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 龚德计克松子关,巾帼女兵显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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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龚德说道:“说到这松子关,可是大有来历呢。它坐落于金寨县吴家店镇关前村的地面上,地跨鄂、皖两省,位置极其重要,关前高山耸峙,自古便是重要关口。据说松子关建关始于汉初,本名曰松兹关,因为附近有一座松子山,因循成俗,久而久之,便被人们称为松子关了。”

    张洛行说道:“龚军师真是知识渊博,通古博今,融会贯通,真乃诸葛再世焉!”

    正在此时,忽有探马来报:“禀告总旗主和龚军师,松子关传来喜讯,它已被张少旗主攻克矣!”

    张洛行、龚德不禁心中大喜。张洛行问道:“你赶快给我讲一讲,张少旗主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将松子关一举攻克了呢?”

    龚德笑了笑,说道:“要夺取松子关,不外乎有两种方法,一是强攻,二是智取。不用多问,张宗禹肯定是使用了计攻,因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竿见影,将松子关抢夺成功。他们这样做,也正合我的军事构想,宗禹、安娇未负我矣。”

    探马也说道:“军师说的一点也不差,张少旗主的确是使用了计攻。据说此计谋还是安首领想出来的呢。”

    张洛行感到惊讶,说道:“你说什么?是安娇想出的计策?从古至今,都将女子视为男人的附庸,除了绣花缝衣,就是针织为炊,什么花木兰,梁红玉,还有佘太君和穆桂英,都是难得一见的文人笔下的艺术人物,在现实中却难得一见。不想我捻军中竟然出了一个使清军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安娇,这真乃时势造英雄也!”

    龚德不无自豪地说道:“告诉你吧,总旗主,我所以将安娇与张宗禹编在一起,为得就是安娇聪明伶俐,张宗禹虽然年轻,人却老成持重,又城府极深,他们二人水乳交融,配合默契,就是最好最大的战斗力。果不出我所料,这不就旗开得胜了吗!”

    要说到张宗禹、安娇以计谋夺取松子关这件事,咱们还必须详细加以叙述:

    张宗禹带领大军离开黄安大塘角村之后,一路往东行进,很快便到达罗田县境内,安娇与他骑马并行。安娇问张宗禹道:“此次龚军师令我们攻打松子关,将这一重任交给了你我,这是信任,也是重托,你准备如何去完成这个使命?”

    张宗禹说道:“你问得正是时候,这一路上我的脑子也一直在转,但仍然未想出一个最好的计策来。安娇,我知道你脑子灵活,常常能想出一些奇思妙计,你不妨贡献一条,也好给我减轻一点负担。”

    安娇略一沉思,说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现任罗田知县王臣弼,是个精明过顶的人,他少年得志,新官上任,踌躇满怀,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围剿咱们捻军,好早一点建大功,立大业,等待有朝一日,能飞得更高更远,我们不妨为他加一把柴,使他的欲望之火烧得更旺一些。”

    张宗禹听岀安娇的话中有话,知道她可能早已经成竹在胸,便急切的问道:“我知道你已经深思熟虑,妙计在胸,那就赶快将你的计策说出来让我听听吧!”

    于是,安娇便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把自己的计策对张宗禹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张宗禹听后,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好计策!好计策!我自认为我张宗禹也不是个笨蛋,这么好的计谋,怎么我就没有想到呢!我马上就派人去将阎锡纯调过来。”

    于是,张宗禹勒住战马,在路边便传出军令:“让左旗总目阎锡纯立即打马来见!”

    护卫弁兵立即驱马而去,约半个时辰之后,弁兵骑马在前,一个军将骑马紧随其后,二人到达张宗禹马前,翻身下马,笔挺站立,先行军礼,然后那军将说道:“左旗总目阎锡纯奉少总旗主之命前来报到,等待少旗主命令!”

