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回 矿业山林诸侯吞噬

(88106 www.88106.info)    夷王五年春天，夷王在三千御林军的护卫下过了黄河，到冀州巡守，在黄河边的毕邑作了短占停留，看望毕公后代因槐里建都而迁徙来此的一支后裔，之后到了郇国，郇侯迎出十里，欢迎夷王和太子一行。

    夷王刚在郇国行辕落脚，隔着晋国的赵国侯带着玉珪前来朝见。

    夷王礼貌的接见了他，令大史年接受玉珪，令内宰兽回赠了秬鬯（ju chang）酒一卣（you），筵席一桌。

    赵国侯之所以急着前来朝见，其实他受马正赢非所托，前来打探夷王巡守的真正目的，因为赢非得到可靠消息，太子妃的哥哥申公子，向太子说了秦马的坏话，什么膘肥体壮，肥头大耳，肚大腰圆，太肥跑不动，战场上慢半拍，就是丧命的半步。这话，能大能小，褒义中夹杂贬义，这关乎战役的胜败，也关乎将士的生死，太子姬胡是个要做雄主的人，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就在这当子口，有人推荐翼国产纯色马，骏马矫健敏捷，而不肚肥笨拙，太子随夷王一道巡守北方，顺道查看翼国马匹。

    赢非不能小看此事，这除了和利益之外，还和政治关联。

    王朝附庸秦国，是孝王一手打造出来的马神神话，他的哥哥赵成，世袭了骆国的附庸国骆国的爵位，这全凭舅舅申候的关系，现在申候和孝王派系翻脸，申候成了太子姬胡岳丈，也就理所当然的把秦国也归在孝王派系之中，而且，本来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知道底细，又有和赵成兄弟权争的过节在背后，申候如何放过秦国赢非，最起码让他的养马肥缺让出来，这个年代，一匹普通的马，可以换几个奴隶，当然，这里面的等价关系，用的是体能力量，一匹马的力量，相当于几个人的力量，这几个人的力量就等于一匹马的价值。

    农耕时代，一匹马的劳动力，跟上几个人的劳动力，这种换算关系，也很有趣，但从劳动能力，力气大小，耕地效率比较，看上去也很合理，虽然奴隶的价值显得渺小，但实用的道理和现实的法则，就是等量交换，这里的等量价值就是力量效率。奴隶被看成单纯的劳动力，而不是纯粹的自然人，所以，马比奴隶贵。这是价值观的取向问题，时代的产物。

    赢非除了是朝廷马正，负责为朝廷养马，同时也是秦国君主，也就是说，秦国除了农耕之外，主力军还是养马，养马就成了秦国支柱产业，名牌产品，和朝廷的养马技术共享，养马名气共享，都因赢非为朝廷马正，孝王一手捧出来的传说中的马神。

    赢非的养马个人品牌价值和秦马价值飙升，这让秦国迅速发展壮大。这个世界红眼的人很多，何况赢非也不是没有短处让别人可以攻击的软肋。

    一切经济利益与纯政治的斗争，经济利益要服从于政治利益。这是阶级斗争的基本原则。

    孝王算是篡位，又重用了赢非，民间算命先生说，周王朝历史变革的转折点，就是孝王篡位，他们渲染孝王篡位说，这是上天安排的，也就成了上天安排孝王为了秦的诞生而篡位的，而且在申候的百般刁难下，孝王还是封分了赢非，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封分，爵位不大，官位也不大，却封了续祀赢宗，以及马场肥缺，还有一份俸禄食邑拿着。

    夷王清理孝王派系，觉得对赢非这个小人物，算和不算也是不痛不痒，又没有理由废置前封，也就搁置，虽然如此，其实夷王心里还是想罢免赢非的马正职务，因为夷王曾多次问太宰曶：“天下的马，哪里最好？”

    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太宰曶没有正面回道，只是说：“回陛下，天下的马场都一样，就看陛下想怎么养，花多大力气养，要养出个什么样的马，至于在哪里养不重要，在哪里养都得靠朝廷供给马粮，千里马一顿吃多少粮食，每天要人训练，花的功夫陛下是晓得的，说白了就是怎么养法而已，专业养马技术含量也是有的，但这类人才不缺，而且比较多，关键词，马粮供给。”

