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从侧妃做起 070 和谐

(88106 www.88106.info)    等外人都散去，诚王挥退一众丫鬟、婆子，安抚了诚王妃一番，这才将目光投向玉兰，带着惊奇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初锦的衣服变成那样，到底真是天谴，还是人为？”

    众人见了衣衫染血的奇异场景，再联系刚才玉兰那番话语，下意识都会觉得是天谴。

    便是诚王，也是这么想的。

    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巧了，一切都发生得刚刚好，让他难免生出几分疑窦来。

    何况，玉兰之前有过种出刻字的桃树的先例，让诚王记忆犹新。

    虽然内中奥秘说破了不值什么，但这份玲珑心窍，确实一般人难及。

    故而，他才有此一问。

    玉兰眉眼间忧伤不减，透出一抹冷沉的光，淡淡抿着唇，便解释起来，说自己无意之间，发现了一种草药，常温时无色，遇热了会变成大红色，乍一看过去，仿佛鲜血一般。

    要说，这奇异的玩意儿，还真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这几年，她一直在研制水银镜，毕竟，大燕并没有懂这个的工匠。贵女们闺阁中的用物，全是从海外运回来的，巴掌大的水银镜，开价就是几十两银子，贵得让人咋舌。

    玉兰发现内中的商机之后，便一直潜心研究。

    她运气不怎么好，加上这里条件简陋，折腾了好几年，却一直没能将东西制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譬如这遇热会变色的液体，便是她与丽娟一起发现的。

    这段时间，面对有着强硬背景的死敌初锦，骂不得打不得杀不得，她心底隐约便生出了利用这液体，制造一出天谴的好戏。

    唯一不怎么好办的，便是不知道怎么跟初锦撞上。

    没成想，初锦竟然不请自来，可谓是瞌睡遇上枕头。诚王眼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一下子便将其中的关节看透，道：“刚才你扑上去，跟初锦厮闹的时候，手上必定沾满了这种液体吧。”

    这话可谓一语中的，玉兰坦然颔首：“不错。”

    闻言诚王妃恍然大悟，便道：“难怪你要让人捧着蜡烛一起现身，一则是为了营造氛围，二则是想让屋里的温度变高，这样液体才会显色。”

    之前因时间紧急，玉兰来不及多解释。

    如今细想前因后果，诚王妃倒是能将事情看得明透。

    几人谈了一阵，诚王眸中隐含锐利，缓缓道：“今日之事策划得很好，可谓神不知鬼不觉。”碍于初锦如今的特殊身份，他们根本就不能正大光明跟初锦对着干。

    祸国殃民的罪名，他们担不起。

    但如今借助鬼神之事，坏了初锦公主的名声，也算是小小出一口气了。

    他的目光从那副小棺材上面缓缓划过，心中一阵伤痛，又带着几分愤怒。

    本来，用不了几个月，他就会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就能含饴弄孙。

    如今，因为初锦，抱孙子的指望泡了汤。

    还有诚王妃，也被牵扯着断了腿。

    这仇他会记一辈子，今天种种，不过是开始罢了，绝不是结束。

    他暗下决心，又看向玉兰，安抚了几声，这才命人进来，抬诚王妃回主院。

    等到了晚间时分，齐非钰回府后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自是十分惊喜，咬着牙道：“她竟敢上门说风凉话，这样的贱人，怎么对付都不为过。”骂了两声，又搂过玉兰一顿夸。

    玉兰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兴奋的脸，笑着道：“今日若是你也在场，那就更好了。”

    齐非钰道：“我若是在场，必然会沉不住气，亲自下场跟初锦厮打，一定不可能有现在的效果。”

    他叹了一声又道：“我一直想将你护在羽翼下，但从没让你安生过。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儿，还要你自己出头，每每想起，真是觉得愧对你。”

    玉兰含笑摇头，从容自若道：“说这些话做什么？咱们是夫妻，就该同进同退，没有什么愧对不愧对的。”顿了顿，又道：“再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娇花，我是要站在你身边，跟你共度一生的同行者。遇上事情，咱们就该一起承担，没必要让你独自煎熬。”

