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雪曜国 第六十七章

(88106 www.88106.info)    上官年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躬了躬身子，“是的，当家，属下谨记在心。”

    明昊然微微挥手，“你下去吧。”

    云洛娆观察了一下目前所处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片竹林，她能听到微风吹过的时候竹林发出的响声，然而，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闻到竹子的味道。

    叶擎天看到她吸鼻子的小动作，心下了然她必定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问题，于是，他靠过去，小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幻境，应该是一种阵法。”

    明昊然赞赏地点头，“年轻人说的不错，这的确是焚音之境的一种阵法，是为了隔绝某些不自量力的局外人的迷幻阵法。”

    叶擎天看了云洛娆一眼，有点疑惑，“你不是孟飞仙的徒弟吗？怎么会不懂这些？”

    云洛娆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的话，眉眼之间还带了一点小无赖，“谁规定我必须什么都要懂？”

    叶擎天愣愣，呃，好吧……的确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他觉得她应该什么都懂……

    “的确是没有这样的规定。”明昊然也承认，虽然他和叶擎天有同样的想法，认为她理所当然应该懂得这些，但事实是连孟飞仙本人对这些也不精通，天魁应该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不过我认为，如果你懂的话，对你自己会更有利。”

    “我认为，如果我懂得太多，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我。”云洛娆想到当初敲诈阎王大叔的时候，他脸上那种狰狞的表情，所以自己还是低调一点，为人太嚣张的话，一定会被老天爷收掉！

    “但我认为，和你所掌握的缂丝和云锦相比，这点阵法并不算什么。”明昊然示意叶擎天和云洛娆上前，坐到石桌旁。

    “这只是一种求生的技能，况且为了得到这个技能，我也付出了代价。”云洛娆淡淡回答，清冷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某一点。如果可能，她宁可当一个自得其乐的厨子，守着自己的小饭庄，每天为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们烹出一道又一道可口的菜肴，带着恬淡而满足的笑容。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像现在一样，虽然手握日进斗金的技巧，身怀足以护身的异能，却不得不带着面具和那些虚伪恶心的人不停地周旋，每天都扮演着那个不是云洛娆的云洛娆。

    如果可以，她宁可和她最爱的人一起看日出日落，看世间百态，而不是摆着强硬无敌的姿态亲自经历江湖恩仇，后宫闺怨。在多少人眼中，她云洛娆是值得羡慕的，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样的光鲜亮丽并不是她想要的。

    叶擎天一直对云洛娆有着某种超乎自己原则的关注，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眼神，在皇宫楼亭水榭的波光潋滟下，有着尖细的下巴，狭长的眸子，白皙的肌肤的女子，唇畔虽然挂着恬淡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冷绝的讽刺，和置身事外的凉薄。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一向不喜欢多生事端的自己有一种呼吸紧窒的感觉，有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渴望，想要靠近她，想要了解她，想要……拥有她。

    现在，她坐在自己的身侧，与在王府中和皇宫中不同，她没有穿那些华丽的罗裳，也没有佩戴那些贵重的首饰，她只是把头发随意地披了下来，不施脂粉。她的脸上也没有了初见时的戒备和疏离，在她慢慢地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朋友之后，他在她的脸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轻松和自然，但像现在这样的惆怅和遗憾，他却是第一次看到。

    她似乎在怀念一些什么，凭直觉，他认定她所缅怀的一定是她非常珍视的人或物，可是，云家的三小姐在云家最牵挂的丫鬟在她出阁之前已经不幸意外溺毙了，他的关系网探查回报，云家三小姐可谓是无牵无挂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在她的脸上还会有这样的表情呢？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就像她也不知道的他的过去一样？

    明昊然事先已经从梦飞仙那里知道了云洛娆借尸还魂的事情，所以他肯定这丫头一定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亲人，所以才会露出这种幸福中带着痛苦和迷惘的神情。他宁可这丫头是无坚不摧的，他宁可这丫头是唯恐天下不乱没有同情心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远方的亲人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云洛娆眨眨眼，拂过脸上的微风让她的理智迅速地回笼，最近，似乎自己越来越容易走神了，这实在不是好现象，这说明，和某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警觉心已经大大降低了。

