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方士测天算命 协力共破妖言

(88106 www.88106.info)    以至深夜，我的屋子里依旧灯火通明，我静默的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酒杯若有所思。

    云欢探着头进来，吸了吸鼻子，“你在喝酒啊？”

    我抬眼看他，目光澄净慵懒，声音带着微微的醉意：“有事？”

    云欢在我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我又喝了一杯，待那辛辣的液体滑下喉咙，才慢悠悠的问道：“何事？”

    “我能问你三个问题吗？”

    我抬眼看看他，故意笑道：“别和我耍心眼？”

    云欢伸着一个指头：“你怎么现在还不睡觉？”

    “不困。”

    云欢满眼不信任：“你撒谎，我不傻，你骗不到我的。”

    我扯了扯嘴角，把酒杯递给他：“你喝了，我就告诉你实话。”

    云欢还真就接过来一饮而尽，辣的脸色都变了，却还在倔强：“我喝了。”

    我禁不住一笑：“傻子，我不过是骗你罢了。”

    云欢先是一阵失落，马上拿起酒坛，仰起头喝个干净，我醉眼迷蒙的看着他。云欢打了个酒嗝，脸色泛起了红意，晃来晃去的坐不稳，却还是伸着一个指头：“说。”

    我笑看的看着他，轻点着桌面，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云欢果然不胜酒力直接趴在桌子上醉倒，见他醉倒，我竟很开心：“素云，拿酒。”

    素云又送上几坛酒，看着云欢问我：“公主，要把他送回房吗？”

    我心里不想他离开，也就放肆的遵从自己的心：“留着吧。”

    素云也就不多说，悄声退了下去。我弃了酒杯，直接拿着坛子喝，看着园中的水仙，低声自语：“我欠了那么多命债，怎么敢睡。”

    这话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可怜，独自灌了好几坛酒，终是难耐酒力，随着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已经过了早朝时间，父皇却迟迟未来，一干文武大臣等的焦心。

    元庆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大声说道：“皇上龙体不适，今日早朝免了，诸位大人回府吧。”

    听闻父皇病了，一干老臣立马就要去探望，皆被元庆挡了回去，我们却不信，为此拦住了正拖着胖成球的身体往后宫去元庆。

    “元庆。”

    一听见我叫他，元庆胖胖的身体都僵硬了，强行赔着笑脸转过来：“大公主。”

    待看见不止我一个人，同在的还有昌荣温娴和汝阳三人时，元庆的脸色更差。我把玩着发冠上垂下的流苏，不紧不慢的说道：“元庆，你进宫的时候被欺负，还记得是谁帮你出头吧？”

    元庆连连赔笑：“奴才记得，是大公主帮奴才的。”

    我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和我交情好，没想到，你敢骗我？”

    元庆立马道：“奴才怎么敢骗公主呢，定是有误会。”

    温娴急匆匆的问道：“你说实话，父皇是不是被那妖道蛊惑了？”

    元庆毕竟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自然不会因此露了底细，依旧赔着笑意：“皇上乃是圣明之君，怎么被什么妖道蛊惑呢？”

    昌荣是个急性子，直接过来，袖中的匕首抵在元庆的脖子上：“说不说？”

    元庆这是真的吓了一跳，话都不利索了：“二公主，刀剑无眼，可别伤着你。”

    汝阳冷眼看着他：“元庆，说来，咱们也算是打小就认识的，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吧。”

    元庆盯着昌荣的匕首，深怕拿刀割自己一下：“是是是。”

    昌荣道：“那你想想，是帮着宁王还是帮着我们？”

    元庆笑声都带着颤音：“自然是帮着几位公主了。”

    我够了勾唇角，动动手指昌荣也就放开他了。

    “元庆。”

    “大公主。”

    “那个妖道是如何蛊惑父皇的？”

    元庆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应道长给了皇上一颗丹药，皇上服用后，精气大补，连御数女。”