    阎锡纯年龄不过二十六七岁,身高七尺有余,身体强壮,膂力过人,目光炯炯闪烁,一看便知是个机敏过人的人。更加难得的是,这阎锡纯是亳州东面阎集村人氏,他从小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乡试中曾得过武举人称号。张宗禹选择由他来完成此项重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张宗禹将阎锡纯拉到路边,在他耳边详细叮嘱着什么。最后,只听张宗禹说道:“成败系于你一人之身,成败也在此一举。我将大兵直接发往松子关前,等待你的喜讯。”阎锡纯听完张宗禹的吩咐后,便领命而去。

    一日,有五百余名清军,旗帜招展,战马嘶鸣,突然闯进罗田城内。这罗田县虽有城门,但无城垣,只有几个团勇在坍塌的城门处守护,见有马队来到,便有人出面阻拦,竟被为首一员将官扬起马鞭,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一马鞭,守门清兵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那军官仍是不依不饶,还口中大骂道:“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僧王大军来到,不但不出面相迎,还百般阻扰,快去通知你们的狗县官王臣弼,让他赶忙来跪伏迎接,倘若晚来一步,小心尔等的狗命!”

    那团勇不敢再说什么,用手捂着流血的脸蛋,跌跌撞撞跑回县衙,去喊王县令去了。这时,进城的清军在各级首领的指挥之下,迅速抢占了各个要道出口,衙署也被控制,所有县内衙役一般人等,甚至连团勇也都被缴了械,失去了抵御和反抗能力。

    县官王臣弼听到团勇的禀报后,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从县衙内走出来,口中还不停地说道:“僧王爷在哪里?僧王爷在哪里?微臣迎接来迟,望僧王爷原宥!”

    这时,一匹高头大马停在王臣弼面前,马上的军人身披铠甲,银盔闪亮,一把大刀斜跨在腰间,身后还有众多清军官兵簇拥着,直吓得王臣弼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一个劲地叩头请罪。

    只听得马上的“王爷”用浓重鼻音说道:“王县令,听说松子关是由你县的团勇把守,本王爷军务在身,还要立即过关去围剿捻匪,不便在贵县停留。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还要烦劳贵县引领大军过关,立即行动,不得有误!”

    王臣弼感到奇怪:堂堂大清朝王爷,哪一次从罗田经过,不是快如电,疾如风,每次都是绕城而过,从不进城停留,更无让县令引领通过的先例,莫非其中有诈?这时马上的“王爷”好像猜出了他的心思,他立即命令军兵:“给王县令准备一匹快马,立即上马出城!”

    不由王臣弼分辨,立即过来四五个军兵,七手八脚将他架起,把王臣弼安放在马背上,在众多军兵的簇拥下,一路朝松子关而去。这一下县衙之内可就炸开了锅,有的说是王臣弼怠慢了僧王爷,王爷发怒,因而才将王臣弼带走,可能要受到严惩;也有的说是僧王爷要重用王臣弼,因而才将他带走。就是没有人敢怀疑此“王爷”非彼王爷也。这都是因为僧格林沁名气太大的缘故,所以无人敢起疑心。

    王臣弼骑在马上,一路向前走,心中不断寻思:“听说僧格林沁王爷性情暴躁,遇事果断,一向治军纪律严明,他的军队从没有人敢骚扰百姓,也很少有违反军纪的事情发生,今天只是叫我在前引路,也没有抽打辱骂于我,看来是真僧王爷无疑了。可为什么反倒要我亲自带领他们过关呢?”

    正在王臣弼思忖之间,前面已经到达松子关。但见:悬崖峭壁映入眼帘,高山深涧两壁间。在山上守护的团丁老远便望见山涧之间有一拨军马疾驰而来。有团丁眼尖,一眼便认出是县令王臣弼,他赶忙跑进营房去禀报团总:“禀告秦团总,王县令带领大批军队走上山来,您老赶快去迎接吧!”

    秦团总刚走出营房屋门,亦有几十名军人来到他的面前,其中一名营官对秦团总说道:“你就是守护山寨的团总吗?你们在松子关山寨一共有多少人?”

    秦团总挺身站立,昂首回答道:“回禀军爷,在小人管辖之下,在籍人员一共有五十六名!”

    那营官命令道:“快将你的人全部集合起来,听候吩咐!”

