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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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市第三人名医院的一个普通病房里，一名高中生躺在这里已经尽一年了，医生说他身体机能各方面一切正常，至于为什么不能苏醒，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在他的潜意识里困扰着他，从而导致他像一个植物人一样躺了一年，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造化，他叫孟凡尘。

    病房前坐着的女孩回忆起医生的话语，脸上充满关心的样子。她穿着江州市中的校服，青涩文静的脸上暗藏了一丝担心。她几乎每天都要过来一次，每次来都会削一个苹果，今天与往里一样，女孩微微苦笑，从孟凡尘入院以来，这几个月她早已习惯，尽管知道他很难醒过来，但女孩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她是孟凡尘的妹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女孩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四块放在盘子里，起身收拾那束干枯的百合花，花是一个叫张佳雯的女孩送的，女孩拿起那束百合花准备丢了时，一张对折了好几次的纸从里边掉了出来。女孩将它拾起并没有打开，把它放在了孟凡尘的枕边。女孩将花丢进垃圾桶，顽皮的说道:“喂，有人送你花诶，还是你喜欢的百合，可惜被我丢掉了。”

    女孩暗自嘲笑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吗？正准备出病房。

    孟凡尘觉得头很痛。痛得脑袋快要炸裂了般，而且呼吸也不是很顺畅，最后的画面太让他震撼了，被洪水冲走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意志，最后他感觉像是听见什么声音在对他说，对，一个苍老的声音，“救我！救我！”

    当他恢复意识时，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人送你花诶。”多么熟悉，却又想不起什么。

    孟凡尘很奇怪，为什么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眼前五彩缤纷，只有颜色没有实物。黑的、白的、蓝的、紫的一片混乱。不对，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摇晃，是个黑影，孟凡尘急切想用手去抓住，但发现自己动不了。为什么会这样，孟凡尘仔细确认眼前的黑影，那是一个人影，一个女孩的身影。

    孟凡尘大声的呼喊，但发现对方根本不能听见，他用尽全力去扭动身体，结果不言而喻，连个小指头都能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在整理什么。一会后，女孩的身影变得模糊，孟凡尘急了，大声的嘶吼，“别走，别走啊，救我……”

    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孟凡尘怕了，怕再次回到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怕自己永远被困在这里。

    人只有身处绝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孟凡尘狂叫着“别走”，身体奋力扭动，只听见一声尖叫，刺眼的光让孟凡尘睁不开眼，眯着缝也只看见一片白色，还有一个不断摇晃的铁疙瘩，好像还有什么压下他的身上。

    “孟凡尘，孟凡尘，你醒啦！”完全没注意她被孟凡尘死死抱住，医生闻声赶了过来，咳了两声说:“快，让我看看。”

    女孩慌忙瓣开手孟凡尘的手，站到了旁边，脸颊微微泛红。

    医生做到床边先给孟凡尘把了把脉，又看了一下眼，又叫孟凡尘张开嘴。最后终于说话了，“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孟凡尘。”孟凡尘眼睛睁地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原来那个铁疙瘩是把电风扇，“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吗？”

    “很好，还具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医生很高兴，似乎对孟凡尘充满了某种兴趣，“没错，这里是医院，你在这里躺了尽一年，你是我见过最不同寻常的病人。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我还会来找你解答几个问题。”

    医生叮嘱女孩几句后便兴奋地出去了，以至于门都忘了关。

    女孩关上门小心翼翼坐到床边，轻生问：“孟凡尘，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孟凡尘才回过神来，“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女孩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医生说尽量先不要吃东西，会对你的消化系统不好，你就吃块苹果吧！”

