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0章 暮雪盛放

(88106 www.88106.info)    池面澄澈如镜，映出一张豆蔻年华女孩儿的脸。

    素衣墨发，眉目如画，一双明眸青睐，映出雪止天青，高远无际。如水中有灵，与水上执莲发愣的女孩隔水而望。

    澈月眨眨眼，端出一张极致清妍的浅笑，水中映出的女孩儿便也眨眨眼，一笑倾城。澈月隐约也知晓，这是一个又不同的地方，大抵也是跟上次被推一把后，就进了苍穹森林差不多的方式进来的，只是这一次，这番情景看起来，却是那段皇宫深院中旧事的重演。

    她，有所耳闻。

    冰天雪地里，女孩垂眸，目光落在那支奇异如人心脉的莲茎上。

    “真奇怪……”，女孩儿喃喃自语环视四周，“那家伙在雷电劈下来后不见了，云姐也不见踪影，我却在这个如当年皇宫旧事的事发地赏莲？！”

    许是神经太过大条，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所以那么多事情都无需关心呢？

    山巅，云翻涌如潮，深沉如浓墨点染。

    相辞倚树而立，袖中寒光隐现，那支传世短剑——天寒，森然冷光，如蛇之毒牙，蓄势待发。

    终此一生，他都会记得那时的心情——少女美衣华服，神色泠然，漫天花雨之中，眉目如画的少女微微垂眸，眼中碎玉浮岚。纤纤素手抚上怀中少年的胸前，鲜血淋漓，白骨森森，少女只是淡然轻言:“我这样死去，岂不更好？”

    “咳……”胸腔涌起酸涩的疼痛，更甚于那长刀所过的伤口。那是他，未及深思，便已飞身而出，为少女挡过的致命一击，眼中血泪模糊，隐约可觉有热泪滚落，滴在他染血的面庞，“蝼蚁之命……此生只为殿下一人而已……还望殿下……”

    彼时，神魂迷乱，念及命不久矣一念至此，便挣扎着说出了口，那时，还有半句不曾说出口，便已沉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永夜之中。

    待他转醒，楼阁亭台，富丽堂皇，瑞脑消金兽，薄雾缕缕腾升，已是几日后的子夜。

    有少女披衣散发，未施粉黛，清妍秀丽，天然颜色，托腮垂目，歪歪斜斜地倚在榻前。

    少女眉目如画，额前碎发微卷，眉目轻阖，睫毛纤长轻颤若灵蝶振翅，此刻沉沉入睡，褪去了娇蛮跋扈，少了分瑰丽夺目，竟如寻常人家女儿一般。

    略略转眸，便见枕畔一只臂长的短剑，寒光烁烁，应着月光，竟有蓝芒锐利，剑铭——天寒。天寒传世之名他早有耳闻，却不想，就这样的一道伤口，换来了天寒。

    此时月凉如水，疑是有霜初降，眼前少女安恬入睡，如梦似幻。

    相辞望向少女，只是歪歪斜斜地倚着床榻，却缩了小小巧巧的一团，原本搭在肩上的暗纹罩衣也缓缓滑到了臂弯。鬼使神差般，他抬手轻轻拉住耷拉在少女臂弯的衣衫，想轻轻提上原位，提了几次，却因无力可施，便也气恼，人，护不住，衣裳，莫非也提不上去？想想极是气恼，便忍着胸口隐隐的疼痛挪了挪，再挪了挪，再再挪了挪，终于艰难地能将落在少女臂弯的罩衣往上提时，那位团在榻前的少女，略略挪了挪压得酸麻的小臂，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双湿漉漉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映入眼帘的一张刀光剑影雕琢出的锋利面庞，微微瞪大的眼里满是罕见的惊愕与不知所措，从来淡然从容的模样里，竟有孩子做错了事儿的怯生生的样子。

    两人浸在如水的月光之中，连眉眼的睫毛几根，额前的发丝几缕都是一清二楚的。相辞素来谨慎，怎料此刻那本已沉睡的少女忽的转醒，四目相视，相辞便愣愣的呆住了，连捏着少女肩上罩衣的手也忘了松开。

    如同相亲相近的恋人，却有着难以言明的沉默。

    山有木兮木有枝，可是你看，山在眼前，木却也不敢展枝啊。

    那笼罩在月光里的少女轻轻抬手，手心贴在他缠满纱布的伤口，伤口渗出滚烫的温度，透过纱布，灼灼裹上了那只微凉的纤手，“扑通扑通”，是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在剧烈地加速，子夜宁静无声，只闻灼灼心动。

    “没事就好。”少女似是吁了口气，仰头冲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如暮雪盛放时，月光如练，暮雪动人。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