    秦团总当即大声招呼:“全体集合!”于是,五十六名团丁毫不迟疑,都站立在山顶的一块平地上,等候下一道命令。

    此时,王臣弼一行人也已走上山顶,秦团总见是罗田县令亲自莅临,也就毫无戒心了,他们毕恭毕敬,听后王县令吩咐。

    书中暗表:此批清军完全是由黄旗捻军阎锡纯部假扮,假扮僧格林沁御前领军军官的就是阎锡纯本人,所有清军也都是他的部下。由于阎锡纯人高魁伟,又身披铠甲,又有众多护卫随从,不但十分英武,而且气派十足,连王臣弼也把阎锡纯错当成了僧格林沁,还小心恭迎伺候;还由于王臣弼从没有与僧格林沁见过面,县中所有官员也不知僧格林沁长得是什么模样,所以无从辨别。

    阎锡纯翻身从马上跳到地下,马上给护卫们下令:“众将官听令!此次大军从松子关经过,属于高度机密,除我官军之外,所有乡团练兵都不得窥视。任护卫官!”

    有人高声答应道:“末将在!”

    这个姓任的护卫官,年龄也不过在十五六岁左右,人虽然长得高大,但稚气未退,说起话来仍然奶声奶气,完全还是个孩子。他虎背熊腰,四肢粗壮有力,一看就是一名虎将。他本名叫任豹,是蓝旗捻军旗主任柱之叔任乾的亲生儿子,现在阎锡纯帐下任护卫官之职。

    阎锡纯对任豹命令道:“按着军规,这些民团交由你去处理,不得有误。如有谁胆敢不服从命令,格杀勿论!”

    于是,任豹调动所有“官军”,突然将民团们团团围困。所有民团都还懵里懵懂,便都被缴了械。秦团总心有不甘,口中辩驳道:“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为何还要缴我们的武器?”

    任豹把眼睛一瞪,扬起马鞭,便抽在秦团总的脸上,立时红肿流血。任豹大声呵斥道:“再要多嘴,要你小子的狗命!”

    秦团总从此不敢再讲话,但心中仍是疑惑。任豹将五十六名团丁一起关进一间营房中,又派专人看护,这些团丁便从此失去了抵抗能力,只是在营房中胡乱猜疑而已。

    阎锡纯见一切如计进行完毕,便命令任豹道:“任护卫官,马上吹响螺号,通知山下军马过关!”

    于是,山上螺号劲吹,不久山下也传来螺号声,这是张宗禹、安娇他们得到消息之后的回音、时过一个时辰,只见山下军旗招展,战马嘶鸣,大批捻军都由山下蜂拥而过。王臣弼一见,不禁惊愕万分。他语无伦次的对阎锡纯说道:“原来你们不是官军,是捻……”他后面的“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阎锡纯说道:“王大人,亏你还是识文断字的一县之令,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我们这些‘官军’都是冒牌货吗?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是什么僧格林沁亲王,而是捻军小旗主阎锡纯!”

    王臣弼一听阎锡纯的话,气得他七窍冒烟,竟自己扇起自己的嘴巴:“我堂堂罗田县令,竟然叫你们这些朝廷反叛玩弄于股掌之间,痛哉!悲哉!惜哉!”

    任豹说道:“王县令,我看你就满足吧,要不是龚军师事先有嘱托,恐怕你早就命归西天了!”

    王臣弼听任豹如此说,不禁心中一震。他停止了自虐,问任豹道:“小将军,你所说的龚军师,可是龚德、龚德树、龚瞎子吗?”

    阎锡纯说道:“龚军师仁义宽厚,事先早已算出你必是一个庸碌昏聩之辈,既然你已为我所用,也算将功折罪,不予杀害。你不但不感激龚军师的不杀之恩,还直呼他的名讳,还添油加醋,肆意丑化,十分不恭,不尽使本将勃然怒起!”

    王臣弼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不免感到后悔。他转而赔礼说道:“本县身为朝廷命官,整日生活在官府之中,一般官绅都是这样称呼你们龚军师的,所以才一时说走了嘴,望军爷多多谅解!”

