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零章 厂公

(88106 www.88106.info)    如此异象，迅速引起了一些人的觊觎，认为她的身上怀有重宝，也使得白露之名有了一定程度的流传。

    那一段岁月，白露基本上是在厮杀中度过。

    最后，白露之名辗转流传到了已经栖身于尊武殿的公孙敏敏耳中。

    公孙敏敏连忙确认了白露的身份，然后恳求一直想收起为徒的龙插秧将白露带回尊武殿。

    龙插秧并没有十分重视这件事，并未亲身前往，只是请正巧在外游历的前任圣女华碧琼出手，将白露带了回来。

    这一带回，尊武殿高层很快就发现了白露身上的不凡，发现了白露丹田中那颗古怪石头。

    不过，尊武殿高层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将白露体内的那颗石头取出，商议之后，最终将白露确认为尊武殿的继任圣女，再在白露的体内布置重重禁制，吸纳仙凡之心散发的天地精华之气灌溉荒门小世界。

    之后，白露简单讲述了一下目前内外宇宙的形势，以及尊武殿举办这场道侣甄选的原因。

    周通有些心疼地牵住白露的手。

    白露的描述中虽然轻描淡写，然而周通却知道那一切对于白露来说，是有多艰难。

    在梦磺星上的白露，虽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但总体而言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结果一夕之间，宗门破灭，故乡被毁，家破人亡，自己更是流离失所，成为无数人觊觎和追杀的目标，在厮杀中艰难地度过每一日……世间黑暗的一面，就是以这样直接而不容拒绝的方式，呈现在了白露的面前。

    周通低首看去，白露的双手虽然洁净，然而以他的神眸，却是清楚地看到，白露的双手以及身上，皆是沾染了不少的生灵临死前的怨气，以及纠缠不清的黑色因果线条。

    事实上，因果命运虽然玄妙，某种程度上却真实存在，杀的人越多，纠缠的因果业报也就越多，说不定什么时候，业报就会通过某种方式应验在自己身上。

    心中疼惜的同时，周通心念一动。

    霎时，一股无形吞噬从他的胸口位置出现，将白露身上缭绕的怨气以及黑色因果线条，顺着他的手尽数吞噬入体。

    转眼间，白露的身上变得干干净净，哪怕曾经屠千上万，因果业报不沾其身。

    白露虽然肉眼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但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卸下了无形重担，眼前的整个世界也明显变得不同，变得更为清晰明亮。

    有一种回到了最初的感觉。

    白露目光奇异地看着周通，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和周通有关。

    周通仅是微微一笑。

    虱子多了不怕咬，一道“晦世邪印”，已经是让他承受了这世间无数的因果，再多白露这桩又有何妨？

    对于尊武殿举办这场道侣甄选的理由，周通不置可否，哪怕你有千种理由，万般身不由己，将他的女人当成棋子推出去，便是罪。

    如果不是看在尊武殿的确是庇护了白露许多年，周通绝不只是将白露带离尊武殿这么简单。

    对于白露曾经在内宇宙的师门，对于白露的那位仙尊级师尊，周通也是充满唏嘘感慨，当年他还与其立下过约定，有朝一日必登门带走白露，却不想，转眼皆成空。

    周通看着白露，心中爱意和怜惜相糅，他知道，对于这个女孩来说，从今往后，自己便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吕布，你既然知道董卓所在之地，这些年有没有去找过他？”周通看向吕布说道。

    “有过一次。”吕布迟疑着，微微颔首，旋即眼中露出疑惑：“但是，我失去了那段记忆……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周遭虚空尽皆横尸，腹部被划开一道口子的董卓嘶吼着让我快走，而我在看到董卓的一瞬间，一股控制不住的杀意直冲神魂，差点就再次丧失自我，于是强行压抑，连忙遁走了。”

    白露忍不住发出惊呼，周通则是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在他看来，发生在吕布身上的这件事情，比起梦磺星被毁更加让他觉得悚然和震惊，哪怕仙凡之堤与吕布所说之事相比，都根本不算什么，他的内心中甚至生出一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因的寒意。

    因为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发生在广寒宫初柔以及李秀娥身上的异常，想起了最后一次联系董卓时，董卓提到过的吕布的异常，突然语调怪异地称呼其为义父。