    孟凡尘吃了两块后静静地看着女孩，一句话也不说。

    女孩害羞地躲过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

    “小妹？楚雨婷？我怎么会在这里？”孟凡尘想坐起来，但发现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楚雨婷其实不是他亲妹妹，在孟凡尘很小的时候，爷爷从外边把她带回来，那天，天空下着暴雨，爷爷很落魄，穿着一身长衫，手里抱着楚雨婷，尽管浑身湿透但楚雨婷也没有哭闹，很乖巧。嘴里一声”爷爷、爷爷”叫个不停。就从那天起，孟凡尘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妹妹，不过还好，小时候的楚雨婷很可爱，总是跟在孟凡尘身后，她从来不会叫孟凡尘哥哥。都是直接大呼孟凡尘的名字。所以，孟凡尘也是小孩子脾气，也不管她叫妹妹。两个人都以姓名相称，一直到现在。

    楚雨婷将病床摇起来，把枕头给他靠在身后，“你掉水里去了，好不容易救上来，然后就躺了一年。不过，现在好了，总算醒了过来。”

    孟凡尘一点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也不在去追问，“爷爷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楚雨婷笑道：“爷爷在药堂呢，”

    “他还好吧！”

    “好得不得了，整天不是在药堂就是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孟凡尘笑，“看来我这孙子在他心里还不如那些花花草草。”

    “不是的，不是的，爷爷跟我说你就是睡一觉而已，他也是医生，你要相信他。”楚雨婷解释道。

    “学校怎么样？我被开除了吧！”孟凡尘看着着急解释的楚雨婷，摇头笑了笑继续问到。

    “没有，老师也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只当你请了个长假。”楚雨婷把窗帘拉上。

    “这个假请得很长啊。”孟凡尘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房间暗了下来，回过头发现站在窗边的楚雨婷，“别动，把窗帘拉开吧，好就没有见到阳光了。”

    “可是医生说不能见太强烈的光，会对你眼睛不好。”

    “拉开吧，我不去看它。”孟凡尘对那个梦境还心有余悸。

    楚雨婷只好乖乖的将窗帘拉开，但自己却坐在了阳光照射过来的床边，挡住了傍晚的夕阳。

    “医生说你刚苏醒，要好好休息，你睡会儿怎么样。”

    “我都睡了这么久，不敢睡啊！你就陪我说说话。”孟凡尘叹气说，心里五味杂陈。

    “我陪你坐会儿，你别说话好吗？”楚雨婷心里微微疼痛。

    孟凡尘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傍晚的阳光很暖，整个屋子在夕阳下泛黄，微风带着窗帘舞动，女孩静坐在床边。

    孟凡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次，他睡得很安心。没有漆黑的夜，没有恐怖的梦境，没有奇怪的声音。他做了一个很温馨梦，梦见一个女孩轻轻将窗帘拉上。

    孟凡尘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病房里挤满了人，他很欣慰，这么多同学来看他。在学校，孟凡尘向来是独来独往，有交集的也就两三个人。一个是形影不离的楚雨婷，一个是班上的班长张佳雯，还有一个则是和他称兄道弟的富公子孙浩宇。

    张佳雯是一个很霸道的女孩，在班上没有人敢和她作对，但除了孟凡尘，每次见面他们两个总要争上几句。对张佳雯来说，如果孟凡尘是她的敌人，那么孙浩宇就是她忠实的盟友，几乎所有的事情孙浩宇都支持她，一口一个“阿雯”叫得甚是亲切。作为敌人的孟凡尘经常被他的上司压着打，但凡有什么苦力活儿或者跑腿的事，张佳雯总会眯笑着眼对他说:“小孟，交给你了。”

    孟凡尘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放两句狠话，然后看着张佳雯捂着肚子笑。虽然经常被她使唤做事，但孙浩宇那公子哥也算够意思，每次都过来帮忙。张佳雯见此也只能大骂一声，“叛徒。”

    躺在病床上的孟凡尘面带微笑不断地点头回应同学们的嘘寒问暖，脸都快笑抽筋了，但同学们的热情关心似乎远远没有结束。平时坐在前排的阿三:“好点没……”后排的阿四:“你要好好休息……”第一排的阿七:“保重……”

    孟凡尘:“好多了，谢谢，我会好好休息的。”