    齐非钰盯着她的脸颊瞧，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息，玉兰已经大好了，面色也养得白润透嫩，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多上几分水润。

    这段时间，他虽然也睡在主卧照应玉兰，却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如今，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赞叹道：“你这副模样，真是让我又爱又敬。”

    拉着玉兰的手细细摩挲，眸中暗含火热：“给你诊脉的张太医怎么说？你的身子休养好了吗？”

    平时，玉兰的生活，就被打点得妥妥当当。

    如今玉兰流产，齐非钰更是格外上心，诚王妃那边，也将各样要吃要用的补品流水般送了过来。故而，玉兰这个小月子，坐得极精心。

    玉兰看懂他的意思，脸上红霞漫布，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着羞道：“张太医说了，我身子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

    顿了顿，又悄声道：“这些天难为你了，今晚我好生伺候你，不过，你还是要怜惜一点儿，人家还是娇花呢。”

    齐非钰听了这充满风情的话，不由得忍俊不禁，点着玉兰的额头道：“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娇花，现在又说是，你到底要闹哪样？不过，小玉兰儿倒是越发善解人意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这小模样吗？”

    不等玉兰回答，他弯唇一笑，眸中春风荡漾，直接将玉兰抱起，快步往内室走，嘴里道：“我也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了，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吧。”

    玉兰脸上露出浅浅笑靥，一手搂住齐非钰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小腹上缓缓划过。

    孩子没了，她是最伤心的那一个，但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心里有多少怨恨，多少不甘，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人这一生，只能往前走，根本就不能再回头去改变什么。

    她会将对初锦的怨恨刻在骨子里，将失去孩子的伤痛记在心里。

    至于眼下，还是要咽下所有的苦，跟齐非钰好生携手，过好眼前的日子。

    若是一直耿耿于怀不能放下，反而会失去更多的。

    道理她是明白的，所以，她一定会经营好自己的人生路，绝不留下更多的遗憾。

    一夜之间，京中迅速的蔓延出一条流言。

    初锦下黑手，弄掉了诚王世子侧妃肚中的孩子，弄断了诚王妃的腿。

    这也就罢了，她还亲自写信给诚王，承认事情是自己做的，还亲自到诚王府，打着安抚的旗号，行挑衅之实。

    最后，老天爷也看不过她的所作所为，直接显灵来了一出天谴。

    豪门争斗，内中又带着几分神秘的因果报应，给了无数人无限的想象，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逸事，迅速蔓延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夜之间，初锦在京城的名声，就直接跌落谷底了。

    毕竟，她再高贵，也是大魏的公主，大燕可没有多少人买她的账。

    素日里，她一向自恃身份，用鼻孔对着人，人缘根本就不好。

    何况，一年之间，她的儿女接连去世，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上她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会跟她亲近，说她的好话呢？难道不怕被她身上的霉运连累吗？

    昆莫拉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静静坐在驿馆的亭子里，一动也不动。

    底下伺候的几个丫鬟见她呆呆怔怔的，很是担忧。

    偏巧，能做主能出面劝解的昆进，进宫去了。

    ——昆进钟情韩月婵，但韩月婵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太后、云昭长公主也扬着脖子扭着性子，根本不肯点头。

    睿安帝虽然想拉拢昆进，但到底不愿跟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起冲突。何况，强扭的瓜不甜，韩月婵没有和亲的志向，这婚事即便成了，也没什么意思。

    睿安帝思前想后，只能将昆进召进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解了一番。

    昆进舍不得放弃韩月婵，据理力争了几次，又面见了韩月婵，见韩月婵一点儿都没有动心的意思，只能悻悻作罢。

    这次昆进进宫，是为了见其他愿意和亲的贵女，从里面选个自己中意的出来，再由睿安帝赐婚。

    毕竟，他们在大燕耽搁的时间不算短了，得尽快将事情办妥，赶回乌孙去。

    若是迟迟不归，乌孙局势发生了变化，哭都没地方哭。

    此时，丫鬟们一面伺候昆莫拉，一面顾不得逾矩，旁敲侧击询问缘故。

    昆莫拉捧着一杯茶，蹙着眉头，自顾自沉思，根本就不吱声。丫鬟们正急得团团转，突然外面有人报，说是恒王来了。

    众人连忙敛衣行礼，只昆莫拉没起身。

    恒王也不在意，让众人免礼退出亭子，这才走到昆莫拉身侧坐下，含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本王……”顿了一下，根本就没说什么“为你排忧解难”，而是接口道：“让本王高兴高兴呗。”