    在上一时间线，吕布是董卓的义子，且因为貂蝉，吕布最终背叛了董卓，将董卓杀死。

    而在这唯一时间线，吕布和董卓之间并无恩怨，吕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莫名对其至死方休的杀意。

    所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周通曾经担忧过的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其他时间线的记忆或者人格碎片，果真是干扰到了这一时间线的吕布，在其身上觉醒了，而且，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这唯一时间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周通的内心充满了不解。

    事实上，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成神的他，其实是站在了更高纬度来看这个世界，在那瞬间，一切的天地之秘，都以自己自元初最无遮拦的方式，全方面无死角地展露在周通的面前。

    这天，这地，这法，这道，皆成透明。

    那一瞬的他，实实在在地超越了仙帝级。

    所以，在周通的感知中，组成这个时间线的所有的法，所有的道，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出现在吕布初柔等人身上的事情，就变得很没有道理。

    暗暗摇头，周通暂时将这问题抛在一边，转而询问吕布这些年的经历。

    吕布的经历相比白露简单许多，当年离开广寒宫之后，他跟随周通重回芒玉界的芒玉星，之后周通登入“堕落乐园”，紧接着便是仙凡之堤事件。

    仙凡之堤崩溃之后，海量天地精华倾泻整个外宇宙，曾经被丹田酒壶中暗色能量洗礼过的吕布顿时出现异变，对天地精华展开了本能的疯狂吞噬。

    这一番吞噬，简直将弥漫整个芒玉界的天地精华吸走近半。

    许多大能之辈顿时察觉到了吕布的不凡，拉拢者有之，企图扼杀者有之，之后数百年的时间里，吕布几乎媒体那都在杀戮中度过，孤身流浪于各个界域之中，寻找着师尊的蛛丝马迹，越杀越强，屡或奇遇，最终成为了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殃天战神。

    后来，吕布查出当年毁掉梦磺星的元凶乃是天庭西厂厂公，曾经找上门去，试图枪杀雨化田，不料雨化田竟也今非昔比，一身修为造化参天，两人拼杀了数招，最终两败俱伤。

    直到最近，结束了一次漫长闭关的他终于突破成为半帝，正准备再次找上们去，却忽然听闻了尊武殿白露圣女招亲的事情。

    此时的吕布，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什么事都懵懵懂懂整日捧书苦读的青年，虽然也确实算不上特别聪明，但他脑筋转了几转之后，决定去尊武殿走上一遭，看看这位白露圣女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当他强行闯入荒门，见到白露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她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只是吕布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数千年的师尊，竟也在这个场合出现。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周通挥手间，一个时空通道张开来。

    时空通道和空间通道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前者等于是在直接开启界域和界域之间的门户通道，后者则只是单纯地进行空间层面的穿梭。

    “周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露有心想改称呼，但是内心的矜持，让她无法将一些更为亲密的称呼宣之于口，至少当着外人的面无法做到。

    “华阳界。”周通淡淡说道：“我想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让该死的人去死。”

    没有任何表露决心的意图，他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吕布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激动，有一层煞气浮上面庞。

    白露亦没有多说什么，哪怕心善如她，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也始终是一根拔之不去的尖刺。

    周通带着白露身形一晃，进入时空通道之中，一身银色战甲的吕布紧随其后。

    所有人都知道，夜帝虽然自号夜帝，但却喜欢光明。

    所以，夜帝所在的夜宫，始终明亮如昼，甚至比白昼更为明亮，洁白自己的光芒从夜宫的天顶投射而下，投射在万事万物之上，惨白如雪。

    如雪的地面上，跪了一地的人。

    一地之人的上方，九十九阶石阶的尽头，一层层的次元空间屏障之后，是一张仿佛由一根根黑鸦羽毛竖立穿插交织而成的帝座。

    一身黑羽大氅的夜帝，端坐帝座之上，中分长发如瀑垂落，黑色的面具遮挡了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连眼睛都给遮挡，使得他整个人都像笼罩在黑暗中一样。

    喜爱光明他，似怕被光明所及。

    跪地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唯有一名法相境的仙道修士竭力平静语气，讲述在尊武殿发生的种种。