    夷王在没有找到满意的地点和人选之前，战马作为强国利器，也不会动赢非的位置，等到条件具备了，找个合适的理由，再让赢非退位。

    赵侯前来朝见夷王，还有第二个目的，如果赢非的马正被免去，这个天下养马名气排名也就轮到赵侯了，赵侯凭借父亲赵造当年驾驭八骏的名气，也算是祖传绝技，赵侯想从中捞个补缺，也就是前来告诉夷王，除了赢非，还有赵造之后人懂马。

    夷王礼貌地接待赵侯，但没有表示一点重用他的意思，夷王心里知道，如果赢非查出问题，出了不该出的问题，你赵侯也是不能独善其身的，这个时候，还能重用你吗？

    夷王在郇侯的陪同下，考察汾水和浍水之间的平原地带，太子说：“这里的北面适合养马。”

    郇侯说：“哪里属于晋国侯的土地，不属郇国土地。”

    夷王说道：“朕知道了，这个晋厉侯到现在怎么没来朝见朕？”

    “臣来了，臣参见陛下，吾王万寿无疆。”晋国侯福叩拜。

    “爱卿，汝的耳朵真灵，朕叫到汝，汝就到了。”夷王说道。

    “臣特去百里之外，寻得两匹宝马孝敬陛下和太子殿下。”晋厉侯说道。

    “福爱卿，什么马呀？朕看看。”夷王说道。

    说话间，仆人牵来两匹纯色的宝马，身上没有一根杂毛，夷王赞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头长两耳似飞龙。”

    “谢陛下赐名，一匹叫飞翼，一匹叫飞龙。”晋侯福说道。

    “好吗，马屁扑在马背上，任尔驰，历候，骑上去让朕看看，是不是有其名而无其实，光有外表，凭外表吃饭的家伙，到底能不能飞？”夷王说道。

    “诺。”晋国侯福飞身上马，策马狂奔，飞翼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一溜烟，已经看不见人影。不一会，飞翼已近折返回来。

    夷王说道：“看来名符其实，不是靠外表的吃货，而是吃饱了能干实事的，好，朕喜欢，赏厉侯秬鬯酒一卣。”

    “谢陛下赏赐。”晋侯福叩拜。

    “朕觉得你的那片盆地边上的浍水旁，是个养马的好地方，朕让晋国二公子在哪里养马，爵位和尔等一样，侯爵，国名就叫侯马国。”夷王说道。

    “谢陛下赐封。”晋侯福再次叩拜。

    “朕明日前去后稷山祭祖，郇侯，晋侯，再通知虞候、耿国公和翼国君，倗伯一同参加。”夷王吩咐说道。

    “诺。”群臣应道。

    后稷山，是周王朝姬姓先祖后稷从邰迁到汾的居住地，这里有个稷山庙，奉祀后稷，夷王来到汾水，如何能不去参拜先祖。耿国公耿姬早将后稷庙打扫干净，四周戒严，这是他的管辖范围。

    夷王一行上山祭祀。

    “耿公，后稷先祖，汝俸供的很好，这山的山脚树木，保持的也不错，朕很满意。”夷王说道。

    “这是先祖的山，臣不敢乱来，臣小心奉祀才是。”耿公说道。

    “朕看，这后稷山都被你奉祀的要冒青烟了。”夷王说道。

    “谢陛下厚爱。”耿公说道。

    倗伯说道：“耿公，如同耿国之耿，是个耿直之人。”

    太子姬胡说道：“听说耿公精通武略，为人耿直，何不效命朝廷？”

    “臣等待太子的召唤。”耿公说道。

    夷王说道：“启用的时候会启用，朝廷需要耿公这样的忠诚大贤。”

