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88106 www.88106.info)    那一日的事，就像不曾发生过似的，生活依旧。倪君寒还是忙着照顾他的雪莲花，而没有陪伴着琴月曼，琴月曼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激烈的反抗，她便昨日渐消沉，足不出户已经一月有余了。

    “少夫人”云秀哭泣着跑到她面前，“少夫人，庄主半月之后便要娶莲姑娘为妻了。”善良的云秀替她委屈。

    琴月曼惊慌地赶到大厅，见到忙碌的下人正在倪君寒的指挥下摆放着、布置着，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你当真要娶她。”她走到他面前，神伤的逼问。

    “半月之后，我将娶莲儿为第二平妻”。是的，他要娶莲儿为妻，做妾——太委屈莲儿了。至于曼儿，慢慢地，她会明白的，他依然爱她，也就不会这么反对了。

    “那我呢？你要置我于何地？”她悲怆地坐进椅子里，双目失神。

    “你依然是我的正室原配，这一点绝不改变。”他半跪在她面前，安抚着她。她憔悴多了。

    “哈，正室原配？”她凄然一笑，“让我离开，我愿拱手让出。”

    “不可能。”倪君寒断然地拒绝，“你生是我倪君寒的人，死是倪君寒的魂，哪里也别想去。”她怎么还不明白呢？就算他娶了莲儿，他们之间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啊。

    她气急败坏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凭什么决定我是谁的，我告诉你，倪君寒，我受够了，你这个无情又自私的沙猪。”

    “收回你那些侮辱我话。”他不悦的抓着她的手。

    “我偏不，”琴月曼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她用力的瞪着他，用力的抽回手，以指作武器，削断耳边的一绺黑发。

    “你干什么？”倪君寒用力扣住她险些伤了自己的手。

    “如果你执意要娶她，我们之间的情份当如此发！”她绝然地将断发撒落在地，澄清的眼神里有着不容轻视的坚绝

    “曼儿”他拉扰她，一颗心纠集在一起，快要不能呼吸了，“你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这贞烈的女子让他心生畏惧。逃避的只当她只是吓吓她而已，“这一生，我只娶你跟莲就够了，不会再三妻四妾了。”

    “三个人的路太挤了。”她推他的身子，一步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庄内一切照旧，百花山庄广发喜贴，昭告世人百花山庄庄主将娶第二平妻。就如同正室原配一样声势浩大，可想而知这第二平妻的尊贵性。

    琴月曼快要疯掉了，她整日不安，为了怕她破坏，倪君寒果真让庄内的高手守在恋月居外，不让她走出去半步，以绝后患。

    她怨恨深重，飞舞着剑，将园内的百花化作一片片枯枝败叶还是不甘心。她日练夜练，想要忘记这一切。可是，不行，她办不到。“啊！”她仰天长啸，天啊！谁来救救她，她已经快要得失心风了。变幻着凌利的招式，像跟一草一木有仇般，一个也不放过。

    快如闪电之式，她体内气血激流，吐出一口鲜血，她用剑撑着身子调息。这些天来，她勤于练习，无意中让她练成了无情剑第八式跟第九式，’恨情与绝情。‘世上也只有她师父孤独老人才能练到第十式——无情。她，今生恐怕无能为力了。

    “少夫人”云秀站在她身边，“你这又是何苦呢？”轻轻拭去她嘴角流出的血，“看得出来庄主还是爱你的。”

    “云秀，你爱过人吗？”琴月曼望着远方平静的问。

    “云秀没爱过。”云秀老实回答，“云秀不敢也不能。”十二岁以前她还是家里的小姐，一场突发的意外父母双亡，家破人亡的她成了孤儿，从此便由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成了低下的婢女。

    “没爱过啊……”琴月曼口中有些挽惜，“纵是可惜却也未尝不是好事啊。”如果她没有遇上倪君寒，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夫人，回房去吧，起风了。”云秀扶着她，不忍见她继续消沉下去。