    昆莫拉心情正沉郁着呢，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忍不住回眸，白了他一眼。

    恒王见她有了反应，再接再厉，又问了一遍。

    昆莫拉正想找人倾诉呢，加上跟他时有来往，便打开了话匣子，叹气道：“昨天初锦公主去诚王府，遇上天谴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恒王点头，眸中含着几缕冷厉：“仗势欺人的下作货，夜路走多了，自己遇上了报应，也算是大快人心。”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尖酸了。

    不过，昆莫拉并不觉得过分，反而也跟着咒骂了几句，这才道：“恒王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感慨了一番，这才将之前初锦找上门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事儿恒王还真不知道呢，听完了怔了片刻，才冷笑道：“这样黑心肝的女人，若不是有个公主身份，早被人打死了。”

    昆莫拉叹气道：“她会不会被人打死我不知道，但我如今心里着实后悔呢。之前我去见陈侧妃时，就该将这桩事儿告知，这样，她也会多几分防备，猫在家里不出门，说不定，就能躲开这一劫。”说着蹙着眉，姣好的脸庞染上几抹轻愁。

    这番话让恒王很是意外，盯着她看了看，唇角一扬，眸光如明月溢彩，令人忘之失色：“这都是你的真心话？”

    昆莫拉被他的神色晃花了眼睛，定了定神，才颔首道：“当然，平心而论，陈侧妃很不错的。如果时间倒流的话，我一定会提醒的。如今事情发生了，就算我再悔恨，也改变不了什么。”

    恒王凝眸于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几分真诚道：“她的命运，已经是改变不了了，但你的命运，却能够改变。”

    见昆莫拉带着疑惑看过来，恒王正色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斯善良、磊落的女子，让本王打心眼觉得佩服。”

    之前他追求昆莫拉，是因昆莫拉说他老，让他咽不下那口恶气。

    这些天接触下来，对于昆莫拉，倒是多了几分了解，知道她虽然钟情于齐非钰，却没有什么坏心，人家的心肠阳光着呢。

    此时此刻，对于这善良得跟花儿一般的女子，他还真是由衷多了几分好感和喜爱。

    他看着昆莫拉，由衷赞美了几声，便正色道：“你跟你哥哥是为联姻而来，你哥哥的婚事，近来会定下来。不可能是韩家的月婵，但愿意和亲的贵女不在少数。只要你哥哥能将心态放平和些，自然能选出合适的。”

    他往前凑了凑，笑眯眯的道：“等他的事儿成了，就该轮到你了，怎么样，你自己想好了没？齐非钰你已经放下了，那其他人呢？你有看中的没？觉得我合适不？”

    昆莫拉看了看他，很真诚的道：“我没瞧中什么人，但对于你，也没什么感情。”

    恒王在女人身上，一向是极有耐心的，何况他如今觉得昆莫拉看着顺眼，自然愿意多给些笑脸，好脾气的道：“没感情没有关系，咱们慢慢培养就是，不过，留给你细细挑选的时间不多了。我觉得，你真应该考虑考虑我这个人选。毕竟，咱们认识这么久，模样、性格都是了解的。换了其他人，你根本就是摸眼瞎。”

    昆莫拉认真想了一会儿，收起愁容，歪着头道：“你这些话也有道理，其实你这个人，除了年纪老一点、风流一点、自恋一点、爱自夸自擂、爱炫耀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了。”

    恒王被她说得脸都绿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这是在夸奖人吗？这丫头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呀？

    偏偏昆莫拉一脸真诚，让他满肚子的火都发不出来。

    他缓了一口气，这才道：“如此说来，你愿意考虑我了？”