    “祭祀之后，朕到绛山横水去看看，倗国绛城现在建设的不错。”夷王说道。

    “臣恭候陛下、太子的光临，倗国蓬筚生辉，绛山彩虹绛临了。”倗伯说道。

    祭祀结束后，夷王在耿国留宿。

    皋狼族酋长，得到夷王到了汾水的消息，于是带着璐玉前来朝贡，并状告上党君和潞国，说他们两国常欺压皋狼族人，因为皋狼族没有番号，所以不能挺起胸膛做人，希望夷王能赐封番号。

    夷王委婉的讽刺说：“朕知道，你们皋狼族人好武，上党君和潞国联合起来，也未必是皋狼好武之人的对手，尤其是潞国，他们在你的面前就像婴儿一样，不堪一击，所以朕赐汝为男爵，武郎国，潞侯国就改成潞子婴儿国，侯爵变子爵。”

    “谢陛下封分。”武郎君叩拜谢恩。

    陵泽国国君带着虎皮、玉珪前来朝见夷王，并邀请夷王到陵泽巡守。陵泽是著名的铁矿，铜矿，是冶金重地。

    夷王说道：“正合朕意，哪里有王家王屋山社林、云台山森林，太行山森林，还有王家获泽大湖，朕要去看看山上的社林，还要去社林狩猎，哪里有犀牛，老虎，还有麋鹿。”

    太子姬胡对手下吩咐道：“传王家山虞官单公子单吴徕以及林虞官，泽虞官，准备王猎。”

    “诺。”膳夫粱应道。

    夷王经过晋国曲沃，到了绛城倗国，夷王绕绛山脚下转了一圈之后，方来到行辕，夷王对主管绛山之境山虞林虞很满意，赏赐串珠一朋。

    在绛邑小住两日后，然后考察历山，慰问草医子后人，继而巡视获泽，之后到达陵泽国都泽州。

    米国君前来朝见夷王，米氏是米脂狄人的旁支迁徙来内地的一支，已经和中原文化相融化。

    夷王按照常规接待米氏，没有多说什么。

    夷王内心还是惦记着铁矿和铜矿，于是乎，率随行人员前来获泽城东南五十里的史山脚下考察巡视史山铁矿。夷王巡视铁矿开采现场，矿工见了王上，赶紧叩拜：“草民叩拜王上。”

    “臣民平身。”夷王是个礼貌周全的人，还上前扶起两个矿工。矿工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夷王又到了冶炼厂参观，原始的冶炼方法，夷王说：“这冶炼技术可不可以改变，这样冶炼，大家太辛苦了。”

    陵泽侯回道：“我们和铜绿山铁的冶炼方法和工艺是一样的。”

    夷王说：“要大胆改革创新，淘汰落后的冶炼技术。”

    夷王到了锻造厂区，这里的铁矿冶炼锻造专家，正在为太子姬胡现场打造了一把铁剑，太子高兴之极，笑问：“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名剑阳阿宝剑工艺啊？蘸火摧铁，参金度盐，表面光滑，人影可见。”

    夷王又来到距离史山铁矿西约五里路程的金谷铁矿视察。

    夷王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里距离河阳山（王屋山）多远？太行山又有多远？陵泽实际耕地有多少里？”

    陵泽侯回道：“距离河阳山约一百里，距离太行山约一百二十里。含获泽水面在内，东西三百三十里，实有耕地面积一百五十里。”

    “多少人口？”夷王问。

    “一万六千二百二十五户，人口十二万九千八百九十人。东边的泫氏，南面的盖氏以及获泽城，桑林析城，这四个附属小国的人口不含在内。”陵泽侯回道。

    “云台山森林边上的碗城在不在内？”夷王问道。

    “碗城是男爵，朝廷直属国，不在臣的管辖范围。”陵泽侯吓得冒汗的回道。

    “好，传朕的诏书，赐碗城男爵晋升为子爵，负责给朕守住太行山系那片森林。”夷王吩咐道。

    “诺。”膳夫粱应声而去。

    陵泽侯担心夷王再问下去，不知会问出什么情况，就连实际耕地面积问题也是无法实话实说的，何况周边附庸诸侯国的问题，于是待夷王刚刚考察好金谷铁矿之后说道：“陛下，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围猎。”