    此时,就听一声战马嘶鸣,从山下走上来一男一女两位捻军首领。前面一位面如红枣,团脸虎背,双目放光,一身捻军正装打扮。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秀眉凤眼,姿色出众的女军人,他与她皆腰间挎一把钢刀,右手持着马鞭。男军人走到王臣弼面前,上下打量了半天,最后开口说道:“你就是罗田县令王臣弼吗?”

    王臣弼恭敬地回答道:“正是在下。您是……”

    未等他说完,阎锡纯便抢先回答道:“他就是我们总旗主张洛行的亲侄子,黄旗捻军的少旗主张宗禹、张少旗主。”

    一听说是张宗禹,王臣弼几乎是一躬到底,然后说道:“您真的就是名冠中华、使大清军队闻风丧胆的黄旗捻军的少旗主张宗禹吗?我王臣弼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你我在松子关山顶不期而遇,真乃三生有幸啊!”

    听完王臣弼的逢迎之语后,张宗禹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心想,这种奉承语言,从一个朝廷县令的口中说出,不知道到底是褒扬呢还是贬损。张宗禹没有再说什么,就对站在身后的安娇说道:“你我带领大军继续前行,留下莲花、雪花和她们的护卫营殿后,待总旗主和龚军师大军一过,再让她们下山归队吧。”

    安娇答应一声,便去安排一切。原来,这巾帼护卫营原先的营官就是安娇,现在安娇在张宗禹殿前听命,所以莲花、雪花就肩负起营官的领导责任了。这也是与她们二人乔装改扮打入相山庙中,一举铲除恶僧法明有关。张洛行与龚德都认为,莲花、雪花不但人生得聪明伶俐,又身怀绝技,练就一身好武艺,又具有常人没有的好胆量,所以就被破格任用,委任她们为巾帼护卫营的正副营官。

    安娇走到莲花与雪花面前,对她们说道:“莲花、雪花二位营官听令!”

    莲花、雪花挺身站立,应声答道:“末将在,静听安首领吩咐!”

    安娇说道:“大军必须继续前行,不能在松子关长时间停留。少旗主命你二位带领巾帼护卫营继续留驻松子关,看管好那五十六个团丁,不准他们有任何异动,如有违抗,军法从事!”

    莲花、雪花双双挺身站立,以军人的姿态回答道:“末将领命!遵从照办!”

    安娇安排完任务之后,便随从张宗禹下山去了。阎锡纯也带领他的军兵一同下山随行,山上就只留下三百余名女兵守护松子关和那五十六名团丁。王臣弼坐在一块石头上,两眼远远望着山下逶迤而行的捻军队伍,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虽身为一县之令,可是与山下这千军万马比将起来,自己显得却是这样的渺小,微不足道。

    这时,时间已近中午,女兵们开始支锅造饭。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米袋子,灶头兵不但身背米袋子,还要背着大铁锅,无论走到何处何地,只要将铁锅一支,就可生火做饭,吃饱喝足之后,拔腿就可走人。所以捻军常常是日行百里以上,这并不是虚言。

    此时,只听山顶营房中有人大声喊叫:“捻贼!要杀就杀,要刮就刮,这样将老子无休止的囚禁,何时才是尽头?都快要把老子急疯了!”

    听见喊叫,一个看护女兵便将营房屋门打开,屋内团丁一看尽是女兵,不禁更加嚣张狂躁起来。由那位秦团总带头,就要冲出屋外。秦团总前腿刚迈出门外,只见一把钢刀在他面前一晃,他的人头早已身首两分,脑袋骨碌碌滚到山下去了。只见那个女兵将钢刀上的血迹在草丛上擦拭干净,她平静地对屋内的团丁们说道:“你们还有哪个活得不耐烦了,尽管站出来,我管保像刚才那个一样,叫他出不了屋门!告诉你们,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就是将你们全部杀死,你们也是无处申诉的!”

