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燕京旧事 第十一章 师姐

(88106 www.88106.info)    上元节就这样在歌声和火光中过去了，小雪零星，严寒乍歇。戴月披星间，满腹心事的白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吹熄了灯火，却迟迟无法入睡。

    黑暗中白舒蓦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师弟，别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吵醒了你。”一道动听的女声从夜色中传出，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歉意。

    那女子听到白舒的声音中没有惶惑的不安，也放下心来，她道：“没错，我是你爹的徒弟，我叫罗诗兰。”

    白舒心下转了好几个念头，心中虽然有万千疑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白舒心情有些低落，开口道：“我娘上个月已经病逝了，她患的是心病，无药可医，我娘临死前，让我北上去燕京，找一个叫苗厉的人。”

    “师娘她，竟然已经仙去了，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罗诗兰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而白舒听到亲人这两个字的时候，鼻子也是一酸，差点跟着罗诗兰哭了出来。

    罗诗兰拉过白舒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的手心温暖而柔软，白舒伪装了多日的硬壳，在这一瞬间，就被罗诗兰这样轻描淡写的击了个粉碎，一时之间，白舒也红了眼眶。

    白舒强忍着情绪道：“我和我娘住在洛国边陲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们一十六年，没出过村子，我娘她也从来没有给我讲过她和我爹的事情。”

    罗诗兰此时此刻说起凌问儿的时候，都还是一脸的崇拜，她顿了顿继续道：“师娘和师父，就像是天作之合一般，从师娘见到师父的那一刻起，她问了多年的剑道，就已经什么都不算了。”

    经过罗诗兰简单的描述，白舒在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凌问儿和白访云相识的情景，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在见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时候，多年求的大道，转眼间烟消云散，唯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才不负人生匆匆百年。

    想到这里，白舒怒气横生，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娘她这十几年，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许久没有感受到温柔的白舒，在被罗诗兰捧起脸庞的瞬间，在黑夜之中有了一种被融化的感觉。

    “师姐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师姐已经找了你，很多很多年了。”

    罗诗兰拍着白舒的后背安慰道：“当年师父死了，师娘怀着你走了，满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仿佛像是被抛弃了一样，我能懂你这种，孤零零的感受，小舒儿，别怕，以后师姐会陪着你的。”

    罗诗兰继续柔声道：“我要去燕京办些事情，你跟着我，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回华国，回太虚，你以后就跟我住在华国，那里才是你的故乡啊。”

    此时白舒终于平复了心情，他脱离开了罗诗兰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让师姐你看笑话了。”

    这一刻夜色温柔，一切语言都敌不过罗诗兰这一个眼神。

    罗诗兰抿了抿红唇，回忆道：“你爹十一岁那年，被家里的长辈送上了莫渊山，进了观里，当时你爹在观里不是很受欢迎，因为白家是丰嘉城的名门望族，你爹在山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的，那些毛头小子，和你爹爹很不对付，觉得你爹不是通过正常的考验入的门，同时也嫉妒你爹的家势。”罗诗兰说到这里时，还颇有些愤愤不平。

    “你爹十六岁那年，下山遇到了我，把我带回了观里，教我修行。”

    “修行分为五个境界，动心，归灵，希微，破虚，天启，那年你爹才二十岁，就摸到了天启的门槛，但你知道么，当年在天启境的，只有不到十个人，观主就算一个，当年观主四十一岁，而观主在天启境界的这些大能里面，已经算年轻的了。”

    罗诗兰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你娘是剑宗宗主拣来的孩子，一个问字，问的就是你娘的出身，问的就是你娘为什么会被人抛弃，你娘从小长在宗里，幼年学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观千剑而后识器，从十岁那年，你娘开始正式学剑，一入剑道，就被剑宗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爹二十岁那年，你娘才十六岁。”

    罗诗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道：“师父和师娘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个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论是诗词文史，还是练剑修行，都能想到一处，做到一处。而在此之前，你娘从来没有动过感情，是整个剑宗，道心最坚定的那个人，但她多年来的清修，在遇到你爹的那一刻起，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要知道，观主给你爹准备的聘礼，都是珍稀的天材地宝，观里老人听说了，都要吹胡子瞪眼骂上一句败家玩意儿。但可惜的是，剑宗宗主却拒绝了你爹的提亲，当时剑宗宗主她老人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爹当时差点提剑杀上剑宗的碧落山，不过好在被同行的师弟萧半山拦了下来。这事情发生没过几天，你娘也不知是怎得，竟在宗主的严加看管之下跑了出来，和你爹一起去了西辰古国，拜佛求缘。”

    “七天之后，你娘，萧半山，苗厉都从通天塔里面走了出来，惟独你爹，死在了里面。萧半山说是苗厉害了你爹，而苗厉却说是萧半山害了你爹，二人争执不下，又打了一场，各自重伤，元气大伤，被门人带了回去。而你娘那时候已经怀了你，你爹死后，你娘失魂落魄的，仿佛失了心智一般，她离开了澄湖寺之后，从此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之中。”

    “事后观主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怪不得谁，只能说是访云的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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