    “庄主的大婚之事都完成了吧？”她若有所思的问。

    “嗯”云秀轻应一声。“所有事宜已完成了，只等三日后二夫人过门了。”这些日子庄主眉开颜笑地与二夫人在一起，哪里记得想为他憔悴的妻子。

    “走吧，是该回去了。”琴月曼走在前面，意有所指道，她可以想象得出来。除恋月居以外的地方是何等的喜庆。

    她再也不能为他流出一滴泪来了。

    “月曼啊”倪老夫只身前来恋月居看望她，儿子明日便要娶二妻了，她觉得实在有必要来看看她。

    “娘”琴月曼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她不悲不亢地看着喜形于色的娘，连娘都是支持他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又瘦多了。”倪母看她眼中无抗拒之意才缓道：“月曼，别再为难自己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我们做女人的也只能认了，否则能怎么办呢？”这些日子，她平静地看待儿子的执迷，娜依莲的纯美，做人娘的哪能再排诉添乱呢，何况娜依莲是个善良贴心的孩子。

    琴月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娘，我不会再反抗了，他娶谁都无所谓了。”她累了、倦了，现在只想放开一切就行了。

    “唉！娘知道对不起你”倪夫叹息的看着她心死的样子替儿子伤情。“可家和万事兴，娘能怎么办啊！”

    好一句家和万事兴，让琴月曼如临当头棒，再清醒不过了，“是啊，家和万事兴！放心吧，娘，明天我会到礼堂去观礼。”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曼陀罗开的花也只能是曼陀罗果。

    “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我等会就叫寒儿撤了外面的守卫。”倪母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她终于愿意妥协了。

    那些过卫撤走与否跟她都没多大关系了，她没走出去是因为她不想，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她们在一起又闲话了一会家常才分开。琴月曼却是早早的就入睡了，而且睡得很香。

    在他大婚之时，琴月曼一早唤来云秀为她梳洗。经过云秀的巧手一番装扮后，连云秀也傻眼了，“夫人，你好美！”皮肤细致若陶瓷，明目皓齿，眉不描而黛，一张朱唇娇艳欲滴，就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等到礼炮声响起后，她便带着云秀前去礼堂，庄内宾客云集，她不与任何人交谈。

    几大护卫一字排开挡在她面前。她不屑的冷哼：“凭你们！”

    放开她“倪君寒喝止护卫，保护性地站在新娘面前:“曼儿，你若是来观礼的就进来坐下吧”。他看着她娇好的容颜，她总算肯原谅他了。

    “不”她檀口轻启，光彩照人，“我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拿到手就走。”她失笑地看着他防备的模样，他不了解她。

    “什么东西”他皱眉，“要什么以后再说，现在你先坐下来休息。”礼祀已经在催促吉时到了，他必须尽可能快的说服她。

    琴月曼趁他闪神之际快速挟持住他的新娘，“曼儿”倪君寒轻呼。

    “还我猫眼石，我还你新娘。”琴月曼说出她来的目的，那是她给的信物，如今情已断，爱已逝，她当然要收回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宾客开始相互交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我猫眼石，我还你新娘。”她的执着让他不得不取下脖子上的猫眼石，捏在手心不舍得交给她。他知道猫眼石如她，无妨，事后他一定会取回的。

    琴月曼取回猫眼石，深绿的猫眼石指环就像猫眼内的一滴闪闪发光的泪，她莲足轻移，将新娘交到他手，“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她拔下中指上的钣子套往娜依莲的手上，“雪莲花，它是你的了。”

    “不可以”倪君寒阻止着她，心头没来由的疼痛不止，“这钣指是你的。她不能要。”他握住她的手。

    她执着的着抽回手，缓缓摇头，：“你曾说过，要折下一朵曼陀罗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她连根拔起，然后重新培土，可是你不知道曼陀罗的习性，即使是重新培土养植，它的习性是不会变的。”

    她蓦然回首，将猫眼石抛向空中，当倪君寒想要飞身去抓住它时，她也出招绊住他，直到猫眼石掉在地碎烈成块。

    “曼儿……”倪君寒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想知道曼陀罗的预意吗？”她悲哀一笑，“我告诉你吧，曼陀罗预意着不可预知的爱和……死亡。”她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话。她一挥衣袖，仰头饮尽小瓷瓶中的毒药，笑得绝美无比。