    众团丁起初可真未瞧得起这些女兵,经过这一翻折腾,他们不禁都吓出一身冷汗,个个缩回了脖子,舌头吐出有一寸长,心中不停地暗自祷告:“俺的个亲娘唻!自古以来,女人都是绣花做饭抱孩子,原来她们也会拿刀杀人啊。看似柔弱的小女子,举刀杀人,干净利落,毫不手软,这些个女魔头可真不好招惹,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们为好!”

    自此以后,那些团丁可就老实多了。王臣弼对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这些女兵从附近的山林中捡来枯叶树枝,然后生火做起饭来,不到一个时辰,两大锅白腾腾的大米饭便被做好,香气扑鼻,引诱得人不觉食欲大开。没有菜,她们的灶头兵有随身携带的萝卜咸菜,每人发给一块,吃得也十分美味可口。莲花走到王臣弼面前,递给他一大碗白米饭,外加一块咸菜。此时的王臣弼也真是饿极了,他二话没说,接过饭碗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比平时在县衙时吃的那些鸡鱼肉蛋与山珍海味还香美十分。犹如风卷残云,一碗米饭一会便被他吃了个精光。

    雪花就站在王臣弼的不远处,自然这一切全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雪花心内不禁好笑:原来你县官也是血肉之躯,也得要吃东西呀。别看他平时多么威风八面,若没有五谷杂粮填充肚皮,他一样也得饿死。想到此时,她有意走到王臣弼面前,用讽刺的口吻说道:“王县令,这白米饭就咸菜,比不上你们那些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不过它能保你不被饿死,回去后继续做你的县官。不过今后做事之前可要仔细掂量掂量,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要是将事情做错了做绝了,恐怕连这白米饭也吃不成了。”

    王臣弼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能听不出雪花话中的子丑寅卯来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雪花说道:“兵妹妹,我王臣弼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将来能功成名就,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高官厚禄,飞黄腾达,根本没有想到过别人。今日听姑娘这一番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使我王臣弼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今后做事,是得为别人多想一想啊。”

    这时,一个女兵跑到雪花面前,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禀告副营官,总旗主和军师已经来到山上,莲花营官已经去迎接了,您是否也去迎接?”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我张洛行与龚军师都是四肢俱全的人,我们哪里都可以去,用不着别人迎接,自己来也。”

    王臣弼赶忙站起身来,用一双渴求的目光望着走上山来的两位捻军首领。只见两个捻军军人朝自己走过来。其中一个身高八尺,红光满面,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他目光炯炯,就像两道利剑,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但却面带笑容,使人见了威而不惧;另一个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双小眼睛,走起路来老是眼光不离脚前,一看便知他眼神不好。

    只听小眼睛的军人说道:“将罗田县的父母官冷落在松子山头,真是大为不敬,我龚德这厢赔礼了!请王县令务必手下留情,千万莫要将龚德打入死牢,我恢复大汉的使命还尚未完成呢!”

    王臣弼诚惶诚恐,慌乱的他手足无措,他走到张洛行与龚德面前,紧紧握住他们的双手,深感歉疚地说道:“两军交兵,各为其主。我王臣弼身为县令,与你们为敌,乃是形势所迫,本人就是有一千一万个无奈,恐怕也难以洗脱自己的罪责,望二位首领手下留情,不杀小人,放过小人便罢!”

    张洛行说道:“王县令不必害怕。我们要是杀你,何必等到现在?一切在罗田县城内不就都解决了吗。这一切都是龚军师的谋划,是他深谋远虑,有意网开一面,这才使你毫发未损,要谢,你就谢龚军师吧。”

    龚德找了一块石头,与王臣弼并肩坐在一起,还与他拉起了家常。

    王臣弼对龚德说道:“王某久闻你龚军师的大名,想不到今日你我竟以这种方式、在山峰林立的松子关山顶相见,这也算是世间罕见,绝无仅有了。罗田县虽有城门,但并无城垣,目前城中只有几百名团丁,并无守军,捻军铁蹄所到之处,必然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王某想不通,为什么龚军师不动用武力,实行强攻,倒是以诈称官军的方式,又诱使王某为捻军引路,不费刀枪之力,来夺取松子关呢?”

