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骑虎难下

(88106 www.88106.info)    几天后，吕春风大律师打电话给我。

    “方先生，您好。我是吕春风。”吕春风大律师道，“您委托我的案子，我已交河阳市人民检察院备案，案件进入了检察院初查阶段，您耐心等待我的好消息。”

    “谢谢！”我道，“需要我做什么？”

    “等着。”吕春风大律师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苏戎难得在家里吃了晚饭。这会儿，老婆在厨房洗刷碗筷，苏戎坐在女儿——苏戎在外人面前总称她为自己的小情人——旁看着她画画。

    女儿很安静。

    “看，我的小情人。”苏队长指着她女儿对她老婆悄悄地说，“我很爱她。”

    “她也爱你。”老婆轻声道，“我们都爱你。”

    苏戎笑了。

    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苏戎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走进了房间，才接起了电话。

    “老同学，在哪呢？”手机那头道，“和领导谈工作——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对了，今年的同学聚会你又不参加，怎么官越做越大，把我们给忘了。”

    苏戎皱起了眉头。

    “原刚，什么事？”苏戎淡淡地问道。

    “老同学，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知不知道？”原刚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一定还不知道。”

    “如果涉及保密，原刚，你不说也罢。”苏戎道。

    “老同学，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好不好。这么多年的情感难道还抵不过‘保密’两个字。再说了，保不保密，我有分寸。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跟你说，免得你猝不及防。”原刚道，“说实话，你的岗位太扎手，干得好外面的人恨你，要搞你；干得不好，里面的人要恨你、搞你——还不如我安安稳稳的在检察院管管后勤，自在逍遥。”

    “原副局长，你到底要说什么？”苏戎有点无奈，“我好不容易在家里吃个和谐饭，摆起了和谐桌，你这是要和我唱哪一出。”

    “是这样。那……”原副局长道，“那我长话短说——今天有人委托吕春风大律师举报你，举报你‘渎职、玩忽职守。’举报人的具体情况，你应该明白。我就不多说了。你看，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苏戎必须地装出高兴的语气，道，“我明白。举报人举报我总有充分的理由，我或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切交给调查人员吧。我呢，问心无愧即可。”

    “又来了。出了事不求自保，不走门道——活该你拼死拼活还呆在队长的岗位上。”原副局长不客气了，“我已经帮你和我院的渎检科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悠着点。你呢，该走走，该跑跑，不要火烧眉毛了还在念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想，你应该和吕春风打过交道，他不好对付是真，可是，人吗，都有弱点……这你清楚的。老同学，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千万不要摔上这么一跤，什么都没有了——那不值得！”

    苏戎听了冷汗都下来了——原来他一直看不起的原副局长政治理论水平极其深奥，远远超过了自己。

    “多谢。多谢了！”苏戎连声道，“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老同学，事情你知道了。别跟人说是我跟你说的——保密！”原副局长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事？”苏戎的老婆问道。

    “没什么大事，老同学原刚，在申讨我没有参加同学会的罪过。”苏戎轻描淡写道，“我是解释又解释，他就是不依不饶。”

    “是这样。”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

    弋局往苏戎办公室打来了电话，让苏戎赶紧过去一趟。

    苏戎寻思事情来了。

    “苏戎，坐。”弋局道，“这段时间局里也没有什么大案要案要办，学校呢也快放假了，你考虑下是否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散散心。”

    “弋局，有事？！”苏戎道。

    “有点事。”弋局点点头，“要是你能出去散散心，事情也不大。反正说到底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弋局，您说吧。”苏戎请求道，“您不说，我憋得慌。有事，总得面对——我不会逃避，也不想让他人替我受罪。我想，我的事情请让我自己处理。”

    “苏戎，让你出去散散心，不是我个人的意见。”弋局有点烦闷，“这是局党委的意见，大家都举了手的。”

    “谢谢领导的好意。”苏戎看着弋局，笑着道，“我怎么能让领导替我受过。这不能。”

    “怎么就不能！这不是受过，是职责所在。”弋局当着苏戎的面第一次拍了桌子,“一个领导，上不能替国家分担责任，下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兵，这样的领导不当也罢。”