    “不及，朕不亲自参加围猎，由太子代朕围猎。”夷王说道。

    夷王绕着山林周边又转了半天，到了傍晚，夷王回到行辕之后，对太子说道：“史山铁矿产量陵泽侯瞒报，明年的生产指标给他翻四倍。另外分割山林周边二十里所有土地，陵泽侯的土地范围太大，减少一半，另予封分。”

    “儿臣记下了，象这样的诸侯占用林地周边资源的很多，也不是陵泽侯一个人。”太子姬胡说道。

    “自从曾祖穆王巡游天下亿万里，亲眼看到天下诸侯私吞朝廷土地，个个诸侯的实际土地都比封分土地多出的多，于是决定“万民平均，和治诸侯。”穆王先修改了法典，让法典作为改革的保证，然后让祖父共王执政之后实施“让耕者有其田，土地私有化确权，可以上市买卖，按照实际耕田赋税制度。”共王为了“和治诸侯，共官共管天下”，作为表率，将王家王幾千里之地都分给了共官做了食邑，仅乘下六乡六遂之地，王家的直接收入就少了，几乎没有什么田地了，也就乘下这些山林水泊了，如果不再强加管理，很快，就连这片林地也没了。所以啊，要管啊，这些山川河泽林地，都是王家所有，不能让天下诸侯私吞了，你要切记。”夷王感叹说。

    “原来穆王不是为了游玩天下呀，儿臣现在才知道。儿臣一定铭记不忘，一定彻底整顿山林湖泽，加强管理，不让王家资产流失。”太子保证说。

    “王家私田少了，王家成员和奴仆都要节约开支，如果动用国库，大臣们会说为王挥霍无度，是个暴君，就连祭祀多用了年度计划，他们也会说王是个暴君，如果围猎，打得猎物太多，他们也会说暴敛天物，也把你归入暴君之列，如果你对大臣管的太严，他们也会说你残暴人性，所以，当你为政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得动用朝廷国库，只能加强王室土地资源的管理利用，来解决王室资金不足的问题，包括无事围猎，以此来补充王室肉类的不足，围猎不是游玩，你要切记，更不能一网打尽，三面围猎，一面让其逃跑。”

    “儿臣静听父王教诲，保证不动用朝廷国库，朝廷国库有钱粮，不代表王家可以随意动用，儿臣明白，绝不做一个暴君，何况打猎是儿臣的强项，儿臣一年打两次猎，就足够王家后宫吃上一年之需还会有结余。”太子说道。

    “明天打猎，你代朕去，朕身体已经不能剧烈运动了，还是静静地在行辕，明天原国侯前来朝见。”夷王说道。

    “儿臣也正好试试宝马飞龙的脚力究竟如何。”太子说道。

    夷王又说道：“关于宝马的概念，你要改一改，马是不是宝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马是不是听你的，别人献上的马，都不能用，只能养在朝廷的王家马厩里，当宠物养着，商朝武乙大帝因马之死，冤案至今没有对外公布，其实王季后来查清楚了，就是因为马夫的马所害，你想，养马人哪一个口哨，就能让马改变方向，天上飞来一只鸽子，鸽子的一个鸽哨，就能让马疾驰而不听主人号令，水里一只青蛙，都能让马吓死，这都是养马人训出来的，武乙围猎之时，天上飞过一只哨鸽，他的宝马狂奔，到了河边，河边跳出几只青蛙，结果立马直身，将武乙摔下，掉进小河里，沥水而死，这都是养马人精心策划的。你的飞龙宝马就当宠物养养吧，对外就说，宝马良驹，不能随便使用，舍不得。明天打猎，你还是骑你本身的那匹普通马，这样安全。这和大臣一样，再有能力的大臣，他不听你的话，等于没有能力，太有能力的大臣的建议，清高自傲，你不听，他认为你不是明主，他就没有面子，他心里不爽，时间久了，就和你对着干，你全听他的，你就成了他的傀儡，任他摆布，那一天你一旦不听他的，他就要反你。”

    “儿臣明白了。”太子姬胡说道。

    “回吧，早点休息，明天打猎。”夷王吩咐道。

    “儿臣告退。”太子施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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