    “不……”倪君寒发出凄厉的一声大喊，抓住她摇晃，：“你喝了什么，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她奋力的用掌打开他，只见欧阳谨从人群保走来，拾起地上的瓶放在鼻口上一闻，大惊：“这是曼陀罗毒。”啊！

    一时宾客大惊，喜庆的婚礼变丧礼。

    “抓住她”倪君寒再也顾不得他的新娘，同护卫一起扑向琴月曼，只想要捉住她。

    “都停下来。”欧阳谨一声大喝，“再这么打下去，她的毒会发作得更快。”他伤心的对着琴月曼喊：“月曼，你回来，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些悲伤。”

    “曼儿，快回来，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倪君寒焦急地盯着她，张开怀抱等她过来。

    “欧阳，对不起。”她歉然地对欧阳谨一笑，“就让我为你跳一去舞吧！”她愧对他的深情。不顾众的阻止哀求，翩然起舞。

    “月曼”倪老夫人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月曼，娘求你，快停下来。”她老泪纵横，趴在地上。

    “曼儿”倪君寒失控地要冲上去，却被众人拉住，：“放开我，救救她，求你们救救我的曼儿。”“曼儿，回来，回来……”他吓得快要站立不稳了。

    “月曼，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欧阳谨望着那翩然的身影，心急如焚：“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我不要你道歉。”

    琴月曼不语，心若空谷的舞着，有如九天弦女般的身姿与白纱群飘散在空中飞舞不停。忽尔身子一荡。嘴解流出些血水，她依然如痴如醉的舞着，等待毒发。下腹开始绞痛了，有血水自裙摆处流下，心绞痛更重了，嘴角流出的血也更多了，她还是停不下来。

    倪君寒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水：“不，你不能这么做，不可以”他跪倒在地上，往上爬去。

    琴月曼在狂喷一口鲜血后，终于再也撑不住的身子如折翼的燕子缓缓往下坠落。她的真气已用尽了，双目紧闭，口中、身下流血不断。她做到了，她要让他终身难以忘怀。众人已经吓呆了。

    “不……”倪君寒再也没有力气吼喊了，他爬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中，“曼儿，曼儿”他单手托住她的身子，即刻点了她几处穴位，将真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保护着她的心脉，“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她。”他吃力的抱着她往房间奔去，“快去请大夫。”

    “怎么样了，啊？”倪君寒焦急地问着正把脉的大夫，老大夫摇摇头叹息，“倪庄主，尊夫已经毒气攻心，腹中的胎儿也早已流掉了。”不待他把话说完，便被已被倪君寒扔了出去。“滚，再请，再去请。”倪君寒咆哮着一把将

    将琴月曼搂入怀里，硬咬着牙为她输入真气。

    不知道在第几任大夫被他赶走后，倪老爷终于看不下去了，“寒儿，这又是何苦呢？”

    “寒哥哥”娜依莲上前去抱住暴戾的他，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寒哥哥这么一面，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而琴月曼却选择了死在她跟寒哥哥拜堂的时候，涉世不深的她被这一连窜的事给吓得不知所措了。

    倪君寒抬首看着这个让他背叛了曼儿的女子，她还是那么娇弱依人，还是那么美丽，可是搂着曼儿这毫无生息的身子，他只有说不尽的悔恨，“别碰我，莲儿。”哽咽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伤痛。

    “寒哥哥……”娜依莲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坠。

    “庄主，欧阳公子来了。”赫总管领着欧阳谨匆匆进来。

    “来，把这个给她服下”欧阳谨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他，“这是曼陀罗毒的解药。希望还来得及。”

    “谢谢！”倪君寒感激地接过，他掰开她的嘴，将解药一点一点喂下去，可是药水却往外流，他一口喝尽余下的解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将口中的药一点点哺入她口中。