    龚德回答道:“王县令问得好!在朝廷和官府眼中,我们捻军就是一批不食人间烟火,只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烧杀抢劫,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毋庸讳言,捻军既是朝廷的叛逆,军锋所向,是免不了要杀人的,但是,我们都是杀那些该杀之人,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此次之所以以计夺取松子关,就是为了少杀人。如您所知,到目前为止,我们只不过才杀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秦团总么。战争免不了要杀人,甚至要杀很多人,但是杀人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我们捻军的目的,是要推翻清朝的腐败统治,进而开创一个全新的新社稷。”

    王臣弼接话说道:“听完刚才龚军师的一番话,臣弼倒认为我与你们是殊途同归,你我走的是不同的道路,最后都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龚德不解地问道:“我不懂王县令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让我们放弃造反不成吗?可是这是我们无法做到的呀。”

    王臣弼说道:“我从小就寒窗苦读,为的是长大后能当官光祖,报效国家,使国家富强,为此,我也在尽心尽力,不负国家的粮赋薪俸,一朝国家强盛,吾心足矣!”

    龚德说道:“听君一番话,使我懵懂之人茅塞顿开。我不否认知识可以救国的道理,但是且不可以忘记它的时代前提。俗话说,俊鸟攀高枝,良将栖明主。如果在康熙、乾隆时代,你的抱负也可能成为现实,但在嘉庆、道光以后,你这种想法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了。你作为罗田县的父母官,不可能对黎民百姓每日挣扎在痛苦深渊的情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朝廷官员贪腐成风,见黎民百姓饿殍遍野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穷则思盗,富而思淫,这在现今的大清朝已成为气候,病入膏肓,顽疾成灾,试想,你一个小小的罗田县令,能够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吗?”

    龚德的一番话,将一个自视清高的罗田县令王臣弼说得是哑口无言,无以应对。龚德见王臣弼陷入了沉思,便继续开导他说:“王县令,你年少有为,前程远大,但是你不可在仕途上耗费光阴。根据你的才干,你选择仕途为官之道,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建议你从此抛弃官仕途径,还是以花鸟虫草、山水风光为业,是为正道。不知右星老弟意下如何?”右星是王臣弼的字。

    王臣弼听完龚德的话之后,惊愕的半天没有讲出话来。他心中暗想:“尽管我口中没敢说什么,但是从心底里就没有瞧得起这些朝廷叛逆,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打家劫舍的土匪而已。更没有看重这个小眼睛的什么‘军师’。听完他刚才的一番话,方才知道此人不是一个凡人,他竟然把我的一切都了解得如此透彻,他不但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的字,这怎么能不使我感到惊讶!”

    王臣弼问龚德:“右星是懂得一点笔墨书画,闲暇无事之时,也喜欢涂抹涂抹,不过那都是即兴而为,没什么造诣,不知龚军师如何连这些也知道的如此清楚?”

    龚德淡淡地回答道:“也无什么奇怪,道听途说而已。如果你远在太仓的令尊慈母知道了你目前的处境,不知又作何感想呢?”

    王臣弼一下兴奋地跳了起来,他握住龚德的双手,像一个受宠若惊的孩子,大声说道:“这可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龚兄矣。我王臣弼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四处硝烟,兵燹日甚的松子关山头,竟然遇上了一位聪明豁达的孔明先生,你对我王臣弼的了解,可谓入木三分,这实在叫我王臣弼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这时,站在一旁半天未开口说话的张洛行说道:“如果按照我捻军以往攻城的战法,进城之后必先杀戮官府豪绅,而后掠取财帛货物,满载远扬。但此次就为你一个王臣弼,龚军师特意叮嘱安娇首领,让她令阎锡纯假扮僧格林沁王爷,将你诱骗出城外,这也是为了保护你而特意为之,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龚军师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龚德说道:“久有耳闻,说罗田县有一位风华正茂的县令,年纪不过二十,却两袖清廉,在黎民中留有较好的口碑,还擅长篆书诗画,而且莅任之后并无劣迹,这在当今的大清朝也实属难得,应在我捻军挽救保护之列,如果将你诛杀,实在可惜。因此便冥思苦想,用假冒僧格林沁的方法,将你诱骗到这松子关山上,一者是为保护,再者也好开导说服与你。不知龚德此一做法,王县令领不领情?”

