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2章 葆江待客

(88106 www.88106.info)    落尘在红泥等人的陪伴下，一边踩着绵软的地毯往里走，一边环顾打量厅内的情况，直至看向迎面尽头。

    厅堂尽头是一整面用料奢靡、画风吉庆的背墙。墙前建了地台，略略高出平地几阶。台上设了与客座相应成套的主案，配了把委地圈椅。

    有人正自安坐椅中。

    一副不算出众的眉眼，神情淡漠，搭配着一张髭须满腮形容模糊的脸，看上去没什么表情。衣饰打扮，切合了赌场当家该有的质地考究和式样繁复，但是用色却很低调。

    厅堂坐北朝南，略显狭长，此刻日照偏斜难达深处，便使得那人，连同桌案、地台及其身后的画壁，一起没入了相对昏暗的光线中。

    人影恰与薄光色调相融，所以，即便髭须扎眼、衣饰浮夸，但是一眼望过去，其实并未给人多少强烈的存在感。

    然，落尘却感知到了一种，在张扬与内敛间努力寻找平衡的刻意，以期不为人察的刻意。

    例如，髭须遮盖下的脸部线条，其实皮肉细滑、轮廓分明；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眉眼，去掉赘笔后，实则峰岳自成，难掩英武……

    经由修饰后，刻意彰显了阳刚粗犷，却去掉了一份本不阴柔的精致，以及，佐证精明和睿智的细腻。实在是将原本更为上乘的容貌气度，存心往大而化之的路数上归拢了一下。

    还有周身上下潜藏的一股冷峻锋锐之气，介乎于虚实之间。说其有，那便只在赌坊坊主该有的份上；说其无，实在又觉泛泛之辈身上所不能见。

    就如其人身后的画壁，乍看上去，不过一副做工考究的吉祥图案，在极尽努力地传达着富丽堂皇的靡费之气，凝神细观，却又见线条能够别样勾连，似乎潜伏着伺机而动的猛兽。

    落尘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并不欲动用神识窥探对方内元，但凭直觉，总感到上首这位不似寻常修仙道人。

    他这厢打量别人的同时，对方也正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打从一行人甫一入门，那双修饰过的眉眼便没有太过偏离视线。一边暗暗观察着落尘等人的形容举止，一边整合着来自于大东主和各处下属告知的讯息。

    落尘见对方不言不动，衡量着脚下，走到厅堂中间后，站定。然后转看领路的那人：“敢问座上这位是……”

    “正是赌场东家。”那人回应一句，即朝座上的人见礼，然后依照做戏流程回禀道，“禀坊主，属下无能，作赌输给了这位客官。盖因下注时曾经有言在先，故将人领来了这里。还望坊主给个薄面，亲自接待一二。”

    “嗯，我已听说了。”座上的人应道，“既是赌坊这头下的注，不管你是否妥当，总不好失信于客人，这个东道我接了。”

    那人闻听差事转手成功，心内欢喜，当即便欲告退隐遁。谁知还没来得及挪窝，即见对方扬指轻点，只得耷眉拉眼地留在了原地。

    座上的人无意再同他多话，一边挥手示意他自己另找个合适的位置站着，一边朝落尘一行微微颔首致礼，着人引领落座。

    落尘抱拳还礼，然后和红泥坐了一席。魖怪和“炉鼎们”原打算依旧身后站着的，但见领座坚持，上首的人又不反对，便也就近拣了几个座位坐下。

    待人坐定，上首那位朝落尘寒暄道：“在下葆江，未知客人——？”

    “落尘，登仙路过，偶然到此。”落尘简略回应道。

    “红泥。”红泥指指落尘，又捎带着划拉了一圈魖怪等人，“都是一起的。”

    葆江本意想要落尘自报家门，但见他不肯多言底细，便也没有强行深究。略略点头后，问道：“底下既将客人引见到了我这里……未知，客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建议没有？”

    落尘斟酌之前的作态，稍行调整，仍留一丝倨傲无谓道：“客随主便，没什么建议。”

    “是嘛？可我怎么听说，客人一路进来，对我赌场的游戏多有非议，鲜少能觉意趣呢？”反问一句后，稍作停顿，葆江前倾了头肩，压了嗓音质疑道，“敢问一句，客人当真只是来找乐子的，还是……别有所图？”

    落尘没料到对方忽然这般直接，一时迟滞。反应过来后，便也开门见山地回道：“不瞒坊主，觉得游戏意趣不大，是真，别有所图，也是真。”

    “哦？”葆江似乎也没想到他竟懒怠周旋，隐隐勾了唇。退回原先的姿态后，随口问道，“那你在图什么？”

    落尘见他并不翻脸，暗自庆幸。道：“我是想向坊主打听一些消息……”

    未料，不等将话说完，却被葆江抬手止住：“除了打探消息，可还有别的？”

    落尘暗忖，我也并不知道事情同你这赌场究竟有无关联，本来借着打听消息还能试探个一二，现下堵了我的口，我总不好直接扬言要人吧？

    略一斟酌，想起之前一桩偶遇，倒是又找着个差不多的借口。遂道：“还想讨个人情，向坊主要个人。”

    葆江这回没拦，也没有接话，只静静看着他。

    落尘便接着道：“此前初入赌坊，偶见前院有人起了争执，有个客人不知被伙计拖去了哪里。我见那人颇合眼缘，所以想向坊主讨个人情，要了那人。”

    “你与那人有旧？”葆江问道。

    “没有。”

    葆江看他片刻，准备重归正题：“我这里本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你想要人也好，想要打听消息也罢，总没有白给便宜的道理。”

    落尘知情识趣，点头：“我并无意白占便宜，坊主觉得如何交易方算妥当？”

    “既是赌场，自然还是以赌论交易。赢了，好说；输了……”

    落尘料到会如此，半点不感意外。追问道：“那，坊主预备如何设局？”

    “先前下头来报，说是邀你移驾中院时，听你曾问，可能以人忝作彩头。眼下又言要人……”葆江闲话一句，回道，“你我莫如就以赌人为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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