    我们一听，都是一惊，自当年皇太后绞杀后宫妃嫔，父皇便难行房事，吃了多少药都没有作用，所以才会默许公主夺嫡，现在那个道士能让明帝重振雄风，也就意味着，我们可能会有敌人，没想到宁王这一条线放的好长啊，先是送美人入宫，再让父皇身体痊愈，好让我们放下戒心，当真一步好棋。

    “还有呢？”

    元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了，皇上现在日日听应道长的话，都不许我近身伺候。”

    我猜他未说实话，但也不再问，毕竟他是父皇的人，若是因着这点威胁就把父皇的事全部抖出来，也不会在御前留这么久。

    “你走吧，好好伺候皇上。”

    元庆小心应了，走出几步方才抬手擦汗。

    温娴忙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昌荣和汝阳也是什么都不说。

    中秋当日，我缺了早朝，躲在府里喝着新酿的桂花酒，今日是我的生辰，所以特意穿了母后生前最喜欢的橘红色，发冠垂着同色的流苏，懒散的靠在凉亭里，经太阳一照，身子越发乏力。

    云欢很是自在的坐下，如同抓到了我的短处一般笑道“你又在喝酒啊？”

    “那日，你说中秋是你的生辰。”

    云欢点点头：“你真的记得啊？”

    我转头看着他，又问道：“想要什么礼物？”

    云欢抓抓脑袋，一时想不出来：“礼物？”

    见我点头，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想起来，我也就等着他，又喝了一坛酒，生出些许醉意，靠在栏杆上打算小憩片刻。

    “那日，你答应了要回答我三个问题的，却一个都没有回答。”

    我摆摆手：“已经回答了一个。”

    “没有，我记得的。”

    我转头看过来，带着醉意，很自然的夹杂了几分淘气：“回答了。”

    云欢撇撇嘴：“好吧，那第二个问题，你很喜欢水仙花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种这么多水仙花？”

    “因为我的母亲，希望我做个像水仙花一样的姑娘，看似平凡普通，实则暗藏杀机。”

    云欢眨巴着眼睛想了许久：“可是我觉得，水仙花不适合你。”

    我伸出三个指头对他说：“你的三个问题完了。”

    云欢摆着手：“还有呢，你刚刚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这个我还没有回答呢。”

    我有些困，脑子也糊涂起来，顺口就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块地，你房前的那块地。”

    我困得不行，敷衍着点头：“好。”

    一梦醒来，身上盖了云欢的衣服，他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也就让人安排马车进宫了。

    父皇特意恩准三公九卿可带家眷入宫，为此中秋宴很是热闹，宴席设在了未央宫外的桐华台，隔水观赏歌舞乐曲，顺便还能赏月，可谓雅兴十足。

    我默然的喝着酒，昌荣举杯敬酒：“今日可是大姐的生辰，昌荣敬你。”

    父皇很是高兴，看来近日那个道士哄得他心情不错，一直和元庆说话：“不错，元庆啊，这差事办的不错，都赏。”

    元庆乐呵呵的谢了，转眼看到我有些微醉，一个眼色，立马有懂事的内侍拿了醒酒汤送过来。

    内侍小声道：“公主，今日可不能醉啊。”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顺着他的眼色望去，就看到元庆不动声色的冲自己摇头，默然的转过来，喝了醒酒汤，摇摇脑袋，打算剥个柑橘，却怎么也剥不开。

    昌荣把我的柑橘夺过去：“大姐是喝了多少酒，怎么满身的酒气？”

    我懒得理她，只觉得困得不行，眼皮上下打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合起来。

    迷迷糊糊的听见父皇笑道：“今日，还有一件稀罕事，要让你们开开眼界。”

    元庆得了话，立马退下，众人也都静等着，半刻之久，就在我差点睡过去的时候，元庆领着一位紫袍道士上来。

    父皇问道：“应道长，你说今日乃是天界与凡间相通之日，可测万事，现在可以了吗？”

    应道长点点头：“自然可以，还请皇上稍等。”

    一听这话我就想笑，又来个骗子，什么凡间天界的，真是满口胡言，不一会儿又上来了十几个小道士，手里拿着拂尘，看样子是要做什么。

    我抓住昌荣，肚子里很是难受：“扶我去醒酒。”

