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夫人嘴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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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了点儿皇族血统的唐睿不是不想搏名，而是对这个只认门第的世道灰心丧气。他不敢与大势相抗，更不想被掌握了话语权的士族豪门打入十八层地狱，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敢显露真实自我。

    他也曾想用掌握的知识去一点一点改变这个多虚谈、少务实，已经走上大佞佛，已然滑向覆灭边缘的大梁帝国。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吹捧士族天才，崇尚仙佛。可他年岁太小，又被阿娘管得很严，连打探消息也是谨小慎微，旁敲侧击。遂装起鸵鸟窝在唐家堡坞暗自郁闷着对紫烟发发牢骚，说一些警世之言……

    他不记得南梁被灭的细节，但却知道眼下的南梁国情——寒门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若无人举荐，也是枉然。即便想在沙场建功立业，若不想当龟孙子也很难，更别说高居庙堂了。所以，才有寒门有识子弟纷纷皈依道士、佛徒，隐匿于名山大川求取仙道、佛陀。

    他很多时候真想把他前世父亲所研究的南北朝历史给挖来急用。但却深知门第取才制度阻挡了无数有才有识志士报国无门，只得当龟孙子才有机缘得到当朝诸公赏识的途径。

    他不愿当这群只追求纯血论人的龟孙子，故而只能当个私下腹诽的小喷青。私底下时常吐槽——谁能比得上当今皇帝身边走出去的那位陈庆之呢？

    陈庆之可是陪皇帝下了二十多年的棋，才有机会独立领兵。哪怕他率七千勇士攻陷了洛阳，也因寒门出身而得不到朝中诸公认同，致使无后援而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如今，这个被士族豪门所把持的南梁帝国已腐朽没落，连皇帝也只能寄托于佛陀，岂是吟几句诗就能解决？诗作得再好，也不等于有钱有粮、有工业、有军队、有……虽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啊！

    唐睿仔细思量着要不要把唐宋之经典名篇盗为己有，妥妥地当一回文贼，念头却很不通达。忽然，他想到唐家商队搜集来的北魏信息——

    自从前年北魏皇帝元子攸用计诛杀了尔朱荣，尔朱家族的成员也反应不一。尔朱兆立即从汾州率骑兵占据晋阳，安顿完毕后又疾驰至山西长子与尔朱世隆合兵，融造出浩大声势。因此，两人觉得本钱足够，反意立决，便一不做二不休，鼠目寸光，慌不择人地推立太原太守之魏朝宗室元晔为帝，另立朝廷来对抗元子攸。

    元晔是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太子拓跋晃【魏景穆帝】的后代，皇室血脉早已淡得快没了。尔朱世隆等军阀只要是姓元的便随手一拉，另立中央。与此同时，高欢在信都也立了拥立元晔的族子、章武王元融的儿子元朗继位，与尔朱世隆控制的元晔皇帝相抗，改年号为中兴。

    遭此乱世，这些拓跋族的公子王孙也只能任人摆布，元晔、元朗因此而沦为傀儡。真正的元悠子皇帝却成了孤家寡人，诏令难出洛阳，可见刀把子的厉害。

    没过多久，尔朱世隆率军攻破洛阳，掳元子攸北上，勒死于晋阳三级佛寺。时年的元悠子才二十四岁，被谥为武怀皇帝。哪知，丧心病狂的尔朱荣家族又将元晔杀死，立元恭为皇帝……

    去年闰二月间，高欢败尔朱天光等于韩陵。四月，高欢攻入洛阳后，傀儡皇帝元朗也迁至洛阳。

    此时的高欢已成了不是皇帝止皇帝。他杀尽尔朱氏后又感到元朗的世系太远，无号召力，便在废黜元恭的同时废黜了元朗，降封为安定王。转而立北魏孝文帝元宏之孙，广平武穆王元怀第三子元修为皇帝，改元太昌。不久，高欢又将元朗引进门下外省用毒酒将其毒死，葬于邺城西南野马冈。

    北魏军阀横行，战乱不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的北魏依然会朝着地球华夏历史记载轨迹滑落成东西两魏。由此推断，腐朽的南梁帝国也摆脱不了覆灭的命运而被陈霸先取代……

    “睿表弟，你在想甚，该你吟诗了哦！”萧映雪不知何时来到唐睿的身边，拽了拽唐睿的宽袖低声催促，又展示着她的灵慧大眼悄悄狐疑问道：“你真会吟诗吗？还是我父王入益州的送别诗哦！”

    萧朗仰望着萧映雪，鄙视着唐睿冷哼一声，讽刺道：“一个小木匠也会吟诗，天下笑谈！”

    唐睿挑眉望向大厅，见自己已经沐浴在齐刷刷的各种目光中。哪怕他那久经大会场洗礼的灵魂，也吓得差点儿躲进血脉里当缩头乌龟，心脏也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清晰地觉察到自己俩掌心倏然一热，汗津津的很难受。不由暗中腹诽：这群无知贵妇，不知那锋利刀忍架在脖子上后会是什么表现？肯定不会这般等着看小爷的笑话。

