散，把园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没人下马，也没人通传，六百多人马就静静的堵在了门口，好像静坐抗议一样。当然给户部看门的兵丁，早就兔子一样跑进去通报了，他们也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果兴阿算老几吗？我来了，你们出来看看吧！”户部的人都当起了缩头乌龟，果兴阿堵在门口半天也没有一个出来的，果兴阿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堵在门口讨敌骂阵。

    不过好像果兴阿围住的一个空院子一样，叫嚣了半天，里面一个搭腔的都没有。果兴阿有心骂娘，但户部尚书毕竟是肃顺，果兴阿怕骂得过分了把肃顺稍带进去。看着空荡荡的户部大院，果兴阿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老五，你胡闹什么！”果兴阿正没辙的时候，户部门口响起了一声断喝。

    “六哥，您吉祥！”

    肃顺是大忙人，十天里有九天得在咸丰跟前伺候，果兴阿根本没想到肃顺会在，这才大张旗鼓的来找人算账。偏巧今天就是十天里的一天，肃顺正在户部坐堂办公。户部各司之所以迟迟没有反应，一是畏惧果兴阿胡来，二是进去给肃顺报信去了。

    “你带这么多人来要干嘛？要砸户部吗？你六哥我就是户部尚书，你是不是先冲我来！”果兴阿和肃顺正是蜜月期，肃顺训斥果兴阿也没什么顾忌。

    “六哥，我不是冲你，是你们户部的堂官太欺负人了。我报销军费，这帮混蛋敲竹杠我也忍了，但是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张嘴就是四万两，明抢也没怎么狠的呀！还指着我部下的鼻子，问我果兴阿算老几，我怎么忍的了他们，带点人过来了讲理来了。”到了官家地方，老百姓都不敢再跟着了，没了百姓围观，果兴阿也就什么都敢说了。而且果兴阿有点埋怨肃顺，你当着户部尚书，怎么也不照顾我一下，让手下人这么欺负我。

    “你懂什么，谁敲你竹杠了，哪叫“部费”！让你的人回去，你给我滚进来，我和你细说！”

    果兴阿带兵再城里耀武扬威，算是在百姓面前露了脸。肃顺训斥果兴阿，则在户部的官员面前露了脸。杀气腾腾的大兵谁看着都害怕，但是肃顺训果兴阿就像训儿子一样，户部的官员们看了，个个都挑大拇哥。

    “慕顺，带人回去吧！”肃顺在这，果兴阿就没法耍无赖了，只能让慕顺带人回去，自己乖乖的跟肃顺进了户部。

    “你素来做人低调，最近这是怎么了，翘尾巴了？你也太招摇了，要收敛，不要给别人口实！”进了内堂，肃顺没提部费的事，先教育起了果兴阿。

    “知道了，六哥！我不是没辙了嘛！你管着户部，他们敲我都敢这么狠，我能不找他们耍无赖嘛！”果兴阿抱怨了起来。

    “你懂什么，这部费的规矩从明朝就有，几百年了都是如此。也不止是你们带兵打仗，无论是治河还是营建，只要是经户部核销的费用，有一笔算一笔，那笔都得交部费。就算是天家营建宫室，这部费也少不了。”肃顺给果兴阿倒了杯茶。

    “这又不是朝廷制度，他们凭什么啊！”果兴阿非常的不理解，搞灰色收入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也第一次见。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户部就得吃部费。各部堂官自有别的收益，下面办事的官员总不能喝风吧！人家也要过日子，自然得有好处，而且真正给你办事就是他们。”在咸丰朝大力革除弊政的肃顺，居然很赞同部费。

    “六哥，你管着户部呢！能不能把我的部费免了！”部费是否合理，果兴阿也不争了，别吃他就行。

    “不能，下面的官员也是一家老小，人家指着这个吃呢！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不收你的部费，他们还能给我办事吗？”肃顺拒绝的干净利落。

    “少点也行啊！四万两也太黑了！”果兴阿开始讲价。

    “你小子少在我这哭穷，你哪二百七十万两了有多大的水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已经赚了大头了，给别人也分润点吧！”肃顺的意思很明确，大家都不干净，谁也别想吃独食。历朝历代办事的官员，哪有手上不沾油水的，部费也就是户部分润而已。

    “成啊！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明个我让人把钱送来！”果兴阿垂头丧气，他很不开心。

    “照规矩来就对了！嘴巴不干净的官员，我会责罚，你也见好就收吧！晚上留下吃饭，咱俩哥俩聊聊，你最近太招摇了，我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要出事！”肃顺的直觉告诉他，果兴阿可能有危险。

    第二天果兴阿如数交了部费，似乎一天的云彩都散了，不过当晚就又有了变故。宫里来了传旨的太监，三天之后，咸丰要检阅固安军。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