    昌荣埋怨道：“谁让你喝那么多。”

    我抬眼看她：“酒被人动了手脚。”

    昌荣一惊，立马叫了德庆，两人扶着我离席，我不经意看到宁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摆了摆手，夏友靖也离席了。我趴在池边，扣了嗓子，把酒水吐了个干干净净，昌荣和德庆帮我拍着背。

    德庆很好奇：“大姐，你是怎么知道酒被人动了手脚的？”

    我擦了嘴，瘫在地上：“我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会连自己有多少酒量都不清楚。”

    昌荣还在埋怨我：“那妖道定是要做什么妖法，你把我们叫出来做什么？”

    我笑了笑：“你们俩会拳脚，我不会，自然是保护我了。”

    我话还没说完，昌荣和德庆立马拉着我闪身躲过，十几个黑衣武士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看来我猜的不错，宁王今晚要对付的是我。我晕的厉害，扶着栏杆勉强站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就不想给她们添乱了。

    昌荣拉着我躲过那些刺客，我被她甩的又想吐了，知道她是在趁机做做我，却没有办法，过了好几招，具体几招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算，反正就是打了好久，昌荣把我一掌推到德庆身边，要不是德庆手快拉着我，我就扑水里了。

    昌荣挡住刺客的进攻喊道：“德庆，先带大姐回去，这里交给我。”

    德庆明显不信：“你？”

    昌荣的人应该就在附近，不然她也没这个胆子，只不过不想让我们看见罢了，我拉着德庆就走：“她说可以定是可以，快走。”

    刺客飞身过来刺向我们，德庆因为扶着我，根本不能还手，暗中护着德庆的人立马杀出，德庆拉着我狼狈的跌在地上。

    德庆忍不住问我：“夏千昭，你的人呢？”

    “忘带了。”

    听我这样说，我想德庆肯定想一巴掌打死我，不过我的确是忘带了，不过一想，蒙江他们也太不负责了，还真就让我一个人进宫里，看来他们心还挺大。德庆很不客气的拉着我往桐华台去，看样子被我弄得很是生气，我都觉得，若不是昌荣让她带我回去，她估计敢把我推在池水里给淹死，毕竟德庆的心可不善啊，我虽没太大力气，但死活不敢往池边靠，深怕她真把我给弄下去了，正巧就碰到了温娴，我才松了口气。

    德庆不悦的问她：“你怎么来了？”这口气听起来让我一阵害怕，莫不是她当真打算把我推池子里？

    温娴瞅瞅我：“你们出来这么久不回去，我就出来看看，大姐这是怎么了？”

    德庆忙问：“那个妖道在干什么？”

    “哦，在那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搞什么。”

    我立马朝温娴伸去手：“温娴，把你的手给我。”

    温娴伸出来：“做什么？”

    我笑了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俩打架吗？”

    说完，狠狠的咬在她手上，温娴吃痛一身尖叫，立刻伸出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在我胳膊上，我吃痛闷哼，头脑也清醒了不少，死丫头，指甲那么长做什么？疼死我了，我倒吸一口凉气：“温娴，放手。”

    温娴还在大叫：“你咬我？”

    德庆把温娴的手扯开，我的胳膊上留下许多血印，我拉下袖子遮住：“咱们回去。”

    看我们回来，宁王的脸色似乎很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清醒。

    应道长装神弄鬼了许久，大喊一声，众人仔细瞧着，只见黑夜里悬空显现了四个字，一时间都议论起来。宁王还真是小看我们啊，直接指向我们五个。

    父皇脸色阴沉：“牝鸡司晨。”

    我轻点着桌案：“只怕有人不明白什么是牝鸡司晨，汝阳，给众位解释解释。”

    汝阳压着火气说道：“打鸣本是雄鸡的事，却出现了母鸡报晓，是说女人篡权，祸乱国家，乃是凶祸之兆。”