    “嘎……不会是傻眼了吧？”丰城夫人见唐睿目光怯怯，立时怪笑起来。

    “诶~！他才多大呀？你让一个没没有经过离别之情洗礼的孩子吟诵临别诗，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睿儿，别慌，十三姨看好你！”

    “是呀，慢慢想，我们都看好你哦！”

    “……”

    这一刻，夫人、郡主们七嘴八舌，犹如一群炸了窝的母鸡，“咯咯咯”地又开始聒噪、蛊惑起来。

    萧映雪露出戏谑的神情粲然一笑，又触着唐睿的耳门悄声道：“嘻，本女郎可不看好你哦！”

    唐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阿娘，却见萧灵慧给他一个无比自信的眼神，点头轻蔑一笑，鼓励道：“不就是首送别诗吗？大朗别怕，拿出几分真本事大胆吟来，可别让阿娘丢脸哦！”

    哎哟我的亲娘啊，你这是要儿作弊吗？唐睿心里哀叹一声，暗自抱怨：你儿子那不是作诗，是背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但那可是儿子前世年少时在前世父母的教鞭下记住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看来真要为这宁愿放弃郡主封号，也要嫁给江湖豪客的阿娘争一把颜面，当一回文贼了！哎——”

    无奈之下，唐睿急速翻查记忆，想找一首跟现实状况相吻合的送别诗来。然而，他在脑海里寻过去，觅过来，也没找到有一首与现状相符的送别诗，反倒是刘禹锡的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经典名句在他脑海里反复滚来滚去。

    忽然，一首刘禹锡的《柳枝词》触动了他深埋的心思，触动了对前世父母和未婚妻的思念……于是，他忘了继续翻找“送别诗”，反复默诵：“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默念着、品味着、改动着……猛然，他联想到鄱阳王府前的清溪、杨柳，思量到边关的不宁，联想到历史上对萧范开通剑阁道的记载，双眸旋即神光一闪，文思泉涌，遂朗声道：“清溪河畔柳千条……临别……呃！别去益州……血染袍……贯通三才王者志，恨不相随剑阁道。”

    “哗——”唐睿刚念完，满堂贵妇红唇大张，咂舌惊呼，迅捷汇成一股浪潮直冲云霄，又刹那间沉寂下来，声息全无，落针可闻。

    过了良久才回过味儿来的萧映雪猛啖一口香~涎，随即响起美妙而有韵律的嗓音：“清溪河畔柳千条，别去益州血染袍。贯通三才王者志，恨不相随剑阁道。好！本女郎代阿爹谢过表弟！我这就去告诉阿爹，咯……”

    颠三倒四的萧映雪话音未落］便转身跑向大门。边跑边用胡乱拼凑起来的曲调儿唱道：“清溪那个河畔……柳千条啊柳千条，别去那个益州……血染袍啊血染袍……”

    “女郎、女郎！等等奴婢！”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个少女追在萧映雪身后着急高喊：女郎小心，别踩着裙脚了！

    萧朗阴阳怪气地嘟哝道：“这也能算诗？哼哼，意境全无，顺口溜罢了！”

    唐睿懒得搭理，直接一个卫生球砸了过去。遂沉下心来琢磨着这首人品爆发，连自己也不知为何吟出的送别诗，暗叫一声：糟了，这根本不像一个七岁童子能吟出的诗，特别是王者要具有贯通天地人这三才之道的智慧一句，这怎能应对当今那些学富五车的名士诘问？难不成告诉他们我两世加起来已过而立之年了，后世的网虫喷青对王者之论的帖子可是满天飞……快！得快快想出托词。

    萧映雪主仆这一闹，像是在水潭里投下一枚石子儿般荡起层层涟漪……

    但不管是贵妇还是稍有文采丫鬟仆役，都在摇头晃脑，轻声反复吟诵这首《送别诗》。刹那间，各色发钗映射出的七彩光晃悠扫荡，将气氛烘托得活泼而不失古雅。

    “呵呵呵，刚才闻报丰城夫人出题，要我家十五女郎之子当庭吟出了一首“送别诗”来让你们这些长辈品评，现在品评得如何了？”

    话音未落，便见两个俏丽侍女扶着一位鬓发如银，杵着龙头拐杖的慈祥婆婆从一扇悄然大开的侧门进来，直朝“佛”字下面的高台走去。她身后，六位年岁不一的美丽之青衣妇人默然含笑，紧随而至。

    霎时，满堂贵妇、小孩儿、仆役都是敛声屏气，一片愕然。紧接着，就呼啦啦地跪倒一地……

    [出差在外，醉醺醺地还得码子到深夜，可悲可叹！然而，为了把故事讲完，为了让各位大大读着有趣，只得拼命。寄望各位大大给予收藏、推荐就心满意足了,您的微小鼓励，就是我的动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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