    一阵慰问之后，孟凡尘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坐在角落里的楚雨婷含笑看着他，一个就是他的霸道上司张佳雯，张佳雯虽然很霸道，但只要身处在人群中，她永远是焦点。今天的张佳雯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有着装校服，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裙角是那种蕾丝花边的设计，很适合她。乌黑的秀发似瀑布般披在肩上，脸上画了淡淡的妆，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露出来纤细的小腿，白皙而又坚实。无疑她是今天的焦点。

    张佳雯跺了跺脚，推开孟凡尘身边的人，“你们在这样下去，他没病也会被你们问出病来。”

    所有人都被他震住了，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去，张佳雯皱着眉头说:“孟凡尘，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凡尘终于不在保持那个僵硬的笑脸，“医生说我还不能吃东西。”

    “医生来过了，怕你被饿死，叫我们弄点东西你吃。”张佳雯冷冷说道。

    孟凡尘也不和她争执，“你看着办吧，吃什么都行。”

    张佳雯转身，“还不让开。”其他人也识趣的闪开一条道来。刚走到门口，一个拎着果篮的男生挡住了她的去路，轻柔的说道，“阿雯，什么事发脾气呢？”

    张佳雯抬头看，原来是她的忠实盟友，气呼呼地说:“你不是很忙，不来了吗？”

    “我兄弟大病初愈，怎么会不来看看他呢。”说完还向躺在床上的孟凡尘挥挥手。

    孟凡尘点头实意，看见张佳雯推开孙浩宇，“你给我让开。”极为霸道的走了出去。

    孙浩宇这个公子哥在班上有很多小弟，刚进门就是一连串的“宇哥”。借着张佳雯出去的道，孙浩宇走到孟凡尘旁边，手里的果篮早就被人接下，他拉着孟凡尘的手说:“兄弟阿，知道我们是多么盼望你回去吗？你病倒的日子我们时时都在想念你呀，小魔女是越来越凶残了，你要赶快好起来，只有你才能救我们呀。”

    孟凡尘看着他几乎痛哭流涕的表情，“谢谢宇哥关心。”

    “兄弟，给你说个秘密。”孙浩宇压低了声音，“咱们俩的约定我可是遵守得很，虽然你不在学校，但我可没有乘人之危呀！”

    孟凡尘淡淡一笑，“何必再提这些呢！”

    张佳雯虽然平时霸道了一点，有点像一个小魔头，但是追求她的很可不在少数，暗恋他的人则更多。孙浩宇找孟凡尘商量一番，最后达成一个协议，一个“守护女神”的计划在他们两个的领导下展开了。计划是这样，凡事喜欢小魔头的人都可以加入这个组织，大家一起公平竞争，但是，千万不能让小魔头知道，谁泄密谁就是叛徒。只能做一名秘密工作的地下党，这样对谁都公平。

    为什么要组织这样一个团体，孟凡尘和孙浩宇心里都明白，自己喜欢的人绝不能让别人拐跑了，说是一视同仁，其实孟凡尘他俩耍了一点小心机。“让他们去做地下党共商革命大事吧！”

    “我们就去陪着小魔头，给她洗洗脑。”

    “我惹她生气。”

    “我逗她开心。”

    这是孙浩宇和孟凡尘当时的对话。如今时隔这么久，一场生死梦境之后，还能听到这些，他很开心，原来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孟凡尘看向角落里的楚雨婷，发现她正看着他偷笑，孟凡尘皱了下眉头，楚雨婷轻轻扬起下吧，挑衅地看着他。

    耳边传来孙浩宇的声音，“兄弟，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想起那时我们俩有点坏呀。”孟凡尘心虚说道。

    “所以我们党内出了叛徒，把我们全都暴露了，当时，你是不知道。张佳雯见着我们向遇到狼一样，躲得远远的，小魔头不好对付呀，道歉道了一个月她才没有计较这件事。”孙浩宇拍拍孟凡尘的手接着说道，“不过我听其他女生说，小魔头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你说她是不是对我们俩其中一个有点意思。”

    孟凡尘楞了楞，脑海里闪现出一句话，“那个人说我吗？”嘴上却不漏深色的问，“是吗？”