    众人窃窃私语，皆知此事指向了我们五位公主，一个个都在静观。

    林湘已经喝了不少，摇摇晃晃站起来就骂：“屁话，什么凶祸之兆？我看就挺好，公主们入朝已经一年了，也没见什么祸乱啊？”林湘总算是说了句有用的话了，想必也是没明白这是宁王的算计才敢，不然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话。

    奉常许妙宗道：“皇上，诸位公主乃是皇室血脉，天生的凤女，怎能与那祸国的牝鸡相谈？”

    父皇问道：“应道长，这真的是上天之意？”

    应道长还在扯着谎话：“贫道怎敢欺骗皇上，近日来，长安城内阴兵伤人，就是上天对这牝鸡司晨的预警啊。”

    昌荣大步回来：“哦？听道长的意思，难不成我们姐妹几人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我见她衣裳有些散乱，却没什么伤口，就知那些刺客没讨到什么好处，心里对她的实力更加忌惮。

    应道长笑的很讽刺：“皇上默许公主们夺嫡，公主们使了多少手段，想必皇上也是一清二楚，单说大公主封了议政公主后，这大公主府就招了多少刺客，手足之间互相残杀，难道还不是人神共愤的事吗？”

    嗯哼，这话听着似乎不对啊，我淡淡的看着他：“看来道长是有备而来啊，对我府上的事，怎么会那么清楚？”

    宁王飞快的扫了我一眼，似是没料到应道长自己露了话头。

    夏友明忙道：“大公主，几位公主内斗的事，这朝堂上下人人皆知，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笑了笑：“这个倒是，只是皇室中人，少不得要争夺一番，即便是王府，也少不得一些手段。”

    夏友勋看起来有些心虚，立刻大喊道：“你说什么？”

    温娴说话了：“三公子，你大喊也没用，这些事可是我亲眼见得呢，世子贪色，在街上为非作歹，二公子见了，立马跑去告诉宁王叔，惹得宁王叔大怒，打了世子，你倒好，转头就跑去向世子告密，让他帮你收拾二公子，这些事，你可别说没有。”

    我暗自哑笑，温娴可不是省油的灯，没有明说夏友明抢的是男是女，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是一阵垂首低笑，宁王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夏友明兄弟三人皆变了脸色，可知事情不假，只怕他们想不到看起来最笨的温娴，心思却这般细腻，从他们兄弟的只言片语和一些争吵中就猜透了全部事。

    汝阳直指要害：“父皇，儿臣觉得，这个妖道就是来迷惑父皇的。”

    宁王道：“五公主，此话可不能这么说，应道长乃是本王推举，若是应道长迷惑皇上，那岂不是本王迷惑皇上。”

    我笑了：“王叔切莫着急，想来这妖道是想借王叔之手接近父皇，才有了与王叔的相识，父皇圣明，必不会冤枉了王叔。”

    宁王听了，也未加争辩，默然坐着，算他识趣。

    德庆岔开话：“儿臣听闻父皇身子好了许多，宁王叔又送了好些娘娘入宫，我们姐妹大了，只是帮着父皇分忧罢了，父皇正直壮年，定还会有弟弟出世，说来，我们也都是为了将来的弟弟。”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儿臣真的喝多了，若不是德庆提起，险些就忘了感谢宁王叔了，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只顾着自己贪玩去了，还是宁王叔心里记挂着父皇。”

    说完，我带着其他公主，姐妹五人一起向宁王行了谢礼，这样一插，到让宁王一时乱了方寸，也堵住了他的嘴，其他人实在搞不懂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场面怎么一时又祥和起来。

    父皇的脸色和缓了许多：“道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应道长看向宁王，见他轻轻摇头，也就说道：“贫道并非针对几位公主，是贫道失言了，还请几位公主恕罪。”

    我含着浅笑：“道长调理好了父皇的身子，我们姐妹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会为了这点事就怪罪，道长客气。”

    宁王看我的目光多了许多探究，我送了口气，看来宁王的心绪乱了。经了这样的插曲，场中气氛尴尬不少，但也勉强撑着熬到了亥时，也就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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