    王臣弼感动得几乎要下跪磕头,口中不住的说道:“不杀之恩,胜似再造。龚军师能高瞻远瞩,留王臣弼一条性命,此一大恩,王臣弼定当竭诚相报,如有食言,天地不容!”

    龚德说道:“两军交兵,各为其主。日后我捻军如果还能与王县令相遇,请您手下多多留情也就是了。如对官场仕途产生了厌恶之情,回到太仓老家,与你的姐姐涧香女士同室挥墨,泼洒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深爱之情,也未尚不可。”

    王臣弼说道:“龚军师真是深谋远虑,连右星以后的道路也想到了,您的深情,可比父母,请受我王臣弼一拜!”说着就要俯身下拜。

    龚德一把将他拉住,口中连连说道:“王县令此举差矣。哪有父母官给反贼一介武夫下跪之理,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现在时近日暮,我与总旗主还要继续行军前去,你也该回你的罗田县去料理政务了,我们就此相别,各履其职,山不转水转,不知在哪年哪月,你我又会转在一起了。”

    王臣弼心中留恋,但也不能随龚德而去。这时,莲花早已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王臣弼伸手接过他的坐骑,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待到平坦地段,他便纵身上马,一路朝罗田方向而去。

    书中代言:据说王臣弼回到罗田县不久,便借故辞去县官职务,回到江苏太仓老家,同他的姐姐涧香女士一起,终日练习篆书字画,并有真迹流传后世。可惜的是,王臣弼一日外出,进入一家饭馆用餐,听说有美味的河豚鱼,便令店家烹调品尝,不料引起食物中毒,一命呜呼。可惜一个才华横溢的书画家,方才三十三岁就与世长辞了。这些都是题外之话,不提也罢。

    张洛行与龚德也不想再作停留,他们各自在护卫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松子关。莲花突然问道:“请示总旗主和军师,关在屋内的五十六个团丁该如何处置?”

    张洛行远远的回答道:“想必张少旗主已有安排,你们就按着他的吩咐去做好了。对这些放下武器失去抵抗能力的团丁,原则上仍然是不辱、不骂、不打、不杀,如果发生异动,由你们相机处置便是!”

    雪花故意大声问道:“总旗主所说的相机处置,是否包括杀头在内?”

    龚德说道:“死丫头片子,明知故问,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雪花得意的一笑,还做了一个鬼脸。

    雪花与张洛行、龚军师的对话,远远地传到团丁蜗居在屋中团丁们的耳中,虽然他们挨了一整天的饿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响,甚至有人饿得全身抽筋,听了刚才的对话后,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他们知道,别看这些女兵表面上看起来娇媚柔弱,可动手杀起人来却一点都不手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再大的痛苦他们也得继续忍受下去。否则在即将见到曙光的前夕,再丢掉了性命,那可真是要后悔终生了。

    张洛行与龚德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山石树丛之中。这时,山下的大军仍然在向前蠕动,松子关山下,旌旗万千,战马蹄声得得,路面的尘土扬起有一丈多高,这一切说明,捻军的兵马确实是十分众多。

    天渐渐黑了下来,女兵们又开始生火做饭。锅碗瓢勺叮当响,蜗居在屋内的团丁们肚子咕咕直叫,两厢合奏,就像一出饥饿变奏曲。这些个团丁,平时对百姓真比豺狗还厉害,今天将他们关在石屋内,可算将他们的威风丧失殆尽了。不知一旦将他们放出去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乱撕乱咬呢?

