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 疑问

(88106 www.88106.info)    “小姐，你别担心，姑爷迟早会回来的……”

    见我答应了一声就不再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神情也表现得十分淡定。菱儿知道是我还沉浸在冥想中的表现，立刻快步移到我身边，将手中装满糕点的盘子放置在那张石桌上，轻声劝慰道：“小姐，别再胡思乱想了，还是先吃点糕点吧……喏，这是你以前最喜爱的桂花糖年糕……”

    我不禁失笑。

    是啊，那家伙的确是迟早会回来的，只不过……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而且，他回来的时候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的那就更不一定了，搞不好到时候左拥右抱地回来，肚子里还带了好几个……

    当然了，我本人对这种事情是绝对没什么所谓的啦，就算到时候真得发生了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姑奶奶我可是时刻准备着拿到休书就跑路的。只是……对于这个未见过面的夫君嘛，还有一点点“舍不得”——说不好奇是假的，就算是要跑路，那我怎么着也得等看清楚他长啥样再走才够本吧？而且……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的小小疑问。“菱儿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菱儿知道我又要向她“讨教”问题了，连忙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小姐请说！”

    我好整以暇：“当初宰相大人……哦，我是问当初我爹娘为什么死活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啊？”

    “这……”菱儿的脸色明显一变，唯唯诺诺了半天，终于挤出几个残句：“因为……因为姑爷家……嗯，是做生意的，老爷他……老爷和夫人都不喜欢……”

    不喜欢做生意的？

    嘁！

    怎么可能，这种回答就想骗我……哼哼，我才不会相信呢，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我眨眨眼睛，继续假装无知的好奇宝宝。“那他……哦，我是说相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回小姐，是……是布料。”菱儿偷偷抬头瞄了我一眼，仍旧细声细气地回答。

    做布料生意？

    那，换句话说……对方就是个卖布的？

    “很大吗？”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无力和失望。“我的意思是，那个……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吗？”

    这个问题对菱儿来说显然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歪头苦思良久，才皱着眉头回答道：“回小姐，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欧阳家似乎只在京城和江南两处设立了布坊……”

    我两眼一翻。

    天！

    搞错没有，卖布不算，连店面也只有区区两家？

    晕菜！我这个前世到底是什么眼光啊，选谁不好选，偏偏要选个卖布的，而且还是那种经营小本生意的人家？！难怪上头的那两位（爹娘）会死活不同意……想我一名堂堂当朝宰相之女，完全有那个能力和背景进宫争夺皇后之位，如今却只是下嫁给一位市井布商——真可谓是暴殄天物！

    而且据我所知，貌似在宋真宗时期那个商人的社会地位还是很低的吧，不然也不会冒出那首有名的什么励学篇——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写得多好啊！

    但是我只要一想到这首诗就觉得有气——

    你说这读书为做官，做官为发财，的确是不失为一条吸引人的“光明大道”——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如此！只是……这讲得虽然好听，但是牵扯到现实问题——就算是才高八斗的秀才举人进士状元，同样也要为三餐五斗米折腰吧，同样也要为个人或者家庭的生计犯愁吧？

    别怪我太现实，江湖上不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么，“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好汉”。既然现实如此，人人身在江湖，那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想来也只有身为皇帝的真宗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吧——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算，只消把国家大事处理好就万事大吉（当然，处理国家大事也是很重要的~），根本不用为了柴米油盐酱醋等问题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挨过凉，身边更是不乏各色绝代佳人……正所谓“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直了说话不腰疼”——就算是读书达到了“废寝忘食，浑然忘我”的境界，那只要是个正常人，也总还是要吃饭的吧？！如果读读书就能解决粮食温饱问题，那我们全中国12亿人民每天也不用做什么事了，拿本书读读就得了……

    唉——

    这样想来想去，我心里可真有点后悔了。既然自己的这次穿越已经成为了不可磨灭的事实，那当初就应该早一点穿过来，比方说在这个前世正寻死觅活、非君不嫁的时候穿过来，那结果一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个笨蛋前世没眼光，不代表我没，虽然我还没有看到过那位欧阳少爷长啥样子啦，但就算对方是万人惊艳的大帅哥（想想也是不可能滴），我们也要考虑现实问题啊。再说了，人家根本不见得倾心于你，干吗还要死契白列地倒贴上去啊……真是——

    呃！

    STOP！

    等一下！我怎么突然觉得这话听起来那么耳熟啊？

    貌似这好像……有点……是在说自己嘛……唔，我想起来了，婉然那丫头曾经就这么“教育”过我，在学校里的时候——

    “我说媛儿啊，你实在是太没眼光了，那个叫什么宋子岳的家伙到底哪里好，除了成绩勉强还不错以外，他浑身上下还有哪一点能值得你留恋的？貌似连一点长处都找不到吧，人长得也帅不到哪里去……喂，你干吗喜欢他？何况，他又不见得领你的情……”