    “这里人多，改天我们在说，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出了这个晦气的地方我在为你接风。”孙浩宇站起身来，声音不在像刚才那般细声细语，“我兄弟说他要休息一会儿，今天就先这样吧，改日再来看他。等他康复了我请大家聚个会为他接风，散了吧。”

    大多数都点头说好，随后陆陆续续撤出了病房，最后孙浩宇回头说了一句，“孟凡尘，你妹妹对你真好。”然后给楚雨婷打个招呼出去了。

    来人陆陆续续的撤出了病房，楚雨婷笑着说:“爷爷说你出院他就不来接你了，这段时间药堂挺忙的。”

    “孙浩宇说得对，还是你对我好呀，爷爷他心里就只有他的那间破药堂。”孟凡尘故作委屈。

    “你也别生他的气，爷爷这么做定是知道你没事，别忘了他可是一个老中医呢。”

    孟凡尘摇摇头，“爷爷他不会给了你什么好处吧！还替他说话，我还是你大哥呢。”

    “好啦，我小气的哥哥，明天出院做饭给你吃，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孟凡尘看着捂嘴偷笑的楚雨婷。

    “喂，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张佳雯踩着地板进来，手里提着饭盒。

    “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孟凡尘哭丧着脸说。

    楚雨婷站起身来，“你们聊，我去药堂了。”

    屋子里再次剩下两个人，张佳雯将饭盒丢给孟凡尘，使唤小弟的口吻说道:“吃吧，你不是都要饿死了吗？”

    孟凡尘好不容易接住饭盒，“我说大小姐，我是病号诶，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是不是要我一口一口的喂你呀！”

    孟凡尘看见张佳雯一脸的使坏的表情，连忙拒绝，“大小姐，不用，不用，你自己找个地方坐。”

    张佳雯做出胜利的表情坐在了床边淡淡的说:“孟凡尘，问你个事。”

    大口吃饭的孟凡尘点头，含糊道:“问什么？”

    “你说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声音很小，完全不是平时的小魔女。

    “你说什么？大点声，就我们两个人。”一直专心吃饭的孟凡尘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说你吃这么快不怕被咽死呀，我又不跟你抢。”张佳雯气呼呼的说。

    “咳……咳……快给我点水。”

    张佳雯随手拿了一瓶水给他，怒气十足得看着他没有说话。孟凡尘一口气喝了半瓶儿后说:“谢谢阿，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是个傻子，吃饭都能被呛着。”张佳雯蹬了他一眼。

    孟凡尘放下吃完的饭盒，“傻人有傻福嘛，要是平日里大小姐可不是这样对我诶。突然发现，生病也是有生病的好处。”

    “孟凡尘，在跟我贫嘴信不信我再让你多躺两天。”

    “大小姐不要生气，开玩笑呢，不是很久没有看见你……你们了吗，很想念呀。”孟凡尘示弱。

    “孟凡尘，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张佳雯死死看着他。

    孟凡尘下意识回避了她的目光，心里默默苦笑，是啊，我能对她说点什么呢，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一间安静充满各种消毒液味儿的房间里，就两个人诶，午后的阳光刚刚好。表白吗？不够浪漫吧！

    “窗外好看吗？你失声了？”张佳雯推了一下孟凡尘。

    孟凡尘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傻傻说:“阳光刺眼啊。”说完就后悔了。

    “你去看你的太阳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张佳雯摔门而出。

    孟凡尘失落的看着离去的背影，起身站到窗前，不一会儿，张佳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医院的大门口。她回头看了眼孟凡尘的窗口，孟凡尘快速躲到窗帘后，他清晰的看见小魔女失望的跺脚离去，不知什么时候孙浩宇出现在她的旁边。

    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后，孟凡尘才回到床上。

    暗恋的时候，她的欢笑，她的愤怒，她的忧愁，总是小心翼翼的在背后注视着。原来让自己喜欢的女孩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并没有出现曾在脑海里演示了千万遍的场景，暗恋的时候还会有一点期望在心里，一旦说出口后也就什么都没了。

    孟凡尘看着天花板转动的风扇，每一片叶子转得那么的快速，风驱散了室内的热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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