    看到她瞬间冷凝的眼神，叶擎天有些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依照她目前的身份和他所面临的境况来看，他的确不应该再有其他过多的期望了。

    云洛娆转向明昊然，“我师傅和师娘呢？”

    虽然用的是问句，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在暗示明昊然，她不想听到模棱两可或者避重就轻的回答。

    明昊然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云洛娆的语气，而是觉得有些扫兴，才刚刚看到这丫头身上比较正常的女性化的一面，她居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他们很好。”

    “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在谁手上？”云洛娆当然知道他们很好，他们可是焚音之境和自己谈判的最佳筹码，怎么会不好呢？但是，这也要看他们目前落在谁手上，若是在欧茜的手上，恐怕会吃一些苦头。

    “在老朋友那里喝茶呢。”明昊然回答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闪躲，即使觉得天魁和飞仙不相配，他也不是那种刻意为难下属的人。更何况，明知道焚音内部暗潮涌动摩擦不断，他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动手破坏到手的契机呢？

    “在谁那里？”不是她不相信明昊然，而是，他所理解的好与她的本意，想必是有着差距的。也许他认为尚有一口气在，就是很好，即使他们俩刚被大刑伺候过；然而，她理解的很好是一根头发都没少，这就是模糊外交词汇的理解误区。她要亲自确认，他们很好，没有变成焚音之境某些有心人士的傀儡或准傀儡。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让你旁边的朋友去确认一下。”明昊然知道她不信任自己，也不动怒，相反，他非常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叶擎天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替她走一趟。

    云洛娆冷笑，“明大当家的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娃娃可以任你摆布吗？他和我的师傅师娘根本就不熟悉，即便是见了面，他又怎么分得出来是本尊还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替身呢？更何况，我怎么知道，我的朋友会不会一个转身也被偷换了？”

    明昊然哈哈大笑，笑声里有几分魔魅，“丫头的心思真是缜密！不过，你这样想不是太看不起你的朋友了吗？”

    说着，明昊然的目光转向叶擎天，带着几分挑衅，“年轻人，难道你就甘心被这丫头如此看扁？”

    云洛娆没有急着回答，她想看看，叶擎天会如何对付这样赤裸裸的挑衅。

    叶擎天先看了云洛娆一眼，确定她并没有因为明昊然的话动怒，然后才看向明昊然，神情一派平静。

    “洛说的是实情，即便是在你们的引领之下我见到了两位前辈，也不敢保证就是本人。焚音之境高手如林，人才辈出，这乃是不争的事实，技不如人并不可耻，只要时时牢记自己与前辈们的差距再好生努力即可，可耻的是明知自己技不如人却还要逞匹夫之勇最后连累他人的无知之人。”

    叶擎天的一席话，非常直接地告诉明昊然，他承认自己不如焚音之境的很多人，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他不如云洛娆这个年纪比自己轻的黄毛丫头，而且，他并不认为承认自己的缺点有什么不妥。同时，他也在告诉明昊然，在现下的情况下，他优先考虑的是怎样才不会拖云洛娆的后腿，而不是如何在她面前逞能。

    云洛娆忍不住笑了，是了，这就是叶擎天，他不把一般的男人视为根本的面子看成是最重要的东西，也不会为了一时的意义之争做出危及自己和他人的鲁莽举动。这就是她欣赏他的原因，为成大事不拘小节，并能够忍受那些讥讽和不平，这样的人，才能和她一起合作，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

    明昊然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听了他的话，叶擎天一定会跳起来，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毕竟，像他这样为了自尊不惜和对手拔刀相向，甚至愿意拼尽最后一滴血的人，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最受不得别人的挑衅的。看来，他低估了叶擎天的隐忍，也错估了他对云洛娆的袒护。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