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你是不堪的梦魇

(88106 www.88106.info)    不日，京城大街小巷张贴了告事，说小皇子即将奔赴塞北，清除边疆余患。

    月牙儿隐匿在人群里，看了这消息拔腿就往回走。

    无味在旧衣阁的西苑正整理东西，月牙儿推门而入，慌张说道：“主上，小皇子要动身了。”

    “我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在，你好好守着，小心风之涯的渊尘。”

    无味一边交代一边忙活，月牙儿听了更是焦躁，连连摇头，像拨浪鼓，“不行，不行。”

    “我要跟主上一起去！”

    月牙儿小小的身体挺得异常坚定挺拔，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

    走时需要打点的事情很多，无味没有执着于这件事，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月牙儿看见主上打扮得像一个村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主上……”

    无味丢给她一个小包裹，“把这个换上。”

    月牙儿匆忙解开包裹，看见一套风格与主上十分接近的衣物，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同意自己追随主上而去，脸上喜笑颜开，“好的！”

    军队在两三天以后便在京城街道上排列，小皇子坐在一匹骏马之上，身旁是千帐灯，浩浩汤汤的队伍在小皇子一声令下开始缓缓行走。

    而在队伍的中部，是无味与月牙儿穿着壮丁的军服，和人群一起向前去。

    街道的阁楼上正坐着风之涯的渊尘，他慵懒倚在桌椅上，淡淡瞥了一眼领头的小皇子，发出不屑一笑。

    他想，又是一个去送死的人，小皇子只十三四岁，保不住就会在战场上丢掉性命。

    百姓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直到军队出了皇城，整体氛围都笼罩着忧愁。

    千帐灯行在小皇子身边，倒是一副自在洒脱的模样，左顾右盼，看看四处的风景，颇为怡然自得。

    队伍里，月牙儿小声问着无味，“主上，走在小皇子身边的那个是谁呀？”

    无味回头瞪她，“别唤主上，唤幺儿小哥就好。”

    “哦哦，那幺儿小哥，他是谁啊？”月牙儿咂咂嘴，这称谓有点拗口。

    “是一个不羁术士，许是这次小皇子请来的。”无味也盯着千帐灯看了几眼，心里想，他应该也是来帮忙的。

    路途遥远，一路上会十分劳累，塞北离京城很远，这恐怕是要有半个月的行程。

    无味小声叮嘱月牙儿，“不要过分惹得别人关注了，自己也保存些体力，路还远着呢。”

    “嗯。”

    女人在军队里是敏感词，还是伪装得严密些比较安全。

    在魔界的妆七对此毫不知情，次日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正躺在夜凌焉的床榻上，他早已不见。

    若是她聪明，趁着这个空档，完全可以先行离去，无奈她动也动不不了，只能静静躺着，等待狂暴的另一个他归来。

    夜凌焉风卷残云般归来，踏入自己的寝殿，脱下衣袍，果然在视线触及妆七后，眼里十分惊讶，随后是怒不可遏。

    “你为何在此！”

    妆七无力解释，淡淡看着他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他眼里燃起火焰，她知道，那火焰是要把自己吞噬，可妆七毫不畏惧。

    她直视他的双眸，“你带我来的。”

    “孤会做这等蠢事？”夜凌焉显然不信。

    他伸手将她从床上抓起来丢到角落，妆七听见自己骨骼撞地的声响，疼得致命。

    只有在疼痛的刺激下，妆七才会吼得出来，“我不知道你是谁！带我来的是你，失忆的也是你，总之，你想让我死，就痛快解决我，为唤归姬报仇，岂不快哉？”

    失忆，夜凌焉听得这两个字浑身震了一下，接着便匆匆离去，丢下妆七一个人。

    他有着越来越大的困惑，关于自己，关于记忆。

    常常他会陷进一种情绪里，迷茫，无知，而这些，从她的嘴里说出，是失忆，夜凌焉惊觉，难不成真是自己失了忆。

    他走在寒风里，却偶遇化伶。

    化伶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夜凌焉不语，转身要走，可是化伶一个幻影拦住了他，“可是有什么困惑的事？”

    她的语气充满着试探，夜凌焉察觉她似乎有所知，“你知道？”

    化伶又欲言又止了，顿了顿，夜凌焉更加确定她知道些什么，整个人显得狂躁不安，“你快说！”

    “还有一个你存在，和你不同，他叫昼玄。”

    “昼玄？他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夜凌焉皱眉，紧追不舍地问道。

    化伶眼神定定看向某一处，开始娓娓道来：“上一世你被天君打败，魂魄只一缕，我就把那一缕放入了重生石，谁知重生石有变，衍生另一个神识，我与那个神识对话，他告诉我，他叫昼玄，我才知。”

    一番话下来，夜凌焉听出是自己身体里有两个神识，那么，多出来那个就是陌生的自己了。

    夜凌焉问道：“他和我有什么不同？”

    “两个极端，他温柔你暴烈，他平静你汹涌，他大局为重你肆意妄为。”

    “呵~”

    夜凌焉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抹自嘲。

    化伶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夜凌焉只是想起或许是身体里那个叫昼玄的家伙在与妆七眉目传情，以至于常常妆七会用失落的眼神看他，大概当时是在找昼玄的影子吧，在知道自己是夜凌焉后，再摆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他不知道昼玄究竟与妆七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体被随意占用，这种屈辱感令他十分不爽。

    “他会在我身体多久，怎么分离？”