    “弋局，”苏戎不再争辩，而是放低了声音，“有事，我们就得面对——刑警队是执法机关，有多少眼睛盯着。如果我们不面对，不良舆论或许会铺天盖地而来，到时受损的是国家公器——我不想成为那样的罪人。请答应我。”

    弋局沉默不语。

    “方言委托律师举报了你，”弋局显得忧心忡忡，“渎职罪，玩忽职守罪，哪一样都不轻——他们言之凿凿，而我们将疲于应付。今天早上，市检察院渎检科卢科长给我来了电话，我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什么时候到？”苏戎很平静，“弋局，我会配合他们调查的。”

    “苏戎，你的个性我了解。如果立案，我担心的是你的家庭，你的老婆和孩子——她们承受的压力不会比你小。”

    “我明白。”苏戎道。

    苏戎回到办公室，立刻叫来了庄重和助理小秦。苏戎将刑警队近段时间的工作安排与两人进行了沟通、确认。

    下午两点，市检察院渎检科卢科长带着助手来到了刑警队。

    “苏队，您好。我是市检察院渎检科的小卢，他是我的助手。”卢科长开门尖山道，“今天来，主要找您了解情况。您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程序而已。”

    “卢科长，大家公事公办。我已经给你们的调查安排了地方，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去。”苏戎道。

    苏戎带着他们到了刑警队的会议室。

    “就这儿。安静，设备也齐全。”苏戎道，“卢科长，该准备的你们准备，我等着。”

    “那。不客气了。”卢科长道。

    卢科长的助手开始在会议室安装摄像机——一共两台，还有录音笔。

    “请坐，苏队。”卢科长和助手在苏戎的对面坐下。两台摄像机、录音笔开始运转。

    助手在一边做记录。

    “姓名？”

    “苏戎。”饶是苏戎在心底对这次调查取证预演了千万遍，可是临到现实一幕上演，苏戎的鼻翼还是感到了酸胀的感觉。

    “籍贯……”

    苏戎一一作答。尽管苏戎知道此刻自己不过是配合调查，既没有被停工作，也没有被剥夺自由，但是，一股悲凉走遍了全身。

    “苏戎，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实事求是的回答。”卢科长道，“根据举报人委托律师提供的证据显示，举报人是‘田野歌舞厅’杀人案的报警者，后来，你们刑警队是根据什么法律条文做出了拘留报警者的决定？”

    “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刑警队的处置完全符合相关的法律条文。报警者与杀人嫌疑犯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杀人嫌疑犯住在报警者家中达一个星期，而且，杀人嫌疑犯作案期间报警者开车伴随，我们断定——即使报警者主观上没有协助杀人嫌疑犯作案的意愿，可是客观上已经达成了这样的事实。我们以事实为依据，刑事拘留报警者，这应该没错吧。”

    “第二个问题，报警者作为具有客观事实的嫌犯关押，你们应该有义务保护他的人身安全——2012年12月19日凌晨，看守所发生了一死两重伤的重特大案件，这完全够得上渎职罪、玩忽职守罪的条件，苏戎，你怎么看？”

    “案子发生在看守所，市局对此案进行了充分的调查，在充分调查的基础上，按法律法规做出了严肃处理——当日值班民警被开除，分管副所长被双开，所长被记了大过，领导与他进行了诫勉谈话。这一切均有案卷可查。”

    “这件事上，你有没有责任？又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我有责任。但是，责任的性质并不是由我定的。我相信上级会给我一个合乎法律规定的处置。”

    “第三个问题，我们回到前面——你说报警者客观上达成了协助杀人嫌疑犯杀人的事实，实际上，你们后来完全知道报警者没有参与杀人——所以，报警者的身份更法律的说，他应该是一个证人。你将一个证人关在了看守所，本身就知法违法；后来还间接导致了一死两重伤的重特大案件——虽然案发地是看守所，根源却在刑警队，在你苏戎身上。是不是这样？”

    “我，我……”苏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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