    夜幕降临,山下仍然是战马嘶叫,错杂的步履之声仍时时传上山来。吃过晚饭之后,大部分女兵都怀抱刀枪,倚石倚树而眠,少数人站岗巡逻,值夜打更。莲花带领二十余个女兵,将团丁的刀枪付之一炬,最后又将那些废铜烂铁丢下山沟,让它们永远埋葬在历史泥淖之中。最后,又使用炸药,将团丁安设在山头的几门大炮炸毁,让它们永远失去残杀捻军的作用了。

    大约在丑时以后,山中升起大雾。白茫茫像细棉絮一样的雨雾,无声无息,爬过高山,越过松子关,给整个大地山川都披上了一层雾色。气温也骤然下降了不少,雾霭中带有一丝凉意,露天寄宿的女兵们都被寒意袭身,一个个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直忙活到子时以后的莲花,身倚在一棵小树旁,刚刚进入梦乡。她便梦见宋庆带领清军,突然闯进她们的村庄,清军个个手中举着火把,见房子就烧,见人就杀,整个村庄霎时便充斥着杀戮与罪恶。这时,只见雪花披头散发,一边哭喊,一边从家中向外疾跑,雪花身后有两个清军士兵,他们手握钢刀,一边追赶,一边叫嚷:“谁先追上这小女子,就让她做谁的老婆!”

    眼看就要追上,只见雪花急速返回身去,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地一下朝跑在前面的清兵砸去,只听“啊呀”一声,石头正好砸在那清兵的头上,清兵立时脑浆迸裂,应声倒地,断气绝命。

    追在后面的清兵见此情形,一时被吓得目瞪口呆,正当他一愣神的功夫,雪花手疾眼快,她迅速跑到那个已经死亡的清兵跟前,从他紧握的手中夺过钢刀,向后边正在愣神的清兵跳了过去。

    那清兵见势不妙,迅速回过神来,转身就要逃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雪花猛一纵身,从那个清兵头上跳了过去,持刀站立,就像是水浒中的母夜叉孙二娘,挡住了那个清兵的退路。清兵见逃跑已无可能,便手持钢刀,做出困兽犹斗的架势,要与雪花一比高低。

    雪花怒目相视,并不气馁。她冷冷一笑,说道:“今日你要是人多,我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只凭你一己之力,你无论如何也不是姑奶奶的对手,你要想活命,只有丢掉钢刀,跪地求饶,姑奶奶要是一时高兴,兴许还能饶你不死,你胆敢不自量力,口说一个‘不’字,那你今天就只有去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谁知那清兵贼胆包天,不听雪花劝阻,举起手中的钢刀,便向雪花劈将过来。雪花纵身向后一跳,足足跳出去有一丈多远,清兵钢刀劈空,还将自己闪了一个趔趄,差一点没有趴在地上。雪花讥刺地说道:“你练武不精,功夫还差得远呢,赶紧放下屠刀,再回去找你的师傅回回炉去吧!如果你一意孤行,不听姑奶奶规劝,姑奶奶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那清兵无耻的说道:“眼看就要到嘴边的美食,我怎能舍得丢弃?今天你爷爷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将你小妮子搂在怀抱之中,我死不甘心!”

    说完,举起手中钢刀,又向雪花直扑过来。一个猛力进攻,一个轻松抵挡;一个如虎似狼,一个以柔克刚;一个困兽犹斗,一个似耍猫戏猴;一个笨手拙脚,一个轻如猿猴。当二人斗到二十余合时,只听雪花尖叫了一声:“着刀!”

    此时再看那清兵,脑袋被削去了一大半,他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撒手西去了。此事可就应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色迷心窍的人,不是牡丹花下死,就是石榴树下亡。这时,一阵吵嚷之声响起,又有二十多个清兵一涌而出,将雪花团团围在垓心,雪花前后受敌,生命危在旦夕。雪花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浑身一颤,打了一个激灵,便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方才均是梦中所见。

    此时,雪花也从梦中醒来,她走到莲花身边,关切地问道:“莲花姐,你刚才怎么啦?”

    莲花说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此时天将破晓,军师交代给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可以开拔了。”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隆隆的炮声,捻军不知又对哪里的清军发起了进攻。大雾仍然覆盖着山头溪川,随着东方曙光的升起,被囚禁在石屋中的团丁们,便一个个壮起胆子,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偷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无尽的白雾,哪里还见一个女兵的影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她们早已离开了松子山,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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