    除此之外，大殿之中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隐于层层空间次元之后的夜帝在想什么。

    最后，那名法相境修士结束了讲述，连周通最后挑衅两帝的话语也是一字不漏地转述出来。

    整个大殿，静寂如死，所有人都等待着夜帝的雷霆之怒。

    沉默许久，夜帝的声音才终于响起，语调和平时相比，有丝丝唯有最心腹之人才能听得出来的异样：“退下。”

    所有跪地之人皆是内心惊愕，旋即纷纷暗松口气，尽皆退下。

    大殿之中变得清冷如寒冬。

    坐在帝座之上的那道身形站了起来，一步步，穿过一层层空间次元，拾阶而下。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黑羽大氅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呵呵呵……”

    低沉中带着丝丝癫狂的笑声，从黑色面具下传出。

    “你活着，你果然还活着……”

    “太好了……”

    “只要你活着，我就仍然有可能，见到……她！”

    抬起的手缓缓按在面具上，将面具取下，曾被无数人揣测过的夜帝阵容，暴露在空气中。

    如此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的帝者霸气。

    这是一张和周通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

    不过，虽然容貌极其相似，两人的气质却有天壤之别。

    如瀑般的黑发无风自动，夜帝平平无奇的脸庞扬起一抹邪意笑容，眼中泛出期待，以及……恨意。

    怎能不恨？他永远记得，三千五百年前的那一天，本该是自己登临绝顶的那一天，却是一败再败，在计谋上败给了贺承天，从武力上败给了周通。

    那一战，只差一点点，他便会彻底死在周通手中。

    或者说，如果不是针对周通的诡异天劫降临，他已经死在周通手中。

    而两个周通以诡异之法对拼，直接打到让时空都彻底湮灭的地步，吓得当时的夜帝胆气全无，豁命奔逃。

    “然而，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说起来，我其实还该谢谢你啊……”

    夜帝十指微张，眼中一缕犹如墨汁般深沉和黑暗的色泽流转，体内一股令天地万道都要臣服的气息散发出来，使得他周遭时空为之扭曲和抖动，无数的时空粒子出现又消失，仿佛要崩溃一样。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不逊于贺承天的权势和修为，如果再做过一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便在这时，无声无息，一名白裙女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不远处。

    这女子，拥有一张绝世却仿佛不属于尘世的清冷容颜，唯有她的一双眼，在看向夜帝的时候，眼神深处藏着柔情。

    正是当年“堕落乐园”中的那尊……第八魔神，艾叶。

    当年，为了开启大阵，夜帝以七大魔神以及四十九席的血肉精魄为祭，却唯独漏掉了第八魔神。

    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艾叶心中很明白这点，也很清楚，夜帝看向自己的时候，从来只是在看向另一个人。

    如同一个轮回。

    然而，这都不重要啊。

    艾叶一次次地这样对着内心中那个懦弱地蜷缩起来的自己说，只要他还看着我，就好了。

    “大人，是他吗？”艾叶轻声说道，声音中，有丝丝担忧。

    当年的她，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起承转合，因而深深知道，那个叫周通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可怕。

    “怎么，你在怀疑朕吗？”

    夜帝微微侧头，目光余辉中泛着冷意。

    艾叶神色未变，只是道：“我只是觉得，此人和大人一样，同样是在修神……”

    夜帝的面容变得冷冽，到：“朕，亦是神……”

    话音方落，从他的体内，陡然有一股至尊无上的气息散发开来。

    这不是属于修仙者的气息，也不是仙帝的气息，而是……神之气息！

    无声无息，本就抖动不安的时空，如被墨汁侵染，瞬间化为了黑暗，将一切光芒，一切物质都给吞噬。

    夜帝的身形，便是隐没在这样的黑暗之中。

    或者说，他所在之地，便是黑暗。

    夜庭上空，蓦地殃云涌动，电闪雷鸣，天威轰轰凝聚，却迟迟没有雷霆降下。

    隐匿于黑暗中的夜帝，抬起头来，眼眸之中全是桀骜狂邪，咧嘴无声而笑，如噬天之魔。

    “天地不容神，当年你成就神体的那一幕，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无法熔炼神格者，也无法成神……”

    “朕寻了许多年，终究无法找到一枚神格，既是如此，朕便打破极限，自聚神格，逆天成神……”

    “周通，相信你我在见面的时候，你定会觉得万分……惊喜！”