    化伶回答，“时机不成熟，他还不会出来，未来可说不定了。”

    “嗯。”

    气氛有些诡异，化伶心虚，借口离开。

    当时重生石为何生变，夜凌焉没问，倘若他问，化伶也是有话说的，但底气却不足。

    天君从小训练她如何面对敌人镇定自若，如何自圆其说，化伶通通熟记于心，只是夜凌焉是特别的，处变不惊地说谎，她还是做不到，怕露出破绽。

    天君把药水给她，滴入重生石上时，她手抖得厉害，不过，任务就是任务，她还是完成了。

    她若有所思回到自己的居所，却听属下来报，妆七在君上的宫殿。

    化伶赶去瞧一瞧，只见夜凌焉寝殿的正门打开着，妆七伏在角落里，神情痛苦。

    “你这是怎么回事？”

    妆七抬眸看向化伶，“扶我起来。”

    化伶想了一想，还是把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不在乱葬岛？”

    “夜凌焉把我带出来了。”妆七虚弱回答。

    “什么时候？”

    “昨，昨晚，谢谢。”等自己重新倚在床榻上后，妆七道了声谢。

    “不用。”化伶关注的点在另一处，“昨晚，王兄是否异常平静？”

    “嗯，你怎么会知道？”妆七有些疑惑，不过随即也想通了，他们是兄妹，自然会清楚对方。

    思及此，妆七轻轻问了一句，“他不是夜凌焉，对不对？”

    化伶大吃一惊，立即否认，“荒唐，不是王兄，还会是谁！”在妆七看不到的地方，化伶叹了口气，这个谎，她必须圆满地撒下去。

    “可是他不同。”妆七回想昨晚的点滴，那的确是与夜凌焉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她能靠近，也能依靠，能倾诉，而他不会暴怒。

    化伶自然懂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妆七沉浸自己的思绪里，那是有些安定的表情，“你喜欢他？”

    “没有。”妆七撇过脸，否认了，谈喜欢，还说不上吧。

    “他现在在哪里？”

    “无极殿吧，我走了，你保重。”化伶淡然离去，尽管妆七否认，她还是知道，情愫无法抑制。

    而夜凌焉身边，也会有他该有的感情故事，他们终有一天会互诉衷肠，自己又算什么呢？

    化伶穿过长长的走廊，恢复一贯的凌厉，将自己的失落小心收藏，她永远和他不可能，从天君将真正化伶囚禁，并给自己赐名化伶时，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能有女儿心。

    祈天仙尊在无味离去后，去了一趟旧衣阁，叮嘱几名婢女好好看守，便朝魔界走去。

    进了伏蛰宫，却先碰到了正走出来的化伶，“等等。”他出声唤住了她。

    化伶回头，“仙尊是有什么事？”

    “七儿可还好？”

    他口中的“七儿”就是妆七了吧，化伶答，“冷坏了，魔界寒气过重，她待不了多久，你最好带回去修养一阵。”

    说完化伶未做停留，转身离去。

    祈天仙尊心急火燎赶去，却左右寻不到妆七的身影。忽然见墙边飘过一个黑影，他跟了过去。

    黑影去往无极山的方向，祈天仙尊知道妆七此时一定是被黑影带走了，她不能再受寒气了，脚步又加快了些。那黑影说不清楚，或许是夜凌焉。

    可夜凌焉又为何把她带去那里呢？

    又是无极崖，祈天仙尊到此却不再往前走，他现在能看见夜凌焉抱着妆七坐在凉亭内，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先是妆七有些怒气又虚弱的呵斥，“夜凌焉，你别把我当成木偶踢来踢去！”

    “还记得这里吗？”夜凌焉环顾四周。

    “当然，你可亲手把我推了下去，我会不记得？”妆七冷笑。

    “还有呢？”

    “你说来这里找你报仇，混蛋！”妆七最是讨厌自己虚弱无力时还被逼来到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要没事你快把我送回去！”

    夜凌焉不理会，慢慢说，“孤没有失忆，孤记得这里，你师父说了很多上一世，的确孤忘了，却不是失忆。”

    “你究竟想说什么！”这里太冷，妆七似要发火。

    “那个温和的人也是孤，暴烈的也是孤，孤通通都记得，只是会身不由己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性格都是你？”

    “嗯。”

    “为何要到这里说？”

    “孤要你记住，你喜欢的那个，不止会和你聊天，把你带走，拥抱你，就像现在这样，也会把你推向悬崖。”

    “不……”

    妆七意识到夜凌焉要做什么后开始慌乱挣扎，“你疯了！”

    悬崖近在咫尺，夜凌焉一放手，妆七像羽毛缓缓坠落，他的声音有种可怕的魔力，“现在你还惦记他吗？”

    夜凌焉是真正的魔鬼，他狰狞的面庞映在妆七眼睛里。

    在一旁的祈天仙尊此时出来从悬崖下接住了妆七，妆七泪流满面，“师父……”

    在祈天仙尊要把妆七抱有，她拉了拉师父的衣袖，“等等，师父，我有句话同他说。”

    夜凌焉看见他们立在崖头，神情冷峻。

    妆七尽管哭得很凶，却一字一顿，说得很用力，很清楚，“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伪装不了，也嫁祸不了，你永远是你，学不会他的温和，你就是不堪的梦魇！”

    他们离去后，夜凌焉站在那里，风浮动他的发，他喃喃自语，“是吗？他真的，这么好？”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