    昆莫拉摸摸下巴，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比起其他的陌生人，我宁愿是你。”

    平心而论，恒王人风趣，又懂得女人的心思，跟他相处，很轻松。

    何况，论相貌，恒王虽及不上齐非钰，但也是一等的人才。

    论身份，自然配她是绰绰有余的。

    再者，之前恒王也说过了，若是嫁给他当了恒王妃，今后便能稳稳压齐非钰一头了。

    得不到齐非钰，能成为他的长辈，似乎倒有点意思。

    重重因素叠加，她想着，也没必要反对他的提议。

    恒王露出云破月来的笑容，略扬着下巴，带着几分傲娇道：“算你有眼光。”

    昆莫拉道：“你先别笑，有桩事儿咱们要好生分说。在世人眼里，能当恒王妃很了不得，是，能有这样的地位，女人该知足了，但我觉得，咱们能将日子过得更好。”

    恒王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昆莫拉微微抿唇道：“之前我去诚王府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陈侧妃虽不是正室，但她跟诚王世子相处之时，十分自然，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且还是唯一的妻子一般。诚王世子看着她的目光很暖很专注，那时我便知道，他们之间，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

    恒王颔首道：“你看得挺准嘛，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他们如何，跟我们有关系吗？”

    昆莫拉皱眉道：“你这么聪明，又懂女人的心思，何必明知故问？你这人性子风流，我是知道的，但女人的心不大，只能容得下自己的丈夫，容不下丈夫的莺莺燕燕，这一点你应该也是明白的。我嫁了你，不止希望能当你的正室，还盼着你能好生待我，拿我当妻子。”

    她看向恒王，声音中带着期盼、希冀、真诚：“我知道，自己如今并不好，不应该独占你一人的宠爱，但我会努力的，你愿不愿努力？我总觉得，咱们可以一起试一试。咱们不止是搭伙过日子，还可以亲亲热热的。我盼着，咱们能向诚王世子、陈侧妃学习，在这尘世中携手共进，当一对神仙眷侣。”

    恒王眯起眼睛道：“你说的这些，之前我并没有想过，不过听你提及，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我这人虽风流，但在花丛中流连许久，一直没有遇上合心意的。如今看着你，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思。你既开了口，我倒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顿了顿，又加了两句：“你放心，我这人言出必行，我一定会拿真心对你，好叫你明白，齐非钰能做到的，我也能。”

    昆莫拉露出喜色道：“你也愿意，最好不过。”

    见她笑靥如花，恒王心底的几分不甘，直接随风散去。

    他在脂粉堆里厮混久了，府里纳了不少丽人。

    美人不缺，红袖添香的妙人也不缺，但一颗心始终空空落落，根本落不到实处。

    说心里话，对于齐非钰，他不是不羡慕的。

    一个男人，一生只爱一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窝囊，但内中的幸福，却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懂得。

    齐非钰寻到了灵魂的知己、一生的眷属，顺利得到了。虽然两人如今，不是名义上的正配，但又有什么分别呢？无论遇上了什么，想到家里那个女人，心里总是充满了温暖和喜悦。

    这样的际遇，多么难得，多么幸运。

    眼前的昆莫拉，似乎并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但她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且还能心平气和跟自己提条件，心灵也纯洁无瑕。

    这样的女子，值得自己拿真心相待。

    人与人相处，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交心的那一步。

    如今，彼此都愿意付出，愿意融入对方的生活，成为对方生命中最在乎在意的人。

    不管结局如何，起码，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昆莫拉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瞧，眸中似乎暗含情愫，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既然议定了，事情都交给你，我回房了。”

    恒王微笑，也没拦她，好脾气的道：“成，我这就进宫请旨，你乖乖等着当恒王妃就是了。”

    昆莫拉脚步不停，眼底却含了几分笑意。

    谁能想到呢？之前心心念念的齐非钰，并不是她的良配，恒王才是她的缘。

    命运始终是莫测的，人无法预测，但心底的善良、坚韧，却是始终都必须坚守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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