    “因为你我不仅是容貌相同，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类啊……”

    “只可惜，天无二日，这天地间，只需要一个我！”

    “她……也只需要一个我，便足够！”

    “等朕将你吞噬，从此之后，我也就成了你，届时，她就再也没有躲着不见我的理由了吧……”

    艾叶远远地站在大殿之中，看着那片不断扭曲的黑暗，听着夜宫上空的沉闷雷鸣，眼神之中出现了些许的落寞。

    她孤单地站在那里，像是一缕不真的幻影，随时都会消失。

    ……

    天地很大，却只有一个天庭。

    在夜庭还没有崛起之前，当天庭横扫四大仙庭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无数人都以为，天庭注定会成为唯一的天地正统。

    哪怕是今时今日，也仍然有无数人认为，天庭必将扫荡诸敌，一统宇内。

    承天始帝，正如其名，必将承载天命，成为继往开来的唯一之帝。

    承天殿内。

    前往尊武殿的队伍已经回归，为首的仙尊强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述着荒门小世界内发生的种种。

    满朝文武，神情各异。

    事实上，早在这一行人还没回到天庭的半路上，尊武殿中所发生的事情，便已经是通过各种方式的传讯以及虚拟网络传递开去，轰传了内外宇宙，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令人无从分辨。

    而在此刻，他们得到了最接近真实的描述。

    正因为真实，他们才会更加觉得震撼。

    相比殃天战神及其神秘师尊出现后所发生的事情，成王被杀这件事情反而不算什么了。

    殃天战神的修为已至半帝不说，他的这名神秘师尊，竟然轻描淡写破大败尊武殿前任圣女华碧琼，接着竟是接连击杀包括夜轮回在内的夜庭诸强，之后更是令半帝修为的尊武殿太上长老龙插秧施以大礼，任其带着白露圣女扬长而去……如此种种，岂能只用不可思议四字来形容？

    尤其是，讲述到最后，此人竟然毫不将始帝和夜帝放在眼里，同时挑衅两大仙帝，这在许多人心中产生了极致的震撼。

    此人，到底是谁？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又当得龙插秧如此大礼，只怕已经是仙帝级的修为，又似与两大仙帝早有恩怨，这样的人，岂能无名？

    距离仙凡之堤崩溃已有这么多年，经历诸多动荡，就算真有什么强者，都已经是像逆皇等人一样，纷纷站出来了。

    而现在，竟凭空跳出这么一尊不明来历的仙帝级强者，这在许多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满朝文武当中，唯有一名身穿黑绸白蟒袍服头戴高冠的男子，眼中闪烁着疯狂、怨毒和恐惧交织之色，略比平时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天庭，无论官阶大小，见了此人，皆要尊称一声“厂公”，但在背地里，许多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狗王”。

    因为他是始帝手底下的一条疯狗，指哪咬哪，丝毫不管对方的身份和修为。

    “狗王”这个具有侮辱性的称呼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厂公”的耳朵里，但他必以为耻，反以为荣，曾公开宣称，自己就是一条帝狗。

    而现在，在这寂静大殿之中，这位深得始帝恩宠的狗王，双手垂立，身子微颤着，眼神闪烁着，不时嘴角一咧，活似一条随时就会狂犬病爆发的疯狗。

    当世间的无数人忘了那道身形的时候的，他没有忘。

    他永远记得，那个叫周通的男人，曾经给了自己怎样的“恩赐”。

    他怨，他恨，更多的却是……恐惧。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初仙凡之堤崩溃之前，那个人是怎样轻描淡写地灭杀了数道仙帝意志分身，又是怎样凭借一双肉掌，毁掉那一件又一件的帝器。

    当年的他，虽然因为那样的场景而震撼，其实并不懂那些画面真正意味着什么。

    到了现在，已经拥有了放眼仙尊强者之中都堪称顶尖强者的他，终于明白，仙帝这种存在有多恐怖，帝器有多恐怖，所以……周通也很恐怖。

    恐怖到，哪怕他已经拥有了让无数人绝望和恐惧的修为，也仍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周通面前讨得便宜。

    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报复，将整颗梦磺星都给毁去，他觉得快意又惊惶，总觉得周通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最终查到他的头上的话，必定会有灭顶之灾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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