    等了一柱香之后，她依然没有半点反应，抱着她越来越冷的身子，他再也忍不住痛哭：“曼儿，醒来，我不准你死，你给我醒过来，”他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寒儿”倪老夫上前拉住他的手，“寒儿，不要再摇了，月曼已经死了。”她拉住儿子，泪如雨下。

    “不是的”倪君寒不肯相信，“她只是生我的气，她只是不想理我，她没有事，她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继续抱着她，“曼儿，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知道我错了，你醒来好不好？”他半张着嘴发抖着，“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已经服解药了怎么会有事呢？娘只是在吓唬我，你只是不肯原谅我，所以不肯睁开眼睛来看我的对不对？……”

    “够了……”倪老爷制止住儿子的胡言乱语，“寒儿，曼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认了吧。”他像一下子老了好多，不忍在呵责伤痛的儿子。

    “曼儿不会死的，你们都出去，出去！！”他一手抱着琴月曼一手慌乱的舞动着，“曼儿，曼儿”他颤抖地抚着她冰凉的颊，任泪水流过他的面，“你怎么可以丢下我独自先走了。我没答应，我不答应”他更加搂紧她，“醒来！曼儿，我的曼儿，别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欧阳谨无声的离去，他相信这个男人是真心爱月曼的，只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佳人芳魂已去，徒留伤心。他想月曼在天之灵也应该得以安息了吧。

    “哈……哈……”孤独老人与她的大弟子花艳玫一同出现在后院。“师父……”花艳玫感伤的看着老人，琴月曼说得对，经过那一架之后，她们真的可以一笑抿江湖了。所以她尾随师父来了，来接她高傲的小师妹回家。

    “小月曼”孤独老人如平常一般，披散着银丝。她坚定地走向琴月曼，“小月曼，为师来接你回家了。”

    “老人家……老人家……求你救救月曼。”倪老夫如遇救星般抓着她的手，“救救她，求你了。”她说急切，甚至想要下跪。

    “嗯……”孤独老人微笑地点点头扶着她，“倪夫人，我先带徒儿谢过你了，相信她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不会的，曼儿不会死的。师父，你救救曼儿吧，求求你，师父……”倪君寒抱着琴月曼跑在地上，双眼通红。

    孤独老人伸手去接琴月曼：“小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先前她不惜与她师姐同归于尽，你又怎么会想不到若你执意再娶，她定会离你而去呢”她说得语重心长，“不论用什么方法，这便是月曼的性情。”

    倪君寒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把她交给孤独老人，“师父，我知道我错了，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吧！”

    “唉！晚了。”孤独老人叹息，老眼中有着晶莹的泪花，“若你对她还有一点爱意，就让她随我回家吧！”唉！人为何总是要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呢？只怕是悔已晚矣！

    “不，师父，不可以”倪君寒抱着月曼后退，“曼儿哪儿也不去，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哪里也不去。”他看着她依旧美丽的容颜，缓缓落下一吻：“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弃，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魂，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艳玫，带师妹回家！”孤独老人一声令下，花艳玫便掌急如风般攻向倪君寒，打算用抢的。“别，别这样”倪母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让他去吧”倪老爷搂着夫人，集中精力注视着儿子的安危，以便随时出手相助。

    只见花艳玫凌空发出几掌并没有击中倪君寒，本来嘛，她的本意是想让倪君寒出手，放开月曼，上师父他老人家能顺利带走人，她直直的一掌直接辟向倪君寒，对方却毫不在意也不躲辟，害得她只子掌风一歪，劈在了桌椅上，“

    你……”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倪君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的人儿，不论生死，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由不得你”孤独老人快如旋风般左右飘移，没几下便从他手抢到了人，“我们走，艳玫。”便纵上高墙消失了。

    “还给我，把人还给我”倪君寒被父亲与赫总管抓住，“放开我，曼儿，不要带走我的曼儿。”他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带走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倪老爷与赫总管只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让他去追她们，人已逝，再多的悔悟都晚了。更何况喜事变丧事，百花山庄还有一大堆事要人去处理呢。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