    眼角突然不经意地滑落一滴眼泪。

    我的脑海里突然又一次涌现出车祸发生那天的场景。我记得，那时候，自己最后一眼见到子岳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底汹涌的那一抹复杂和异样——

    慌乱，惊愕，恐惧，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感情——是心痛么？！

    不知道……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看到我死掉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疼，会不会为我伤心，会不会为了我……流下一滴眼泪？！对了，还有婉然那丫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见我陡然落泪，菱儿顿时慌了，赶忙掏出一方素色锦帕为我拭脸。“小姐，你别哭了，你为了姑爷哭，他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放——什么阕词！

    我敢打赌，那个什么姑爷的如果真听到了这种事才不会感到难过呢，我看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吧，那家伙一定巴不得我大哭特哭，最好早点哭死，他正好另纳新欢。——哼，我才没那么笨呢！

    我接过菱儿的那方锦帕，却没有拿来擦脸，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垂泪——那位欧阳姑爷会不会难过是他的事，我现在可不是在哭他！不过，这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可是，可是……他喜欢的是那个歆儿，他根本不喜欢我……”嘴里小声地呜咽着，手心里的锦帕已经被我扭得跟麻花没什么两样，暗示了我现在的“心乱如麻”。

    “小姐，小姐你别这样……”见我如此“悲痛万分”，菱儿更加慌了，握着我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别伤心，姑爷他……只要姑爷和小姐好好处过，将来一定会了解小姐的好的……”

    “是吗？”我慢慢地抬起头，丢给菱儿一个可怜兮兮的弃妇眼神。心里却在嘀咕不止：就算将来了解了又顶个P用，我都准备跑路了……再说了，那家伙……怎么也不像是个能够和平相处的人啊……而且，有时候我会觉得想不通，既然那家伙打定主意不赞成这场婚姻，对我这个新婚妻子避之不及，甚至不惜一切逃去江南，那……为什么不把那个叫什么歆儿来着的表小姐也给一起带走啊？不是说他们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吗，那么到了江南以后，两个人就可以每天朝夕相对，卿卿我我……基本上想做什么都没人管，岂不是美事一件？！唉，真是笨蛋啊笨蛋……

    “小姐，其实表小姐和姑爷……”菱儿还欲劝说，却见一个小丫鬟——貌似就是老太太身边那个叫作芮儿的，正从外间走廊处走了过来。

    我见状连忙背过身去，拿起锦帕拼命擦眼泪。娘啊！这眼泪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蕊儿还好说，万一被别人误会是为了那个什么姑爷而哭的话，到时候再四处那么一流传，那自己肯定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少夫人……万福！”那名叫作“芮儿”的小丫鬟款款走到我的面前，停下身，向我行了一个极其漂亮的标准叉手礼。——瞧瞧，这才是人才！

    看看人家这规矩学的……

    眼波一横，我斜嗔了正站在身旁一动不动的菱儿一眼，意思非常明确。不想这丫头现在根本不怕，竟也调皮地冲我眨眨眼——小姐，人家的资质有限嘛。

    唉，当着别的丫鬟的面，再次悼念我那可怜见底的威信啊！

    “起来吧。有事吗？”我佯装无奈地摇摇头，冲菱儿使了一个眼色，继而将那块锦帕不露痕迹地从身后塞到她手里，淡淡地问道。洛媛儿，给我装淑女装淑女，所谓名门淑女，即是淡淡归真——意思是做什么事情只要装作淡淡的即可。

    芮儿站起身，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语气恭敬地回道：“老夫人请您去紫桂居用餐。”

    咦？老太太请我？

    为什么？

    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已经蓄谋已久，亦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单纯地想叫我陪她一起吃饭？

    唔……

    虽然我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了解，我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一些关于这座欧阳府邸的大致情况，里面那些人物之间错综混乱的关系网绝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许多。

    请客吃饭？

    哼！只怕也没这么简单！

    （某媛（得意地笑）：怎么样，我的警戒意识很强吧！

    某糖（无语）：你宫斗小说看太多了。）

    “那……还有谁？”我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还是淡淡地询问。“……就我一个么？”

    “不！还有玥儿小姐和表小姐。”

    表小姐？

    那……不就是那个歆儿？天，我可不想见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鸿门宴”三个字立马就大刺刺地跳入我的脑海。

    不过……

    我倒是很想去看看玥儿，不知道她那天的伤好了没有……

    权衡再三，我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随你过去！”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